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三位姑娘道好!”


    “嬤嬤請進。”元慈微微頷首,“娘有什麽吩咐嗎?”


    “夫人請大姑娘和二姑娘去正院用晚膳,兩位姑娘都在,省了老婆子再多走一遭了。”


    兄長今年十七歲,大姐十五,元柔比大姐小半歲,母親那邊應當開始為兩位姐姐謀劃了。


    也唯有婚事,能讓她們如此發愁。


    既然元寧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那她自然不會隻做一個看客,決計不會讓大姐前世的婚姻悲劇重演。


    隻是有一樁事讓她揪心。


    衛國公府的壽宴,前世她沒有參加,可她記得,母親就是在這次壽宴後跟趙琰的母親有了來往。


    “娘親真偏心,隻讓姐姐去正院吃飯,不叫我,肯定是背著我吃什麽好東西!”元寧故作生氣的撅起嘴,耍起賴來。


    “誰敢背著你藏好吃的,走吧,一塊兒去。”元慈抱抱元寧的肩膀,拉著她的手一塊往外走去。


    盛元柔去抓元寧的另一隻手,元寧本能的抖了幾下,縮回了手。


    見盛元柔愣了,元寧垂下眸道:“也不知道怎地,最近身子總會冷不丁的發抖。”


    “大夫說了,你是寒氣侵體,還穿這麽少的衣裳到處走動。”元慈聞言,立即吩咐荷風去屋裏把她的厚鬥篷給元寧換上,抱著元寧的肩膀,護著她往前走。


    元柔默然跟在後麵。


    劉嬤嬤知道夫人是想找兩位姑娘說什麽,三姑娘年紀小,當然要避開她,這會兒三位姑娘一起過去,她也不好說什麽,隻能跟著。


    走到院裏,元慈停下步子,檢查了一下桂花的品相,囑咐丫鬟將打下來的桂花洗幹淨晾幹。


    “大姐,你今年還要做桂花酒?”


    元慈信心滿滿,“那當然,去年是誤了時辰,今年我一絲一毫都不會差,釀十壇肯定每一壇都好。”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能喝上?”元柔也笑著問。


    “今年除夕我就開一壇,不過最好是等到明年春天,等到桃花開了,咱們就擺桃花宴。”


    “十壇酒?那得喝到什麽時候去?”


    姑娘們擺宴,飲酒隻不過是助興,哪還會真的一碗接一碗喝下去。


    大姐一口氣做十壇,得喝到猴年馬月去。


    元慈見元寧瞪大了眼睛,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家裏就留兩壇,餘下的等哥哥回來了,讓他帶到書院去。”


    提到在書院裏念書的兄長,元寧不禁微微一笑,“若是哥哥在書院偷偷飲姐姐釀的酒叫爹爹知曉了,可就好玩了。“


    “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三姐妹說說笑笑,很快就走到了龍氏的正院,這院子位於府中的中心,比姑娘們住的小院都大一圈。


    進得院門,便看見絲絛的娘親許嬤嬤站在門口。


    “三位姑娘都來了,快請進吧,夫人正等著呢,小環,再去加一副碗筷。”


    許嬤嬤引著她們到了裏屋,便見到母親龍氏坐在桌子旁邊,桌上擺滿了菜。


    龍氏見元寧也來了,先是一愣,繼而笑著朝她招手。


    重生之後,她每天都要見龍氏好幾次,可每一次看到鮮活的龍氏,元寧依舊忍不住想哭。


    “這是怎麽了?又被阿慈訓斥了?”


    “瞧娘說的什麽話,我又不是夜叉,還能嚇哭小孩子?”元慈拉了凳子,坐在龍氏的身旁。


    元柔坐在了元慈身邊,把龍氏另一側的位置留給元寧。


    這位堂姐,向來是心細周到的。


    “阿寧,”龍氏輕輕拍著元寧的肩膀,“你冷嗎?身上有什麽不舒服?”


    “已經大好了,就是在屋子裏關太久,悶壞了。”


    龍氏伸手輕輕戳了一下元寧的臉頰,“你這丫頭,就該在屋裏好好關著,看你還敢不敢成日胡鬧!”說罷,她拿起筷子遞到元寧的手中,又衝著元慈和元柔笑道,“都別枯坐著,趁熱吃。”


    有了母親的囑咐,三個姑娘也都開動了。


    龍氏經常讓三位姑娘來屋裏吃飯,沒有那麽多的規矩。


    元寧瞧著桌上擺的大多數都是兩位姐姐愛吃的東西,估摸著這麽大架勢喊兩位姐姐過來,肯定是有事要談。


    到了她們的年紀,長輩最在意的,隻有婚事。


    “阿寧,怎麽不吃?沒見到你最喜歡的珍珠魚丸就不肯吃飯了?”母親見她舉著筷子不動,疑心是這小丫頭心裏鬧別扭了。


    聽到母親的聲音,元寧回過神來,有些羞赧。


    從前的她真是家中最受寵的嬌娘,母親若是在家裏擺席,那桌上的菜至少有一半是她喜歡的。


    “母親,別笑話我,女兒隻是病了這麽多日,沒跟母親和姐姐一起吃飯,心裏高興。姐姐喜歡的菜當然也是我喜歡的。”


    說著,元寧便舀起一勺雞絲銀耳。


    也是奇了,元慈那麽一個爽利大方的姑娘,卻愛極了甜食,喝水要喝甜的,點心要吃甜的,就連菜也要吃甜的。


    往日元寧總覺得雞絲銀耳和鬆鼠魚這樣的菜色太過油膩,如今再次吃到母親小廚房裏的這道菜,哪裏還會覺得挑剔。


    更何況病了一場,日日都進食的是清粥小菜,這會兒跟家人坐在一塊吃飯,吃什麽都覺得香。


    隻不過,如果盛元柔不在就好了。


    “母親,你也吃。”元寧笑著給龍氏也夾了一塊魚肉。


    龍氏喜出望外,“我們家阿寧這病了一場,就變成大姑娘了,懂得給娘夾菜了。”


    元寧紅著臉,母親的誇讚落到她的耳中,隻覺得羞愧。


    上一世她也活得太驕縱了,如今隻是給母親夾了一塊魚,就能得到如此的稱讚。


    “大姐,二姐,你們也吃。”元寧又給兩位姐姐也夾了菜。


    元慈和元柔一起笑了起來,也幫小妹妹夾了菜,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元寧知道母親有話想對兩個姐姐說,故意吃得慢吞吞的,等到娘和姐姐們都吃完了,她才刨了半碗飯。


    元慈和元柔放下碗筷,看著龍氏。


    “衛國公夫人的壽宴你們都已經知道了,今日叫你們來,是想再多囑咐一句,既是國公府的宴會,要在衣飾上用點心。”


    元慈無奈歎了口氣,龍氏的囑咐主要是說給她聽的。


    “嗯,好。”


    元柔微微紅了臉,也點了點頭。


    “我讓許嬤嬤做了兩身新衣裳,一會兒給你們送去,時間匆忙,首飾沒來得及打,你們自己看著配吧。”


    “娘,隻不過是聽戲,何必還做新衣服。”


    “平日在家裏穿得太素淨,這次是去給國公夫人賀壽,總是要穿得應景一點。”龍氏看著元慈,又囑咐道,“你平時老數落阿寧,在穿衣打扮這塊,真該向阿寧學一學。”


    元慈哪裏聽得進這番話,硬邦邦的答道,“知道了。”


    龍氏暗暗歎口氣,是素知元慈的性子。早年龍氏身體不太好,元慈便自小跟父親出入書院,是當男孩養大的,對穿衣打扮一向不上心。


    衛國公夫人在京城交遊極廣,這次壽宴,京裏有名望的高門夫人都會前往,元慈是盛府嫡出長女,又是她的親生女兒,轉過年就十六了,對此事如此淡漠,實在讓她不安。


    雖說他們家的女兒不愁嫁,可做母親的,又怎麽會不為女兒的婚事發愁呢?


    龍氏想了想,又道,“一會兒吃過飯,你們就在我房裏試試,若是不合身馬上找裁縫改。”


    元柔乖巧地點頭,元慈卻是皺眉。


    龍氏看著她,自己看自己的女兒,自然是千好萬好。


    元慈極聰極慧,早已名滿京城,連宮裏的貴人都有所耳聞,可是京城裏的夫人選媳婦,卻不會隻看才學,像自家女兒這樣喜歡自己拿主意的姑娘可不是首選。而元慈的心智見識不輸男兒,要讓她看中也是一樁極難的事。龍氏之前為她看好的兩位年紀、家世相配的公子,一個被她說是資質平庸,一個被她說是胸無大誌,直讓龍氏扶額。


    選夫婿又不是選狀元,難不成誰才學高就選誰嗎?


    一方麵要讓高門主母們相中,一方麵要讓眼高於頂的女兒心動,這對龍氏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母女們正說著話,又一位嬤嬤從外麵走來,一臉行色匆匆,竟然是大房那邊的鄒嬤嬤。


    鄒嬤嬤見她們正在用飯,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冒失,臉上掛滿了歉意,恭恭敬敬喊了一聲:“二夫人”。


    龍氏見她似乎有事,也沒有生氣,問:“可是有事?”


    “還是大少爺的事,姨娘想請二夫人去看看。”


    大堂兄?難道又發瘋了?


    龍氏聞言,頓時也有些苦惱,歎了口氣:“行,我跟你一道過去。”


    “娘,您也吃得太少了。”元寧瞧著,龍氏這頓飯用的不多。


    “你們幾個乖一點,娘的胃口自然就好了。許嬤嬤,你陪著大姑娘和二姑娘試新衣裳,我去大房那邊看看。”龍氏嗔怪著在元寧臉頰上戳一下,便跟著鄒嬤嬤往大房那邊去了。


    眼看著她們一行人出了院子,元慈便道,“許嬤嬤,您若是有事就自己去忙吧。”


    許嬤嬤帶著屋裏的下人應聲下去了,屋裏隻剩下三姐妹,氛圍一下就鬆了下來。


    “姐姐,你說大房能有什麽事這麽急著讓娘過去?”


    元慈還沒有回答,元柔已憂心忡忡,“肯定是大哥的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鬧出什麽來了?”


    話題引到大房的事上,元慈的心情稍微鬆了一點,“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說中邪就中邪了。“


    “大哥什麽時候中邪的?”元寧不動聲色。


    “不就是上次把你推到湖裏那次嗎?”


    聽了元慈的話,元柔的臉色難看了一點,壓低了聲音,“其實,七月的時候,大哥病了一場,病好之後就有些奇怪。隻是姨娘以為天氣太熱,大哥許是中了暑氣才會反常。”


    反常?


    聽到這個詞,元寧的心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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