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看著那錦囊上繡工不俗,也沒端詳,便道,“你把你外祖留給你的錦囊給了我,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了,不會生氣麽?”


    魯俊辰想了想,搖搖頭:“我不說,他自然也就不會知道,不知道自然也就不會生氣。”


    “你外祖可是仙人,恐怕沒那麽容易能瞞得住他老人家。”


    “可我……可我不想你離開。”魯俊辰一時不知道怎麽說,垂下頭,一臉苦悶。


    雖說和江川不過才相識幾日,但卻已然把他當成了朋友,嘴裏重複著,“我不想你離開。”


    弄得江川哭笑不得。


    魯俊辰不像符羽,符羽心眼多,魯俊辰心眼實,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才跟自己認識攏共沒幾天,就把家裏的事和盤托出,連他外祖給的錦囊都拿出來了,這般赤誠,江川自然也少了設防。


    所以他跟魯俊辰說話,也跟符羽不同,


    “你忘了?我們剛到書院那天,欒總教習就說了,軍事操練一共一百分,按照規定扣分,扣完全部的分,才要離開書院,我還有四十二分,你想想,軍規裏有對隊友不滿可以踢出隊伍這一條嗎?”


    魯俊辰搖搖頭。


    “那軍規能隨便更改嗎?


    魯俊辰又搖搖頭:“要是能隨便更改,那軍隊不就亂了。”


    “對嘛,何況欒總教習又是最注重軍規軍紀之人。”江川抓過魯俊辰的手,將錦囊放到他手裏道:“把他收起來,這是你外祖給你的,錦囊裏的妙計對你有用,對別人未必有用,你把它保管好了,真到需要救命的時候,你再打開來救急。”


    魯俊辰還是有些擔憂:“那……他們把聯名書交給欒總教習怎麽辦?”


    江川有些無語,這小子話黏話太多,沒完沒了,但即便這樣,他語氣依然很好:“你好好吃飯睡覺,好好軍事操練,不用擔心我。”


    “哦。”魯俊辰倒是聽話,又把錦囊收起來了,說:“那我相信你。”


    江川轉回頭繼續吃飯,手中的筷子卻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


    -


    天,已經黑了下來,天上星河鋪開,道路兩旁水晶燈璀璨,花圃裏的墨色曇花悄悄抽出花瓣,空氣裏慢慢浸入了曇花的香氣。


    符羽用罷晚餐,剛走出食肆大門便被人叫去了帝國三少的齋舍,進門時,帝國三少正在打麻雀牌。


    程南君是到了書院之後,才跟胡長堅學會的,興致正是高昂的時候,一回齋舍就提議摸幾圈,那兩人爽然相陪。


    這時候,幾個人的注意力都在牌桌上,就把符羽晾在了一邊。


    符羽就站在程南君邊上津津有味地看著,手指捏在下巴上,突然“咦”了一聲,道:“程少,這牌糊了啊。”


    “和了?”程南君詫異。


    “你看。”符羽的手飛快地整理了一遍牌麵,推到,“明杠、暗杠、混一色,這多少番了?”


    符羽一拍程南君的肩膀,大聲道:“這把可贏大了,兩位給錢,給錢給錢給錢。”


    那架勢好像贏牌的人是他。


    帝國三少一起看牌,還真的糊了。


    激動的程南君一拍大腿:“哎呀,我怎麽沒看出來?”他這會兒顯然已經忘記符羽過來的目的了:“沒想到,你居然也會麻雀牌?”


    “那是自然,我乃青州來的考生,隻要去過青州的人,誰能不會?”


    胡長堅聞言得意萬分:“算你有見識。”


    符羽找了個凳子坐到了書桌的另一邊,湊上去,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加上我,咱們就打四人牌,要說這四人牌才是最絕的,胡兄以為呢?”


    “廢話!這麻雀牌乃是我改良的。”


    符羽早在青州的時候就聽小護衛說過,卻故作驚訝道:“原來是胡兄改良,了不起。”


    “那是自然,要說我在青州的麻雀館,四人牌桌天天人滿為患。”


    “那胡兄一定掙了很多錢。”


    “那是自然。”


    胡長堅說起生意經,跟魯俊辰說起他爺似乎一般德行,都是兩眼放光,滔滔不絕,“這麻雀館裏講的是抽成,每桌每十五兩銀子抽成一兩銀子,這還沒算上茶水錢,酒錢煙葉子的銀錢。用日進鬥金形容是一點不為過。”


    韓默不懂生意經,嘖嘖了兩聲,“以前隻聽說丹砂、金礦最為賺錢,還有人說是做官,所謂三年知府,十萬雪花銀;沒想到開麻雀館也這麽賺錢。“


    “因為我這麻雀館連著的就是地下錢莊,輸了錢想翻本,就得去錢莊借銀子,一兩銀子每天五分利,分我三分利,別看不多,但是借的人多啊。要不是去年有幾個還不上錢的,吊死在了知府衙門口,逼得官府徹查,不然還能掙得更多。”


    符羽聽得津津有味,舉起了大拇指,讚道:“胡兄不愧是胡大善人的兒子,可我有個疑問,既然官府徹查了?怎麽你那麻雀館裏的銀錢是不是也少賺了?”


    “沒有影響。”


    “那這怎麽才能向地下錢莊借銀錢?”


    “這個簡單,麻雀館裏的賬房先物色出那些是慣賭之人……”


    胡長堅突然警覺了起來,這小子身份可疑,萬一傳出去定會帶來麻煩,瞬間,臉色便冷了下來,打起了官腔:“你問這幹什麽?地下錢莊又不是我胡家開的,我家胡家家規森嚴,我們家胡大善人屢屢教育我,說賠本的買賣可以做,但是害人的買賣不能做。”


    符羽“嘿嘿”了兩聲,心說,這胡大善人倒真無愧“大善人”之名,生意人素來是“砍頭的買賣有人做,賠本的買賣無人做”,他卻反其道而行之。


    自打小護衛不在身邊,胡長堅便不把符羽放在眼裏,拿出了聯名書,往他麵前一拍:“哪那麽多廢話,叫你來,是讓你把名字給簽上;還有之前沙舫船朱雀河畔的事你可有著手辦了?”


    符羽拿起來看都沒看便放到一邊:“不管多大的事,咱們先打麻雀牌。青州人怎麽說來這,隻要上了牌桌,沒有什麽比輸贏更重要。”


    他從兜裏掏出銀子,往麵前一放,“你們看,我把這月的月例銀子全都帶來了,走起。”


    麻雀牌聲一響,那三人自動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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