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沒動,也沒抬頭,就盯著那草編的螞蚱愣著神,他知道丁牧雲在旁邊看著自己。


    “眼熟嗎?”丁牧雲湊上來,問他。


    江川道:“青州的編法,跟這個不同。”


    “怎麽個不同?”丁牧雲遞了幾根草給他,“你編一個,我看看。”


    不妙!被她盯上了。


    他接過草,編了起來,故意編得慢,讓丁牧雲看清自己的編法。


    丁牧雲著實看得認真,看著看著皺起了眉,他怎麽還是個左撇子?怎麽會呢?


    她愣神的功夫,螞蚱已經編好了,這螞蚱個子很大,兩隻前爪好似兩把砍刀,好看是好看,但是不能蹦跳,隻能抓著草杆舉在手裏。


    江川將編好的螞蚱,送到丁牧雲的麵前。


    誰知,丁牧雲正死死地盯著他,他舉著螞蚱在她眼前晃了幾下,她都沒回過神。


    正在這時,帝國三少走了過來。


    時近中午,天氣炎熱,這三人在水裏撲騰了幾下,終於有了涼意,胡長堅一捧水潑在臉上,氣咻咻地大罵著江川,一回頭卻看見他手裏舉著一隻草編的螞蚱在丁牧雲麵前晃來晃去。


    他對聰明、有趣的丁牧雲,有幾分好感,這一看頓時生出醋意,怒道:“你這廝,害得眾人受罰,卻還有心思編螞蚱來取悅姑娘?”


    “關你屁事。”罵人的是丁牧雲。她剛回過神就聽到這話,也怒了蹭一下打地上站起來橫眉冷對。


    嚇得胡長堅頓時沒了脾氣,但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就這樣敗下陣來,隻好轉向了同伍中的隊友,衝著那幾個正咧著嘴在笑的,斥道:“笑什麽笑?還有臉笑?狼狽的狗似的,還有體麵可言?”


    那幾個雖然不比帝國三少的家世,但也都是出生名門望族。


    一名學子訕訕道:“當初是你們出的主意要聯名上書,不然也不至於被罰了二十分,還罰來這鬼地方受罪。”


    “你說什麽?”


    胡長堅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幫人向來唯帝國三少馬首是瞻,居然開始頂撞了。


    那學子道:“我們是聽你們的話在信上簽了名字,才被罰的。”


    “那是怪我們咯?”


    那學子撇撇嘴。


    “要怪也是怪他,若不是因為他怎麽可能被罰?”胡長堅氣的表情扭曲,這口氣非要撒到江川身上,“江川,今天就把賬算一算。”


    又來了,江川心想。


    不過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什麽招隻管接著就是。


    胡長堅擼了擼袖子,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來,這匕首寒光閃閃,朝江川刺了過去。


    他平時跟人打架,都無需自己動手;這回被逼得拿出匕首,原本隻是想嚇唬一下江川,可哪知他不但不躲,還伸手去擋,眼瞅著匕首刺中了手臂,鮮血瞬間從操練服的袍子裏透了出來。


    疼得江川彎下腰,右手緊緊捂著左手臂。


    胡長堅頭一回刺傷人,嚇得臉色一白,手一抖匕首掉在了地上,整個人呆住。


    丁牧雲也呆了。


    符羽衝過來,推了一下胡長堅,程南君立即擋住了胡長堅麵前,韓默也往前了一步,擋住了胡長堅。


    符羽咆哮:“帝國三少好威風啊,動手傷人,還要殺人不成?”


    他剛罵完,就看魯俊辰跑了過來,擋在了江川的麵前,推了推眼鏡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三對三?


    周圍人一看有好戲了,全都圍了過來。


    那驚雷偏也是愛看熱鬧的貨色,溜達過來圍著六人看了一圈,大概是覺得打不起來,鼻子噴了噴兩邊的人,又下河去了。


    丁牧雲這會兒回過神來,走過去,不由分說抓住江川的手,屏住呼吸卷起袖子查看傷口。


    她記得尚灝的左手臂上有三顆痣,出娘胎就有,如果他是尚灝,這三顆痣就一定在,他賴不掉的。


    可袖子擼開,隻有流血的傷口,根本沒有痣,一顆都沒有。


    丁牧雲不信,心道,或許是記錯了,三顆痣不在左手臂,是在右手臂。她果斷抓住江川的右手臂,擼開袖子……


    還是沒有!


    丁牧雲心裏大亂,難以置信地看著江川。


    如果不是尚灝,為何自己一看到他就想起尚灝?這些年從來沒有一個人讓她有過這麽強烈的感覺,這感覺不會錯!


    這時,旁邊的符羽說話了:“丁姑娘,你是在我江兄身上找什麽東西嗎?可有找著了?找著的話,把我江川帶到一邊,留點場子給我們打架……”


    丁牧雲隻聽了前半句,幹咳了一聲,道:“你們有所不知,我跟院長學過一些醫術,我在看兩隻手臂顏色變化,來判斷匕首上有沒有塗毒……看樣子並沒有塗毒……”


    她平時下山挖沙蟲,難免會被沙蟲咬傷的時候,所以隨身會帶些藥物,她解下腰間的如意袋,拿出一隻瓷瓶子往江川的傷口上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再用帕子包紮,想起了符羽說要打架,抬頭看了看,看來真要動手了。


    她的心思都在江川這,衝著驚雷喊了聲:“壓陣官,你管不管了?”


    驚雷白了她一眼,趴在水裏沒動。


    不過這一聲,把紫藍金剛給喊來了,它在天上飛了一會了,下麵的情況也都看到了,見驚雷沒動,一個俯衝,停在了驚雷麵前,嘰嘰喳喳叫了一通。


    沒想到那驚雷倒是聽紫藍金剛的,打水裏一個翻身站了起來,直衝到兩方人中間,那程南君正要動手,被這驚雷用頭迅雷般一拱,倒退了幾步險些翻倒在地,它又看向符羽,符羽連忙告饒:“壓陣官,別打別打……”


    它又看向程南君。


    程南君在軍營長大,馬奴一個,看到好馬就自動成了奴才,這“驚雷”的名聲可是響當當的,旋即滿臉的殷勤:“壓陣官,我錯了,千萬別生氣。”


    伸手想摸一把,被驚雷噴了一臉,笑眯眯地跟在驚雷屁股後麵,下水去了。剛到水邊,驚雷一個尥蹶子,弄得他一身的泥。


    有幾個好事的學子,原本還想看熱鬧,這下熱鬧沒得看了,又把視線投在了丁牧雲和江川的身上。


    這一看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一個個瞥著嘴,適才和胡長堅鬥嘴的那個,露出驚愕之色,嘀咕著:“那孱弱不堪的無用之人,連匕首都躲不開,還有臉做人?”


    說話的聲音頗小,沒敢讓丁牧雲聽見。


    縱然是江川孱弱,又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但這些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長得俊朗,麵色泛白,眼神深邃卻總是透著一股蒼涼,是如今大瑨女子喜歡的模樣。


    難道……那小子像是瞬間想明白了,歎了聲,“難道他是故意受傷,讓丁姑娘同情他,心機啊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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