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方才起鬧的人都撇開徐思年不理,隻向小宋先生拱手道謝。


    上元節後,不消十餘日功夫,便是德鄰書院開館的日子。


    謝顯哼笑一聲:“鬆風兄不請我就算,小宋先生的宴,我卻定要赴的。”


    隻剩劉拂無言以對,狠狠瞪著徐思年。


    見劉拂一臉鬱卒,小宋先生想起自家侄兒,忍不住柔聲笑道:“小公子家住何處?到時我下帖子與你。”


    劉拂眼珠一轉,滿臉迷茫地望向徐思年:“鬆風兄,我住的那個胡同,叫什麽來著?”


    出門遊歷,竟記不得自家房門開向哪裏。眾人鬧笑,都道徐思年說得沒錯,確實是小小少年,得有人好好管著。


    徐思年也含笑望她,又向小宋先生報了個地址。


    隻有與他極親近的謝顯知道,那是徐思年的私人宅子。他卻沒有多言,隻笑著攬住劉拂肩頭:“你去也成,隻是得跟我一樣,乖乖喝茶。”


    劉拂苦著臉,見小宋先生也是一臉贊同,隻得點頭應是。


    她看著被徐思年放到極遠處的酒壺,默默嘆了口氣:“無酒怎堪詩,小弟今日是寫不出什麽大作了,不如替各位兄長謄寫詩稿,免得有人借著老子的名頭大占便宜。”


    意在言外,很是直白。劉拂杏目圓睜,又是不甘又是無奈地瞪向徐、謝二人,讓人忍俊不禁。


    徐思年完全不惱,反倒笑著摸了摸她發心:“好,都依你。”


    謝顯也笑著點頭,端著副長輩的和煦模樣,讓人氣急。


    劉拂咬牙拍掉徐思年的手,恨不得一會在他詩稿上批個大大的“劣”字。


    一片其樂融融中,隻有換過衣服的李迅冷笑道:“你這般年紀,可認得全字?莫要抄錯了格外仁兄的佳作才好。”


    劉拂驚詫莫名,轉而驚嘆道:“原來李兄十四歲時還讀不通詩書?看你今年不到三十,如此基礎竟也能考的秀才功名,可見鈍學累功確有其事!”


    剛剛及冠的李迅氣得兩耳冒煙,被友人強壓住,隻得嗤笑道:“我隻怕詩作落在你手,被改到麵目全非無處辯駁。”


    “這倒是真的。”劉拂摸摸下巴,苦惱道,“我謄到李兄大作時,定會忍不住改了又改,隻是這五十六字之師,實在不敢當。”


    她麵色正經非常,像是真的為此煩惱憂心。


    李迅氣急:“還請小宋先生見證,學生要與這小子比上一比!”


    “李兄!”


    “唉!李兄切莫衝動!”


    旁觀的書生本是看得有趣,此時不論是為李迅還是劉拂,都得出言攔上一攔。


    先不說劉拂小小年紀絕無勝算,光李迅以小欺大,就足以引為笑談。這場比試,對兩人都沒有丁點兒好處。


    見李迅似有偃旗息鼓之意,劉拂挑眉,加了把火:“李兄年長於我,他既開口,小弟也不好推辭。”她對著小宋先生一揖,“還請先生出題。”


    前世金榜題名大魁天下後,同榜讀書人多說她沽名釣譽,憑藉帝寵才能得中狀元。也有不少人心懷不忿,藉故在各色詩會集會上向她邀約比試。


    隻是那結果……劉拂直起身,朗笑中滿是懷念。


    自她二十三歲起,就再沒詩會願意邀她了。


    難得重來一次,又有這麽個傻子直衝上來,又怎能放過?


    劉拂想,她雖說好了今日不作詩,但也有別的法子一解技癢——平日自己修習是一回事,但在人前大出風頭,狠狠壓住那眼比天高的無知庸碌,則是另一種快意。


    她又鄭重道:“先生,請出題。”


    宋和看著麵前二人,很是頭疼了一番。


    不論如何,李迅以大欺小的名頭都要坐定。他看得出對方已有些悔意,但此時騎虎難下,再難推脫。他雖不喜李迅出言不遜,可既被稱一聲“先生”,就不能太有失偏頗。


    琴棋書畫詩詞曲賦,即便仰賴天賦,在經年的積累練習下也會有很大的不同。李迅年長劉拂六七歲,選哪樣都占著先機。


    不止坐實了他欺人,也難免讓那小小少年受到打擊……


    他微嘆口氣,將兩人招至身前問詢。


    那邊謝顯抱著手爐,撞了撞徐思年:“鬆風兄,你不阻上一阻?”


    阻什麽呢?又有誰能阻鵬摶九天。


    徐思年淡笑道:“讓她撒撒酒瘋,好過一會酒氣上頭鬧頭痛。”


    聽出徐思年話中滿滿的信任,謝顯微愣:“聽你的意思,是覺得阿拂會贏?”


    徐思年蹙眉:“你二人今日不過初見,言行間還是要客氣些。”


    “阿拂還叫我顯二哥哩。”謝顯興致勃勃,打斷徐思年的話,“小宋先生要命題了。”


    第十九章 ·運氣


    宋和先問劉拂:“小劉公子可學過弓馬騎射?”


    這小宋先生有意思得很。想起方才自己提到湖州,宋和就反應到忠信侯劉氏,劉拂就知他定與自家有些淵源。


    劉拂壓住上翹的嘴角,正經抱拳回道:“劉氏祖訓,強身健體功夫不輟,學生生來體弱,但也不敢違背祖宗規矩。”


    宋和點頭:“憐你年幼,便不比什麽射術,投壺一樂就是。”說罷轉向李迅,問道,“甚雨覺得可好?”


    不必細想便能知道,這不止是對劉拂的維護,也是全李迅的臉麵。


    投壺可用巧勁,年紀占不得多大的便宜,李迅射禦水平中上,對上年幼又有家學傳承的劉拂,可謂半斤八兩。


    事已至此,李迅除了點頭,別無他選。


    在謝顯示意下,早前被收起的投壺用具全被小廝抬了上來。又有僕侍取來防水的油布與厚密的蒲團,供眾人席地而坐。


    謝顯因身體的緣故難得如此,不由笑道:“倒頗有雅趣。”


    站在場中的劉拂聞言,回眸瞪了他一眼:“顯二哥還是去亭中遠望吧,不然凍壞了你,我可吃罪不起。”


    她高高拋起手中箭矢,快速纏好礙事的廣袖,看也不看準確接住,衝著李迅一笑:“李兄,請吧。”


    這一拋一接,足以驚艷全場。


    方才擔憂劉拂年小力弱輸得太慘的人,此時已放下心來。


    被嗆聲的謝顯撩袍正欲坐下,就被徐思年的視線釘在原地:“好好好,我坐椅子。”他無奈地示意小廝去搬座椅,趁著這個空檔靠近徐思年,輕聲問道,“鬆風兄,你看阿拂贏率高麽?”


    “你覺得呢?”徐思年毫不擔心,甚至有心品茶,“這君山銀針不錯,待走時給我包些。”


    謝顯微愣:“你不是一向嫌銀針寡淡?”


    徐思年遙遙望向劉拂:“阿拂喜歡。”


    然後他就被掰著肩頭強迫著移開了視線。謝顯扳著徐思年的肩頭,大驚失色:“鬆風兄,徐家三代單傳,你可要慎重!”他喘了口氣,極力壓低聲音,“不說別的,你若敢將那些風流手段使在阿拂身上,隻怕道涯兄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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