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該心疼替好友出頭反被現了一臉的自己,還是該心疼求而不得的蔣樸拙。


    想到明日將要大婚,秦恆輕咳一聲,拍了拍蔣存的肩頭:“辛苦了。”


    蔣存微愣,搖頭失笑。


    覷到太孫微紅耳廓的劉拂突然插話,將尚懷新府上種種與對安王在江南的布局一一道來,又在秦恆陷入沉思時建議道:“不知數日後,殿下可有空攢個局?”


    成親這樣的大喜事,便是不邀同窗好友到場,婚後也該好好設宴,請杯喜酒的。


    尚懷新那老狐狸此時僅是想讓她做衝鋒陷陣的刀,怕是隻會畫下大餅吊在前麵,真要想取得他們的信任,接觸到反王一係的核心部分將他們一網打盡,總要丟出去一個足以誘惑老鬼的餌料。


    比如讓他們看到,小小的一介白衣,竟能與皇太孫推杯換盞,兄弟相稱。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對他們或對謀逆者來說,都是一樣的道理。


    唯一的不同在於,劉拂等人付出的僅是露露麵說說場麵話的皇太孫,而另一方,則是要賠上全部的身家性命。


    有無心算無心,贏就贏在掌握了先機。


    秦恆平日溫和敦厚,但自幼培養出來的敏銳不是假的,在蔣存與周行還在掛心他親自出麵會不會不大安穩時,皇太孫已親自點了頭。


    “也好。”秦恆語氣中很是不舍,“待成婚後皇祖父將會把不少政務移交到我手上,怕是再難來書院與眾好友一同讀書,是該請一席酒宴,大家好好歡聚一場。”


    即將壓到肩頭的,是整個大延的江山,和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


    剛才還言笑晏晏的皇太孫思及此,突覺被沉甸甸的擔子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畢竟是貼身侍奉過一代帝王的人,對於皇家承嗣人的壓力,劉拂比起還未真正走入朝堂的周、蔣二人熟稔許多。


    她一眼看出了秦恆的心思,擺手阻止了那二人勸諫的話。


    “自是要歡聚一場。”提起石桌上早已涼透的昨夜冷茶,翻手斟了四杯推到各人麵前,劉拂及不合規矩的直視著皇太孫,凝望著他的目光中滿是信任,“不止是為太孫大婚,更是為日後國運昌盛繁花似錦,為我大延百業俱興更進一步,您就得請了這一席酒。”


    說的斬釘截鐵不帶絲毫猶疑,輕飄飄的聲音,給了秦恆無限的信心。


    見他神情已變,劉拂當先舉起茶杯,輕笑道:“今日時候不對,先以茶代酒先浮一大白,敬我大延。”


    明明是一般無二的敬語,入耳卻帶著讓人慰貼的親密。


    明明是冷冰冰的殘茶,入口卻帶著沁人心脾的濃厚醇香。


    當看到劉拂趁著放下茶盞的間隙對著周行回眸一笑時,秦恆不得不承認,他心中升起了些嫉妒之情。


    若是早知雲浮是女兒身,那他身邊是不是將一生一世伴著個良師益友解語花?


    秦恆垂眸,看著一飲而盡後空蕩蕩的茶盞,在心中嘆了口氣。


    可惜後宮的腥風血雨陰私手段,隻會折辱了她。怕是這天地間,僅有這混不吝的周默存,才能奪了雲浮的芳心,又能護好這份情意。


    “待日後局勢安穩,我便求皇祖父為你們二人賜婚如何?”


    周行:!!!


    劉拂:???


    蔣存:………


    按著規矩,皇太孫大婚流程由寅時起。


    是以就算眾人亦有未盡,秦恆也不得不在侍衛的催促下匆匆作別趕回東宮。


    天光剛起時,全京就已陷入了久違的歡慶當中,京中百姓人人新衣新帽,隻為慶祝皇太孫大婚。


    頂頭的皇帝由誰來做,從未是普通百姓掛心的事情,甚至有人終其一生,都不曉得自家陛下姓甚名誰年歲多大。


    可是在多年前太子崩逝之後,能看到皇太孫順利大婚,就意味著皇室穩定後繼有人,不必再操心諸王爭儲以致民不聊生。


    安穩,就是百姓所求的最要緊的事。


    回宮路上,看著清潔一新的街道與早早起來勞作滿麵喜意的百姓,想起方才劉拂的話,秦恆唇邊溢出一抹笑意。


    “主子,可有什麽吩咐?”時刻注意著皇太孫的侍衛自然看出了秦恆的神情變化,驅馬快走兩步,上前低問。


    “待回宮後你去尋王公公,讓他多製備一桌酒席,以國舅爺家的名義送去書院。”


    好兄弟成婚,喜酒自然不能漏了他們的。


    ···


    皇太孫大婚的規格,是比照著二十多年前太子大婚時的樣子來辦的。


    秦恆雖不願比肩亡父,但在愛孫心切的祖父再三授意下,也隻得接受了這個決定。


    是以第二日的大婚盛景,堪稱浩大非常。


    拜祖廟,迎正妃,一直忙到傍晚,喜宴才正式開始,勞累了整日的皇太孫和太孫妃也才有了喘口氣的時間。


    正式開席後,那席比照宮中菜色送往晉江書院的酒食也成了人盡皆知的消息。


    雖是打著國舅爺的名聲,可誰又不知國舅與書院並沒什麽往來。對‘皇太孫白龍魚服於晉江書院讀書’這一消息不置可否的百官們心照不宣,僅默默在心裏將晉江書院的地位又提高了些。


    他們唯一低估的,隻有六藝先生劉雲浮在皇太孫心中的地位。


    一頭霧水的,僅有將將入京的工部尚書尚懷新一人。


    不過僅靠一個如廁的時間,尚尚書就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聽說祁國公家人來瘋的小子也在晉江書院念書?”尚懷新哂笑道,“怪不得在我府上便敢隨意動手,原是身後有皇太孫撐腰。也難怪……”


    也難怪,他會有這樣張嘴就咬的狗膽。


    想起長子的傷勢,尚懷新心中不由恨恨。


    倒是那劉雲浮,竟能降得住周家小子,看來果真有兩把刷子。


    隻是不知道這位小先生,與皇太孫的關係如何……院長人老成精滑不丟手,怕是不好將他撬來,那麽或許可從劉拂身上試試。


    若能在接近皇太孫的同時挖了那直臣周家的牆腳,那離他們的大業達成就更進了一步。


    第一百五十五章 ·賠罪


    處心積慮的尚懷新並未料到, 他已被他算計的人當成了甕中之鱉。


    “上次某一言不適, 以致唐突了劉小先生,今日特來賠罪。”


    尚尋麵上功夫做的還算不錯, 眼中的不情不願也藏的極好, 若非劉拂有一雙識人的利目,怕是會被騙了過去。


    “尚公子無需如此, 畢竟你所言句句屬真, 我與那周隨,確實不對付的緊。”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將疑惑的視線移向尚慶, “小公子怕是已收到了書院開試招生的消息了吧,此時來這兒見劉某, 怕是有些不妥。”


    當在書院門口見到領著弟弟前來的尚家大公子尚尋時, 即便早在預料之中,劉拂也不得不再次慶幸自己並未如尚懷新這位曾外舅叔祖般有眼無珠識人不明。


    硬將長子與次子塞在一起,偽造出一副自欺欺人的和樂融融, 怕是嫌尚家敗的不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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