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續數月的交際當中,尚懷新明顯表現出了會將劉拂視作自己人的意思,尚夫人也多次操心起她的婚事,提及的幾戶人家都被劉拂拿來暗暗對比,多不如曾經的國子監祭酒李家,卻也是京官中有些權柄的位置。


    這些人中,多數是有名的謀逆之賊,少數則是藏的極深甚至在最後清算時都未能抓出來的人家。


    隻可憐這些姑娘小姐,被父兄們當作攀龍附鳳的引子,視作可以拿來交易的貨物,任意支配她們的人生。


    劉拂再如何惋惜,依舊將她們未來的夫家一同列入了觀察的對象當中。


    舉止言辭越是激進,就越能快速的打破尚懷新的疑心,將她當作一柄好使的刀。


    可想而知,在這刀鈍了無用了之後,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捨棄。而那為了拉攏人心被許給她的女子,未來也就再沒了任何可能。


    在有意無意的安排下,接觸了幾位閨秀,並在她們望向自己的眼中看出了無限歡喜與柔情後,劉拂頭一遭對自己不得不女扮男裝的前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她已無法確定,那是幸還是不幸。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從祖父選擇立她為承繼者時,就再不會有這般任人擺布的可能。


    可是又是誰人規定,生為女子,就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就必須三從四德困在四方宅院之中?


    將這件事放在心底思考了許久,劉拂下定決心,待一切事了,就選個合適的時機,為了天下女兒掙上一掙。


    “阿拂,該安歇了。”周行起身,對著麵有異色的劉拂道,“莫不是為了明日麵聖的事而緊張?聖上慈善,對你大加讚賞,再不必憂慮的。”


    “那就承你吉言了。”


    劉拂收回思緒,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麵聖自是不緊張的,但她方才也不過是想了想對未來的布置,緣何這一顆心,會跳的如此快呢……


    似是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一般。


    她上次如此,似還是聖上遇刺,自己奮起擋刀的那日。


    第一百六十章 ·救命


    聽著遠處傳來的急促腳步聲, 劉拂心頭一跳, 猛地扭頭看向門前。


    她的不對立時被周行發現,他側耳去聽, 微鎖的眉頭舒展開來:“無妨, 是小遲……”


    正因為聽出了是陳遲的腳步聲,劉拂才曉得事有不對。


    以他對自己的尊重與素日裏的沉穩, 絕不可能如此莽撞的向自己房舍衝來。


    話音剛起, 就被門扉打開的巨大聲響打斷。


    厚重的木門硬生生砸在了牆上,又重重彈了回來,險些砸在奪門而入的陳遲身上。


    陳遲毫不在意那點痛處, 徑直奔至二人麵前,滿麵焦急。


    這樣的神情, 劉拂從未在陳遲身上出現。少年永遠不卑不亢有禮有節, 從未有過如此的慌亂。


    見他如此,劉拂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必是出了大事!


    想起曾經關於陳小晚與蔣存的推論,劉拂急急握住陳遲的手臂:“小遲, 出什麽事了?可是小晚出了什麽事?”


    “小晚沒什麽事……”陳遲嗓中似是哽住,略頓了下,才反手扶住劉拂,並將手中緊握的東西遞了出去, “是……阿姐,是娘她出了事!”


    劉拂兀地僵住:“海棠姐姐?”


    她劈手奪過信箋,快速展開,一目十行的看了個遍。


    越看越是心驚。


    明明十餘日前才與春海棠傳過書信, 知曉了她那邊一切都好,甚至還難得重起了春情。


    她笑話對方的打油詩剛剛寄出,按著時間算,怕此時還未送至春海棠手上。


    不過半旬的功夫,怎就發生了這般大事。


    在劉拂匆匆閱信的時候,陳遲已轉向還不曉得發生了何事的周行,曲了左膝抱拳跪下:“還請公子救我阿娘。”


    陳遲活到十六七歲年紀,僅有的一次求人,就是在草市上求春海棠買了自己與妹妹。


    而今日,則是第二回 。


    他不是不信自家阿姐,隻是在細細看過事情始末後,就曉得若想保下春海棠與謝妙音的性命,需得靠高官顯貴的威勢才行。


    阿姐她再如何名聲在外,也不過是身無功名的一介布衣,強行插手,隻怕要提前敗露了女扮男裝的底細,將自己也折在裏麵。


    阿娘一定要救,但絕不能將阿姐也拉入深淵。


    祁國公府的周三公子,已是他所認識的人中家世最高最有本事的一個,即便曉得他不會坐視不理,但陳遲依舊是抱著豁出一切的心態,去尋找轉圜的機會。


    此時的陳遲,隻恨自己本事不夠,不能救在意的人於為難之中。


    周行一驚,連忙一把撐住了他,使力將少年扶起:“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說你阿姐在前,就是單憑我與你與春媽媽的情意,這忙我都會幫的,你再不需如此。”


    若真讓陳遲跪實了,這事怕才是真不好處理了。


    他心有戚戚的望了劉拂一眼,見她神色凝重,也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憂她所憂,煩她所煩,這心情早前便有,隻是從未有如此強烈過。在劉拂看完之後,周行接過那張薄紙,先是粗閱了一遍,又細細重頭看過。


    謝妙音不堪受辱,勒死嫖客,饒翠樓老闆娘春海棠包庇匪徒,一同藏屍匿行。


    不過幾天之後,那嫖客的親眷便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一紙罪狀告到了官府。因著春海棠與謝妙音妓子的身份,她二人處境堪稱十分兇險了。


    周行與劉拂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劉拂問道:“這信是誰送來的?”


    陳遲雙拳緊握,幾乎將信封捏碎,他沉聲回道:“是我當年行乞時的弟兄,赴京時我曾拜託他們多多看顧阿娘與饒翠樓,幸而真的派上了用場——那小子阿姐當年也是見過的。”


    在龍女一事後,劉拂曾悉心教導過陳遲的那班小兄弟一些時日,陳遲這麽一說,她就想起了對方容貌性情。


    確實是個好孩子,正直勇敢,聰敏好學。


    信上字跡確實是春海棠的沒錯,劉拂與她同吃同住多年,再不信有誰能將春海棠的字跡模仿到她看不出來丁點異處。


    這事十之八九,應是真的。


    “小王人在何處?”


    “他舟車勞頓,我已安排他吃些東西,在我屋中稍作休息了。”有了周行的保證,又見劉拂一臉認真,陳遲反倒鬆了口氣,“知道阿姐會有話問,特意交代了他先不要睡下。”


    劉拂點頭,不再多言,直接拉著周行就向陳遲房舍的方向走去。


    即將跨出小院院門時,才覷了一眼東邊早已熄滅了燭光的兩間屋舍,邊走邊跟在後麵的陳遲交代:“此事先瞞著驕兒與你妹妹,若讓她們知道,怕要多添愁緒。”


    小小的姑娘,又與春海棠那般親近,不說會不會驚出個好歹,就是漏了行跡讓不知是否存在的有心搞事之人發現了端倪,都不是好事。


    陳遲自也明白妹妹的性子,鄭重點頭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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