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學院。


    下午一點半,二教三樓的某間大教室內,學生已到的差不多,授課老師卻遲遲未出現。


    鈴聲適時響過,逐漸有人耐不住,交頭接耳閑聊起來。


    “仙姑睡過頭了?竟然也有遲到的一天。”


    “你不知道周教授這學期都請假了嗎?讓別的老師代課了。”


    “什麽情況?她怎麽了?”


    “她懷孕了。”


    一語驚醒了半數人。


    今年四十二歲的周教授在x大任教已快二十個年頭,與隔壁經管學院的婁院長結婚多年膝下無子,兩夫妻對此一直抱有遺憾,沒想到這時候突然中獎。


    周教授常年身體抱恙,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心中萬分重視,因此向院裏提出休長假申請,準備安心養胎。


    這消息來得突然,院裏也是臨時做出的調整,因此還沒人探到有關代課老師的口風。


    “我希望是陳盛威老師來教課。”教室的後排,一短發女生閉眼抱拳,暗搓搓期待著。


    趴在邊上的明雪百無聊賴地刷著社交網站,啜了一口椰奶,無情破滅她的幻想:“除非陳老師緊急吐血備課國際經濟法,不然你醒醒吧。”


    同樣在刷手機的程藝蘿也插一嘴:“有情況陳老師上午知產課就告訴我們了,你還是醒醒吧。”


    短發女生叫蘇亭,被室友潑了兩盆冷水,斜了她倆一眼,轉頭去問談茜:“茜,你也覺得不可能是陳老師嗎?”


    談茜看小說正入迷,頭也沒抬:“有一種可能。”


    蘇亭沒聽明白:“什麽可能?”


    “把陳老師寫進書裏,然後取名《重生之代課老師》或者《陳老師的代課人生》。”


    明雪跟程藝蘿同時笑卡在喉嚨裏。


    “找死!看文中毒了吧你。”蘇亭被氣樂,慫恿起她來,“都看多少小說了,你倒是有本事自己寫一本啊。”


    談茜表示拒絕:“寫文多苦逼,幹嘛為難自己,還不如快快樂樂看文。”


    明雪刷完了所有消息,著實無聊,一隻手托著半邊腮,隔著蘇亭向談茜討要精神食糧:“最近有什麽好文給我推一本?”


    滿級讀者談茜發出詢問:“你想看什麽類型?”


    對比談茜,明雪看過的小說不及其十分之一,簡潔概括道:“美好一點的,別撒狗血的,甜甜戀愛文。”


    談茜搜刮了整腦:“你這也太寬泛了,具體想要什麽人設配置,比如霸道總裁跟小嬌妻,少男少女校園文,熟男熟女職場文,或者年下小狼狗姐弟戀,還是渣男賤女撕逼爽文……”


    明雪沒那麽講究,一下被問懵了,正要說隨便,卻聽周遭的雜談聲忽然間降下來,耳邊清晰了十度,同時眼角的餘光裏,似乎有人走了進來。


    她托腮的動作不變,緩緩偏過頭,抬眼看向講台正中間,那兒站著一個男人。


    大教室的後排逐階增高,但由於隔得遠,台上那人低著頭,似乎在整理什麽冊子,明雪暫時沒看清他的臉,第一感覺這人就是國經代課老師。


    不過印象中,院裏並沒有這等清俊氣質的老師,因為遠瞧著也能看出,這人太年輕了。


    年輕到完全可以和班上的人坐一起聽課。


    正好奇時,男人倏然抬起了頭。


    這一瞬,台下所有人看清了他的模樣。


    白皙窄臉,濃眉銳目,直挺的鼻梁上架著副細框眼鏡,整個人散發著純淨的少年感。


    毋庸置疑,這是個一眼帥哥。


    借用此刻蘇亭吹噓的話來說就是:“臥槽好絕!是個極品!”


    的確是極品,在閱盡x大師生顏值風雲榜所有麵孔後,外貌考究專家之一的明雪可以敲下這個定論。


    且不得不說,拋去別人的看法,這張臉算是完全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無可挑剔。


    尤其還耐看,耐看中附帶一種無以言說的熟悉感,似乎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經有欣賞的類似範本了。


    明雪短時間沒細想,一手拿過椰奶杯慢吞吞吸咬著,一邊不動聲色地盯著台上那張臉暗暗賞心悅目。


    直到男人在黑板上寫下了三個字。


    ——許昀郡。


    許、昀、郡……


    明雪輕輕碰了碰嘴皮子,沒由來覺得很熟悉,熟悉的不僅僅是讀法,還有那三個字眼。


    很快她就意識到不對勁。


    剛還被衝昏了頭腦的明雪忽然間皺起了眉頭,整個身子貼近桌麵稍稍前傾,目不轉睛地瞪著那張回轉過來的麵孔,短短幾秒鍾,她腦中被封塵的記憶如水般奔湧而出,過去與現在瞬間重疊歸位。


    “我靠……”回了魂的明雪下意識爆了粗口。


    蘇亭聽見後,按住她的肩膀說:“姐妹別激動,淡定,欣賞帥哥要文明一點。”


    明雪臉色複雜地睨她一眼,心底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一時難以細說。


    蘇亭見她麵色難堪,以為人不舒服,問道:“你怎麽了?”


    “沒什麽。”明雪抹了把臉移開視線。


    蘇亭一看就知道她是裝的,湊近她耳邊低聲說:“你不會是很久沒見過帥哥,突然腎上腺素飆升起了生理反應吧?”


    明雪送她兩字:“滾你!”


    “別不承認嘛,心動是人之常情。”蘇亭一張嘴吧啦起來沒完,“而且你不就喜歡這款?”


    明雪懵住:“我什麽時候說過?”


    蘇亭很不解地看著她的反應:“大一剛進來時,軍訓的晚上談夜話,每個人都說了。”


    “是嗎?我不太記得了。”某人裝傻充愣。


    蘇亭以為她要耍賴,又懷疑自己記錯,準備去跟另外兩個室友確認。


    明雪一把拉住她胳膊,似乎想起來:“哦,那一次啊,兩年前的審美了,現在變了。”


    蘇亭饒有興致地問道:“哦,那現在喜歡什麽樣的?”


    明雪不知道話題怎麽扯到這個份上的,隻能硬著頭皮應付道:“最好粗糙一點,比較有男人味。”


    “粗糙一點?”蘇亭猛得樂起來,“那你不早說,餘岩不就是,他打籃球的時候可糙了,還追了你一年多,要不我現在給你去意思意思?”


    什麽叫做挖了坑給自己跳,這就是。


    更何況如果不是蘇亭提起來,明雪都已經忘記有餘岩這號人物了。


    這人是她在學生會裏認識的,同屆大二體育係,為人倒是直爽,就是有時候看著挺二,初見麵之後就開始猛追,後來知道她對他沒意思,就把動靜給整小了,但碰著麵還是常過來套近乎。


    不是明雪記性差,隻是她通常對無感的異性不太上心,所以剛才說瞎話時完全沒代入任何人。


    見蘇亭真拿著手機準備翻微信了,明雪趕緊叫她打住:“你可別給我添亂了,我不喜歡他那樣的。”


    蘇亭收了手機,惋惜道:“其實他人挺不錯的,你不是有他微信嗎,可以多關注關注他。”


    明雪狐疑看她:“你是不是收他什麽好處了?”


    蘇亭立刻撇清:“絕對沒有,我隻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傳話機器。”


    “那你給我停機。”


    “……”


    兩人在底下碎碎叨叨完畢,許昀郡已經在台上做完自我介紹,順便解釋了自己遲到的原因。


    原因令人信服,法學院二教的建築結構奇特,回廊格外繞,大階教室又處在隱蔽的角落,不熟路的人常常容易走錯。


    不過他解釋的時候添了自嘲的語氣,倒是很快融入了有同感的群體,底下隨即有人附和起來。


    許昀郡輕扯嘴角淡笑了笑,趁這時機拿了本冊子,從台上走下來,倚著講台邊翻邊說:“很抱歉浪費了大家等待的時間,為了盡快和你們熟悉,下麵就考驗我來記住同學們的名字。”


    聲音很好聽,幹淨清冽,如同他這個人。


    但這番話本質上就是點名。


    點名不可怕,可怕的是點到熟人。


    嚴格算來也談不上熟人,對明雪來說,他隻是曾經父親班上的學生。


    特殊的是,父親的學生她見過不少,加起來也有幾個班的人數,唯獨對他印象深刻。


    盡管這份深刻後來被她封存淡忘了,但是這一刻鮮活的人就站在前麵,過去的細節畫麵立刻清晰了起來。


    起初的吸引力,源於明雪以前迷戀他的那張臉,或許青春期的心理都很叛逆,她很吃他那種孤傲冷酷的個性,覺得這表裏如一的氣質無人能及,她一度想做能感化他的暖風機,誰想靠近了發現對方是個製冷機。


    製冷機後來考取了國內頂尖的法學院,這一點還是她從父親那裏拐彎抹角打聽到的,現在聯係起來,倒沒顯得那麽不可思議。


    隻是按照他大她五屆的年紀來看,做大學老師到底還是年輕了些。


    話說回來,明雪對於他記不記得自己這一事還有待考證,但為了避嫌,她覺得該給自己找點退路。


    趁著許昀郡已經點起了隔壁班的名單,明雪拿手肘捅了捅蘇亭。


    “怎麽了?”蘇亭湊過來。


    明雪低下聲:“待會兒我點你的名,你點我的名。”


    蘇亭奇怪:“為什麽?”


    “沒為什麽,玩玩唄。”


    “有什麽意思,這樣他以後記錯怎麽辦?”


    “這麽多人哪記得清楚,你照做就是。”


    蘇亭莫名其妙地退了回去,沒過一會,又被明雪戳了戳。


    “又怎麽了?”她發現今天這姐們奇奇怪怪的。


    明雪目光哀求地看著她:“我想跟你換座位。”


    蘇亭無語了,課前還堅持要坐在過道邊的人,上課途中突然想換座位。


    “搞什麽你?”


    明雪給了一個充分的理由:“跟談茜一起看小說,坐在裏麵比較安全。”


    蘇亭駁回去:“後排已經夠安全了。”


    談茜聽見她倆碎碎念,低聲送了句話過來:“這時候了還看什麽小說,看真人男主養養眼。”


    結果在明雪的軟磨硬泡下,蘇亭答應換座位,前提是得等許昀郡轉身走回去。他現在一直在明雪這邊的過道裏來回轉,兩人壓根沒有動作可以施展。


    終於等他有轉身的跡象時,明雪示意蘇亭半站起身,準備相互配合著完成身體挪轉。


    誰知前方突然念到了“蘇亭”,下一刻本尊就大聲回了句“到”,從而導致進行到一半的轉移**被迫中斷,蘇亭也明顯卡了下身子後重跌回自己座位,整個屁股火熱生疼。


    周圍的同學看了個笑話。


    聽到動靜聲,許昀郡往這邊走了過來,招手示意她坐下:“舉手就可以,不需要站起來。”


    蘇亭是有苦難言,瞪了一眼罪魁禍首。


    短短時間內,兩個方案被一同夭折,明雪隻能自求多福,她緊張地握了支彈簧筆在手裏,不斷按壓指尖的筆帽。


    或許是應了她的心聲,當念到明雪名字的時候,許昀郡並沒有多加留意,隻是短暫看了她一眼就掠過。


    他完全沒有認出她。


    這個認知讓焦慮下的明雪輕鬆不少,以至於忽略了這件事本質上該有的失落。


    之後許昀郡一直在她附近走動停留,明雪也少了那種壓迫感,隻是覺得這人氣場跟以前不太一樣,看上去似乎沒那麽冷了。


    一時間她腦子裏想各種以前的事,手中的筆帽被她按得歡快,沒控製好指下的力道,彈簧筆坐了火箭直接從手中彈飛了出去。


    過道不寬不窄,整支筆不偏不倚地,悶聲橫打在了某人的膝蓋褲腿上,接著在清脆聲中落了地。


    世界好像安靜了一般,明雪完全不敢抬起頭,抓耳撓腮地揣著最後一點僥幸,祈禱時間快點過去。


    然而等來她的,是有人在離去前彎腰將地上的筆撿了起來。


    接著,一隻修長的手抓著點名冊,往她桌角上敲了兩下。


    明雪心也跟著震了兩下,同時有點耳鳴。


    “叫什麽?”三個字緊跟著砸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明雪:許夫人。


    簡單來講這文就是,我爸爸的學生一開始是我的老師後來成了我的老公。


    輕鬆沙雕文,圖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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