聞昭昭這兩日腦子裏連軸地轉,一覺就睡到了日頭最高時,她正疑惑怎麽今日彌彌沒來叫她,就看她爹一臉慈愛地坐在她的床頭,聞昭昭覺得這畫麵甚是驚悚。


    見她醒來,聞遠道和藹地摸了摸她的頭,還笑眯眯地說:“昭昭醒了?這兩日跟著太子在外辦案可是累著了。”


    聞昭昭腦子轉不過彎來,“哇”地一聲張大嘴抽噎地問:“爹,是不是太子發現你其實是個蠢貨,壓根管不好瀛洲島,準備抄殺咱們聞家,咱倆趕緊收拾收拾走了吧,省的小命都沒了。”


    聞遠道火大:“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好?”


    聞遠道賞給聞昭昭的額頭一個“爆炒栗子”,她“誒呦”一聲捂住,光潔的額頭瞬間起了紅痕,聞昭昭埋怨看他一眼,這是自己親爹麽。


    “再說太子殿下也不是這種人,太子殿下青年才俊,日後必定可堪大用,這要是我兒子,我聞家祖墳就該冒青煙了。”聞遠道笑得諂媚,他恨鐵不成鋼地瞪聞昭昭一樣,同樣都是孩子,怎麽神仙與神仙的差別這麽大,不過他家昭昭也算是活潑可愛,若是太子是他的女婿就好了,想到這兒,聞遠道的眼睛更毒了。


    知父莫若女,聞昭昭一看就知道聞遠道在打什麽主意,她扮個鬼臉踢下床來,有些無賴地撒潑:“爹,你就別做你那春秋大夢了,太子冰清玉潔得,我怎配玷汙,我以後一定給你找個更好的女婿回來,你就放心吧。”


    殷菏在門外候著,聽到這話咳嗽一聲,他在腦中風暴了許多種可能,難道聞昭昭真對淵哥情根深種?否則怎麽會自卑,越這樣想殷菏越肯定自己,他心裏一涼,璟淵還在等和聞遠道合作,這就辜負了人家女兒的芳心可怎麽是好?


    聞遠道聽見殷菏的咳嗽聲也是尷尬無比,殷菏一早來了聞家,說自己奉太子之命來請聞小姐,還帶了兩張燙金的大紅帖子,聞遠道一個激動沒忍住遐想一番,這怎麽能怪他,試問天底下哪個父母不希望孩子有個好前程。


    窗葉上倒映著一個男人的身形,他抱著胳膊,頭上抹額的影子順著鼻梁落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陰影。


    殷菏清了清嗓子問:“聞小姐,找到薛二叔的魂魄了,淵哥讓我來問你要不要去看看,要是去我們得快點了,薛公子已經在等了。”


    聞昭昭一個咕嚕,從床上爬起來,隨意披了件衣裳就要往外走:“去,當然去。”


    “你好歹是個女兒家,也要收拾一番,和太子在外做事要端正一些,別丟了你爹我和太子的名聲。”聞遠道揪住了聞昭昭的後衣領,又把他拎回梳妝鏡前。


    “太子也就算了,爹你哪有什麽名聲。”話雖這樣說,聞昭昭卻敏感地感覺到聞遠道對璟淵的態度有些不同了,具體怎樣她說不上來,就是比之前更為親昵和讚賞,哪怕隻是提到名字唇邊也含著淺淺笑意。


    聞昭昭從桌上妝匣裏挑了幾樣千年而成的靈簪帶上,耳朵又點綴了人界十分有名氣的兩對大東珠,沒了彌彌,她梳不好辮子,一股腦地全用發帶紮起來,墜得她簡直要頭點地。


    聞遠道見此滿意地退出了房內,殷菏見他一抱拳砸在胸前:“見過聞島主。”


    聞遠道閃了閃,有些不自然地回應:“殷小哥在這兒等著呢。”


    “是,淵哥吩咐這些日子島上不太平要我親自護送聞小姐。”殷菏起身,他一向以強者為尊,不然也不會鬧著從鷹族出來陪伴璟淵左右,聞遠道能和璟淵合作,他猜測著他的實力應該也不會弱到哪裏去。


    聞遠道心情愉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太子殿下對他家昭昭還是很看中的嘛,他豪邁一笑:“還是太子想的周到。”複而又壓低聲音:“讓太子放心吧,答應的事,我一定做到。”


    殷菏又與聞遠道低聲說了好一陣子,聞昭昭才從屋子裏出來,聞遠道目送著聞昭昭遠去的背影,負手站在原地,雙手合十虔誠的對著天上拜了拜:“太子保佑,讓我兒平安度過此次劫難。”


    聞遠道放下手,就聽見聞昭昭在前麵吵吵:“那薛二叔到底生不生孩子”,聞遠道眉心一跳,看了看天:還是保佑這逆子千萬別把聞家的麵子丟光吧。


    聞昭昭不會飛,又想起上次忍吐的經曆,這次說什麽也不肯讓殷菏馱著自己過去,隻得走著


    二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殷菏時不時回頭,生怕這位聞小姐一不留神又被什麽吸引住停下了腳步。


    聞昭昭揉揉惺忪地睡眼,走了一路已經有些熱,她扯了兩三個簪子下來,頭發亂糟糟的。


    “聞小姐,你走快點,馬上就到了。”殷菏有些不耐煩地說。


    聞昭昭正一仰望,薛家背靠群山,地勢高聳,可惜因為之前那些鬧劇現在無人居住,看上去金碧輝煌又有些淒涼,璟淵正在最上頭操持著法陣,聞昭昭不由得多看一眼,今日璟淵穿的還是昨日那套服飾,實屬罕見。


    她用手肘抵了抵殷菏,左顧右盼地看了四下無人才問道:“你家太子的傷勢好些了麽?冒然動用法陣會不會反噬。”


    聞昭昭對自己昨日的療愈之法心中沒底氣,她心裏打著小九九可千萬別隻撐一日,那她可是把銀虎族的臉也丟幹淨了。


    殷菏聞言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


    薛鳴懷裏捧著一顆白色瑩潤的珠子,該就是他二叔的魂魄了,他見聞昭昭來很是高興,撞了撞聞昭昭的肩膀:“好兄弟,你穿的這麽莊重,我二叔醒了看見一定很高興。”


    聞昭昭看著自己的穿著抹了抹臉,可不是嘛,她就像一座會走路的金山銀山,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妖怪對她行了注目禮,饒是她臉皮再厚,也經受不住這樣的考驗。


    聞昭昭把一根簪子塞到薛鳴懷裏:“這是我給二叔的賀禮,恭喜他歸來。”


    簪子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的光有點晃眼,薛鳴二叔的魂魄卻起了共鳴,劇烈地在薛鳴懷裏抖動。


    三人對著這顆蛋一般大的珠子皆是匪夷所思,還是薛鳴一個手刀劈到柱珠子上讓他老實點。


    “不好意思了,我二叔哪都好,就是有點貪財。不過我爹說,這不是壞事兒,貪財才能聚財。”薛鳴撓了撓頭,把珠子抱得更緊了。


    提起薛鳴的爹,聞昭昭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過他了,這位也是個奇人,明明有一身好法術,卻不肯努力修煉,隻對如何賺取靈石感興趣,隔一段時間都要出島采辦,一走就是兩個月。


    “薛鳴,出槍。”璟淵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遙遠而渺茫。


    “是。”


    經過洗髓換骨,薛鳴的天賦更進一步,聞昭昭明顯看出他不一樣了,薛鳴把珠子夾在胳肢窩裏,薛家槍憑空而出,震地而起,薛鳴耍個槍花便席地而坐,那個珠子飄了起來,在向璟淵飛過去之前圍繞薛家槍轉了幾圈才離開。


    薛鳴暴起,至半空引宗祠之土捏成個小小人形,珠子裏的魂氣飄飄然從裂縫中鑽了出來引渡至土偶中,土偶也有了活氣一般探進靈囊內。


    “這是?”聞昭昭有些疑惑何必廢這二道手續。


    “魂魄離體已久,淵哥這是怕一旦歸體,身體會爆裂,那這人便真是救不回來了,薛家宗祠的土受薛將軍庇佑萬年最為合適做引渡。”殷菏適時開口解釋,他看向璟淵的目光既有愛戴又有崇拜。


    璟淵吐出一口氣,睜開雙目,恰好與聞昭昭對上目光。他的側顏埋在灰色的陰影之中,長睫擋住漆黑的雙眸,周身的光暈不惹眼反而令人感到束縛,聞昭昭以往見他總覺得他的臉桀驁無比,今日一見無端想起“慈悲”二字。


    “小師傅,成了,快下來。”薛鳴一收,薛家槍就又不見了。


    薛二叔正費力地卡在靈囊口,百般掙脫而不得,憋的他臉漲紅,險些要背過氣去,他撲棱著手:“鳴兒,昭昭,快來幫幫二叔這把老骨頭。”


    “二叔,你減減肥吧。”薛鳴覺得有些丟人,他心說這要在人界可就過年被人宰了,手上動作卻很誠實,他還是舉起靈囊往外倒了倒。


    薛二叔落地,才化成正常人大小,他揪住薛鳴的耳朵:“小兔崽子,你長本事了是不是。”


    “二叔別打,小師傅救我。”薛鳴一邊躲一邊喊,樣子十分滑稽。


    薛二叔蠻橫的話又要脫口而出,他突然反應過來往前一瞧,一下子鬆了手,有些委頓地說道:“這次多謝太子殿下了,日後薛某定為太子肝腦塗地,結草銜環以報之。”


    他做兔子的時候雖沒有了魂魄,卻也能在靈囊中聽到外界的聲音,一想起那日他大著肚子被眾人以為生產就老臉一黑。


    “肝腦塗地和結草銜環倒不必,我隻想知道你是如何被混沌之氣盯上。”璟淵的嗓子有些沙啞,他支著頭,眼神飄向遠方。


    “這……”薛二叔一幅難以啟齒的樣子。


    “二叔你就說吧,要不是小師傅救你,你今年就得變成桌上等我一道菜了。”薛鳴顯得有些著急了。


    薛二叔隻嗬嗬兩聲,薛鳴可真是他的好侄子,太會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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