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阮選擇的是整個劇本裏蘇渙的最後一場戲。


    此刻的魔尊已經不信任蘇渙了,之所以讓她去追捕宋洲也就是為了考驗她的忠心。


    蘇渙最後還是沒能對宋洲下狠手,而宋洲逃脫了,她要麵對的便是得不到解藥身體裏毒蟲的反噬,痛苦至死。


    薑阮的臉上是習慣性的禮貌淺笑,而在下一秒轉身看向沈朝言時,笑容卻又變得肆意又張揚。


    最短的時間裏最精湛的表現力與爆發力,在她的身上完美展現。


    沈毅微微點了點頭,眼底流露出了些滿意。


    他早就看過薑阮的幾部作品,對她的演技自然是有所了解,但是親眼看見,卻又是一種不同的感覺。


    薑阮雙手環胸,微仰著頭望他,明明在笑眼底神情卻又格外平靜,“宋洲,你是來送死的嗎?”


    她台詞功底極好,音色也讓人很舒服。


    沈朝言右手落在腰間假裝按著長劍,聲音痛苦,“我沒有想過,今天在這裏的人……竟然是你。”


    “倘若我要你的命,你會用這把劍再次刺向我嗎?這一次可要吸取教訓,別再偏了。”


    她漫不經心的說著,手在空中輕輕撫著。


    沈朝言“拔出”長劍,劍“劃破”了她的手心。


    薑阮沒有往後退,也沒有回擊,而是抬起了左手,“原來……這劍上有毒啊。”


    她說著,抬頭直直看著沈朝言的眼睛,臉上是看透一切才會有的坦然,那雙漂亮的眼底卻又怎麽都掩蓋不住哀傷。


    像是對他,失望至極。


    明明是在演戲,但是沈朝言卻有些不太敢看薑阮的眼睛了,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髒處都有點泛疼。


    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會讓她傷心。


    足足幾秒,沈朝言才反應過來這隻是戲,他還要說接下來的台詞。


    他短暫斷片,但也沒有影響到薑阮的發揮。


    那毒侵入她的肺腑,讓她渾身無力跌坐在地上。


    沈朝言的手落在她臉龐上,眼底有不舍也有狠絕,“不要隨意走動,半個時辰內你用內力是能將這毒逼出的。蘇渙,你知道,我也不想和你走到這一步。”


    而此刻,台下有一道目光像是審視般的落在了他的手上,帶著些讓人不寒而栗的涼意。


    沈朝言用餘光看向台下,卻又發現什麽都沒有,隻剛剛似乎隻是他的錯覺而已。


    薑阮閉上了眼,狠狠的打落了沈朝言的手。


    雖然沒有直接的回應,但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沈朝言起身離開。


    薑阮這才睜開眼,眼底卻帶著不舍與眷戀看著他走的方向,低喃道:“蠢。”


    她是魔教之人,自小便食遍各種毒蟲草藥,這具身體早已是百毒不侵。


    隻是她心甘情願放他走罷了。


    魔教之人從不畏懼毒,他們的身體都要靠毒物來不斷的維係平衡,才能確保不會毒發。


    怕的,是身體裏種下的毒蟲死亡。


    倘若一種致命毒突然消失,原本相克製的毒就會發作。


    而她如今感知到了,自己身體裏那隻毒蟲已經死亡。


    薑阮捂住自己的小腹,但是又緩緩將手向上移,落在了肩膀處。


    明明是身體裏毒蟲死亡讓她疼痛,但是她捂著的是肩膀,宋洲曾經用長劍所刺傷的地方。


    這個細節讓沈毅眼前一亮,看的也更認真了起來。


    薑阮的演技之所以被認可,最重要的便是她的情緒感染力以及細節處自己獨特的設計安排。


    她望著遠方宋洲離去的方向,身體的疼痛卻無法再繼續忍耐,一點點的將她的生命耗盡。


    而她知道,在她放走宋洲的那一刻,她就注定放棄了自己。


    但她卻一直望著那個方向,她還有奢望,或許……宋洲會回來。


    而蘇渙此刻情感最複雜的地方便是,她希望宋洲回來不要拋下她,卻又不希望宋洲回來再入險境。


    當然,她沒有等到宋洲。


    薑阮眼底的光一點點暗下,似乎是失望。


    直到她的身體被毒透支,緩緩閉上了眼,她的唇角卻又微微上揚,露出了些許笑意。


    最為矛盾的情緒,卻在薑阮的演繹裏,似乎得到了一種難得的和諧統一。


    她躺在那兒,卻像是一副冷落淒涼的畫。


    演員最難得可貴的,便是能夠通過自己的表演將觀眾們代入到氛圍之中。


    但顯然,薑阮做到了。


    台下安靜了幾秒,沈朝言第一個鼓起掌來。


    一片掌聲響起,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在鼓掌,除了江致。


    薑阮這才起身。


    沈毅也是滿意的看著薑阮,“果然我的決定是正確的,先看了你的表演,也就不用再麵試其他人浪費時間了。”


    這是極高的誇讚,薑阮淺笑著,“沈導過獎。”


    編劇一向擅長察言觀色,他低聲在沈毅耳邊說了些什麽。


    沈毅回頭,看向身後的江致。


    雖然表麵看起來沒什麽異常,但是卻又能感覺到他周身的氣壓都低了不少。


    江致作為投資商,給錢大方也不幹涉他想拍什麽以及選角,沈毅對他還是比較尊重的。


    於是沈毅問道:“江總,您是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嗎?”


    江致漫不經心的看了台上一眼,“叫沈朝言是嗎?這種演技是怎麽被選入《歸來》劇組的?”


    聲音沒有半分波瀾,就像真的隻是對沈朝言的演技不滿意而已,不夾雜半分私心。


    沈朝言和沈毅是父子,這也是眾人皆知的事情。


    江致這麽一問,就差直接說“你是靠你爸才進的劇組了。”


    沈朝言微怔,臉色稍難看了些,但隨即又勉強露出了笑容,“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江總未免有點本末倒置了。但是我也承認,剛剛的表現確實不佳。畢竟薑阮姐的演技實在太好了,我沒有準備一時沒接住。”


    “當然,在開拍前我一定會更加深入的去理解掌握我要扮演的角色,還希望到時候能夠得到薑阮姐的認可。”


    說完,他又看向薑阮,眼底有些許期待。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薑阮自然不能當這麽多人麵落了沈朝言麵子,於是她淺淺笑了笑,鼓勵道:“我相信你。”


    沈朝言說的是到薑阮的認可,而不是江致。


    他的態度看似誠懇,實則卻並沒有半分退讓。


    空氣中不知何時,突然間有了些淺淡的火藥味。


    薑阮的笑顏,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便是那根導火索。


    江致嗤笑了一聲,他像是半點不把沈朝言的話放在心上,沒有再做回應,而是將目光落在了薑阮身上,又道:“還有,薑阮的劇本也可以適當的改一改。”


    “她笑起來,不好看。”


    江致這話讓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


    編劇反應極快,雖然不太明白,但是先答應了再說,畢竟投資人可得罪不起。


    薑阮也不再笑了,雙手在背後握緊成拳。


    時隔多年,麵對江致,她內心居然有了一種想要爆粗口的衝動。


    江致說她什麽都可以,但是說她不好看便是最大的侮辱。


    薑阮從小到大最為自信的便是她的這張漂亮的臉蛋。


    而對此江致卻一直是熟視無睹,無論是高中還是現在,都一樣的……眼瞎。


    顯然,這隻是一個插曲,江致沒有再繼續開口的意思。


    而這一場麵試基本上也結束了,這個角色毫無疑問,已經被薑阮收入囊中。


    薑阮走出房間的那一刻,無數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之前來試鏡的那些藝人們已經走了大半,隻有少數幾個還不死心,想再等等結果。


    萬一……萬一薑阮沒發揮好呢,倘若撿了這個漏,以後就可以發通稿壓薑阮了!


    許南萱立刻迎了上來,著急的問她,“怎麽樣怎麽樣,順利嗎?”


    “當然。”薑阮衝她笑了笑,笑容格外的燦爛。


    江致不是說她笑的難看嗎?那她偏就要多笑。


    許南萱麵露了些緊張,“沒事啊,試不上也沒關係,還有成山的劇本在郵箱裏等著我們挑選呢。當什麽女三號,咱們回去繼續當女一……”


    “等等。”薑阮打斷了許南萱的長篇大論,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她,“我拿下這個角色了啊,你在說什麽?”


    “你過了?”許南萱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然後鬆了一口氣,“那你剛剛笑的那麽詭異幹什麽?我還以為你沒通過呢。”


    薑阮的表情徹底垮了,她指向自己,“你說我剛剛……笑的詭異?”


    “對啊。”許南萱點了點頭,還不忘吐槽,“就像所有人都欠你錢一樣。”


    轟——


    薑阮好像聽見了,自己自信心崩塌的聲音。


    倆人稍走遠了些,許南萱又迫不及待的問道:“對了,你剛剛見到江總了吧?是不是和我之前說的一樣,就像是天神下凡,根本不輸娛樂圈那些男明星!”


    薑阮沉默了幾秒,然後停下了腳步,直接看著許南萱。


    許南萱也望著她,“嗯?怎麽了?”


    薑阮嘲諷道:“就這?那你眼光真的不太行。”


    許南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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