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開雙臂轉了個圈,隨手將掃到身前的一縷髮絲丟到腦後,劉拂攬住望日驕貼了貼她的臉頰,大笑道:“你若今日才認識我,可會覺得我是女兒家?”


    隻會覺得你是個小色胚。望著小臉緋紅的望日驕,徐思年咽下那點莫名的嫉妒,默默搖頭。


    可他心知肚明,即便是今日才認識她,也會忍不住被她吸引。


    ***


    詩會開在東城的梅園中。因著時辰尚早,徐思年先帶著劉拂在清歡樓中用過早飯,才坐著馬車向梅園而去。


    路上通過他的惡補,劉拂已明白了這場詩會的性質。


    主辦方是謝知府家的二公子謝顯,受邀的多是金陵中才名頗盛的士子,還有曾在德鄰書院復學、因著老師們守孝散館而被安排在其他書院讀書的學子。


    說是一場互增有無的交流,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同科同年未來同窗們增進感情的集會。


    雖然文人嘴利難免相爭,但目的不在奪魁的劉拂,跟在徐思年身後也能玩得的安心。


    他們到達時離約定的時間還有段距離,卻已能在門前看到迎客的主人。


    “這謝公子,看起來脾氣不錯。”劉拂才挑起簾子,就被車外騎馬的徐思年將腦袋按了回來。


    徐思年壓低聲音道:“快下車了,你別東張西望。”


    即便隔著厚厚的簾布,也能感受到徐公子冰涼的指尖。劉拂忍不住逗他:“鬆風兄,你冷麽?我將手爐與你吧?”


    回應她的,是徐思年不屑一顧的冷哼。


    雪已下了一會,怎麽可能不冷呢?這些公子哥兒,真是愛麵子到了一定地步。


    想起自己年少時也幹過這般為了麵子活受罪的蠢事,劉拂咂嘴失笑,乖乖坐好。


    僅幾步路的功夫,馬車就已穩穩停下。


    劉拂拒絕了徐思年的攙扶,自己扶著車框一躍而下,穩穩噹噹地站在地上。她才整好衣袍,就聽到不遠處青年男子含笑的問候聲。


    謝顯快步迎上:“鬆風兄許久不見。”


    徐思年同樣拱手問好,接著道:“我帶了位小公子同來,還望顯弟不要見怪。”他回身拍了拍劉拂肩頭,“謝二公子比你年長,你且喚一聲顯兄就是。”


    謝、徐兩家之親密,三言兩語間就可見一斑。


    能得詩會主人的庇護,再無人敢騷擾她。劉拂知徐思年用意,忙上前見禮。


    兩人廝見過後,劉拂這才抬頭細看麵前的謝顯。對方不過十六七歲樣子,披著厚厚的狐皮鬥篷,麵色青白血氣不足,看起來很是單薄。


    十足十的病秧子。


    將手中暖爐向對方遞了遞,劉拂輕聲道:“顯兄手中的涼了吧?不如先用我的。”


    徐思年顧不得喝醋,大驚失色,一手拉著劉拂,一手推著謝顯的肩膀,將人扯進園中。又扭頭吩咐大鬆口氣的謝家小廝,務必好好迎客仔細解釋,萬不可叫哪怕一人覺得被怠慢了。


    及至三人坐進點好炭盆的屋中,見謝顯的臉色緩過來些,徐思年才鬆了口氣,開始斥責他不顧身體。


    謝顯無奈苦笑,隻得連連認錯:“鬆風兄勿惱,小弟近來身體大安,賞賞雪也無妨的。”


    兩人的模樣,像極了嘮叨的奶嬤嬤與被嘮叨的小娃娃,喝茶吃點心的劉拂聞言偷笑。


    “今日來客無一個是不通情理的,你又何必磋磨自己的身體!”徐思年喝了口茶,接著訓道,“若非阿拂看出你身體不適,你還要站上多久?……咦,阿拂,你怎知他手爐涼了?”


    徐思年與謝顯兩人目光同時轉向劉拂。


    被兩雙充滿了好奇的眼睛注視著,劉拂放下茶點,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兩旁積雪與地麵厚薄不同,想是顯兄在門前迎客,下人不好再次打掃。推一推時間,也可知道手爐冷暖熱了。”


    “至於是怎麽看出顯兄怯冷的……”劉拂莞爾一笑,“鬆風兄策馬而來,臉色都要比你此時好。”


    謝顯尷尬一笑,拱手求饒。


    兩人間的生疏,在這一言一笑中消失無存。


    謝顯不知她身份還罷,徐思年未懷疑她提出換手爐是有意討好,讓劉拂很是欣慰。


    她也確實不是為了這個。


    謝家大公子三公子後來均是三品京官,隻有這二公子了無音訊。要是她猜的沒錯,麵前的謝二公子謝顯,就是謝家那個在春闈上撐不過春寒而夭折的可憐人。


    不論能否結個善緣,但凡可以救人一命,也是為自己積福報。劉拂原來日日抄經隻為練字,從不信滿天神佛能救人於苦難,直到有了這遭新生,才不得不信“人在做天在看”了。


    再一杯熱茶下肚,就有小廝敲門稟報,說約定的時間將至,主人家也該出門迎客。


    客人快來了,宋家人也該來了。


    也不知今日詩會,誰能掙到魁首。


    打開房門,被撲麵的冰雪一激,被炭爐烤得昏昏欲睡的神智也清醒許多。


    劉拂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望著不遠處凜凜的紅梅,長舒一口氣。她趁著謝顯不注意,偷偷拉了拉身前徐思年的袖子,在他回頭時露出得意的笑臉。


    有一個好的開端,今日定會順遂——


    可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文人的地方就有嘴仗。


    即便有個好的開端,這場詩會也註定不會像劉拂想像的那般順遂。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下時間線,把詩會從秋天挪到冬天


    第十五章 ·嘴仗


    因著徐思年不放心謝顯,在交待過小廝好好照顧劉拂後,便跟著謝顯前去園前迎客。


    被丟下的劉拂又吃了一塊糕點,倍感無聊之下撇開小廝,自己打著傘順著原路,隨意溜達著去找徐思年。


    當她一路賞花看雪,終於在白茫茫一片中看到徐思年時,反倒停下了腳步。


    “鬆風兄?”劉拂遠遠地招呼了一聲,在徐思年的示意下走到臨近的小亭子處坐下。


    不多時,就有人奉上熱茶。


    劉拂拉過謝府小廝,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小廝苦著臉搖頭,指了指他們家公子:“小劉公子莫怪,我們二爺說了,不讓奴才們瞎摻和。”


    主子有命,別說插手,他們就是說都不能多說一個字。


    劉拂點頭,也不為難他。心道這謝家的規矩真好,謝老爺能教出兩個進士兒子,治家確實嚴謹。


    看著被數人“圍攻”的徐思年,劉拂展扇擋嘴,悄悄打了個嗬欠。


    她倚在亭柱上,不過三言兩語,就聽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謝二公子選在今日做東,自是因為今兒個是各大書院統一的休沐日。


    十日才得一日的休息,配上纖穠合度的雪景,有興趣賞雪賞梅的風雅人很是不少,其中有恰巧被謝顯請來的,也有如那幫子沒得到邀約的。


    興致勃勃來梅園觀景,卻被告知不得入內,掃興之下一時怒起,與包了園子的有錢公子對上,也屬正常。


    前提是,那群書生沒有左顧右盼,像是等著什麽人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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