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烈囁嚅:“就當做是鼓勵他們一下。我保證,我會把他們帶出個兵樣子來,說真的,他們現在訓練得非常認真。”


    其實陳烈心裏也清楚,對自己的這個提議,他一點信心都沒有,可就算羅石不答應,他也要為自己的兵去爭取。


    羅石幹脆道:“門都沒有。如果今天換作別的伍,我可能會答應,但是癸字伍不行,絕對不行,就一個行軍跑,跑成了敗軍的模樣,那要是見了敵軍會怎麽樣?我想不出來這些人會怎麽逃命?陳教頭,軍人是什麽?是死也要站著死,不是像某些人躺在地上裝屍體。”


    陳烈不說話了,他知道癸字伍今天加分無望了,捏了捏拳手。


    這番話就雖然是背著癸字伍眾人說的,但是談話的內容眾人聽得清清楚楚,一伍人皆沉默。


    沉默中,就聽陳烈說道:“可他們是為了第一才拚命的。”


    說到這裏陳烈頓了一下,歎了口氣,“我去看看符羽。”


    轉過身時,就看全伍的人都看著自己,各人的表情都不一樣,有憤怒,有難過,有傷心,也有理解……


    陳烈想了想道:“今日行軍跑,我都看在眼裏了,各位辛苦。”


    癸字伍鉚足了勁:“不辛苦!”


    陳烈:“好了放鬆點。”


    他從眾人麵前走過,走到符羽跟前,叫江川歸隊,然後脫掉符羽的軍鞋,抓住抽筋一側的大腳拇指,看了一眼符羽道:“慢慢伸直腳,用力伸腿。”


    符羽照辦了,果然覺得腿部抽筋症狀好轉了一些。


    陳烈再用雙手按摩符羽的小腿,又道:“記住了,往後要是再抽筋的話也這麽做,這樣能緩解疼痛。”衝著伍中眾人道,“都學著點,往後要是有人再抽筋的話,要相互幫助,一伍之人就如同手足兄弟。”


    “是!”眾人齊聲。


    羅石已經轉過身去,在他看來抽筋算不得什麽事,陳烈這是婦人之仁。


    不一會,符羽腿好了,又回到了隊伍裏,他站在江川的旁邊,心裏對陳烈十分佩服,衝著江川輕輕咳嗽了一聲。


    江川應聲瞥向了他。


    符羽看了看陳烈,衝江川豎起了大拇指,然後又將拇指慢慢向下翻轉的同時望了望羅石。


    他的這個小動作,沒能逃過羅石的眼睛。


    在羅石看來,這是當眾羞辱,赤裸裸的挑釁。


    他本來就看不慣江川和符羽二人,再加上這兩人給自己取了個“屠欒雙子”的綽號,各種事情聚集在了一塊,憋在胸中的這口氣,瞬間湧了上來。


    他快步走到了符羽跟前,喝道:“符羽?你對我不服是不是?


    符羽好像沒懂得似的,擺擺手:“不敢不敢!豈敢對羅教頭不服!”


    “狡辯!敢做不敢當?嘴上一套,背後一套,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就你符羽聰明,別人都是蠢笨不堪不成?”


    “沒有沒有!是我蠢是我笨。”他故意朝羅石舉起大拇指,“羅教頭是天底下絕頂聰明之人,我等望塵莫及。”


    羅石哪受得了他這幅陰陽怪氣:“符羽!你要是不想呆了就給我滾蛋!”


    符羽馬上搖了搖頭:“那不行,積分沒扣完呢,不能走。”


    羅石氣的身子微微在發抖,他壓著怒火,這一回他決心要收拾了符羽,不!是符羽和江川兩人。


    “剛才行軍跑中,你和江川突然加速是怎麽回事?”


    江川和符羽下意識地相看了一眼,兩個鬼精的人立刻明白了,突然話鋒一轉,必定是要殺雞儆猴,換句話說,那便是要公報私仇了。


    羅石大手一揮:“來人,按照軍法,每人打二十軍棍以儆效尤。”


    旁邊的人應了聲,上去按住江川和符羽,將兩人按在了地上,就要開打。


    江川有些詫異還有些委屈,卻未動聲色。旁邊的符羽卻已經慍怒了,嗬嗬冷笑了兩聲。


    羅石被他這聲兩笑,惹得更為光火:“符羽,你笑什麽?”


    符羽皮笑肉不笑的:“羅教頭,我就是想想問問您,您打我們,您有私心嗎?”


    羅石:“軍法何來私心?”


    “軍法是沒有私心,但執法之人有私心!說白了,您這次就是故意找我們兄弟倆的麻煩,跑得慢了要被罰,跑得快了要被打。”他嗬嗬冷笑,皮裏陽秋地道,“道理都在您這邊啊,我們小兵隻能領罰……”


    羅石不再跟他們廢話,一揮手,“打!”


    行罰之人棍子高高舉起棍子,正要落下,就聽旁邊傳來一個姑娘家脆生生的聲音:“瞧瞧,那位就是羅教頭,人長得醜像隻大猩猩也就罷了,脾氣也大,不是罵人就是打人,我猜……他是個炮仗成了精,一點就炸,你說呢?”


    江川雖然被按在地上,但是那聲音他非常熟悉,一聽就知道是誰,心說,這可是練兵場,她怎麽來了?


    剛要扭頭,下一刻,便又聽一個熟悉聲音罵道:“嘚,姓羅的,你個炮仗成了精的,你是不是瘋啦,他們又不是真的兵,這麽操練下去,別說是人了,就是條狗也受不住啦。”


    滿練兵場上的人,全都扭頭看去,隻見來的是個青衫少女,少女的胳膊上挎著一隻竹籃子,大清早的,也不知她在哪摘得一籃子新鮮瓜果,籃子裏還放著一大把野花。


    少女一邊走一邊啃著手裏的小香瓜。


    在少女的肩膀上,站著一隻威風凜凜的紫藍金剛,剛才應話的那個,正是那紫藍金剛。


    來的正是丁牧雲,學子們都認得她。


    丁牧雲自打那日被石蜂蟄了幾針,好巧不巧地蟄在了嘴唇上,唇部嬌嫩,不易恢複,頂著一張香腸嘴,實在沒臉見人,便躲在齋舍裏,連平時吃飯都叫同寢的傅語冰帶給自己,再加上最近,挖沙蟲的人越來越多,沙蟲也少了,她連下山也懶得去了,饒是如此,可她心裏卻沒一刻不想著江川,一會覺得他是自己的小夥伴,一會又覺得不是,還逼著傅語冰給自己算過幾卦,傅語冰的卦術時靈時不靈,弄得她心裏百般糾結。


    今日,嘴巴剛好了點,大清早出去摘了些果蔬,回來時,聽紫藍金剛大驚小怪地飛過來說,符羽的腿斷了。


    她原本是想看個熱鬧,結果還真就趕上了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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