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鬼從齊雲鵬家裏出來,就火急火燎地往靈車消失的方向追,要不是琥珀及時把他拽了回來,他就把溪月給甩丟了。


    溪月拽著韓老鬼道:“鬼爺,我知道你著急,但是你這麽追,能追上陳九他們麽?”


    韓老鬼急得團團亂轉:“再不追上陳九,他就得掉鬼窩裏了。”


    “你剛才不還說要相信陳九麽?”琥珀不緊不慢地說道:“再說,鬼車走的路,能和人一樣嗎?你這麽追,追到了天邊也找不著陳九。”


    “你們半間堂不是一向出狐狸嗎?怎麽就……”


    “琥珀姐姐……”溪月拽著琥珀的尾巴,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琥珀用爪子捂著眼睛無奈道:“算我怕了你了。我怎麽就選擇了這麽個出馬弟子啊?家門不幸啊!”


    琥珀念口頭決之間,馬路上陡然間傳來了一陣刺耳的車聲。


    韓老鬼回頭看的時候,苟子笑開走的那輛靈車不知道怎麽就憑空的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沒有開燈的靈車,徑直往溪月身上衝了過來。


    韓老鬼抓起溪月就往路邊上跑,結果還沒衝出幾步,靈車便調轉方向往他們身上撞了過來。


    韓老鬼如果不是帶著溪月,足能躲開靈車的衝擊,可他抱著一個人的情況下,卻怎麽也躲不開衝過來的靈車。


    千鈞一發之間,琥珀的身軀忽然暴漲十倍,後腳紮地人立而起,兩隻前爪猛然拍向了車身,橫衝直撞的靈車在琥珀的衝擊之下,連續向後倒退數米。


    溪月這時才看見,駕駛著靈車的苟子笑被人從後麵捂住了眼睛,雙手仍舊在操縱著靈車向兩人衝撞而來。


    琥珀趴在地上全身絨毛乍起,身形就像是忽然間擴大了幾倍,警惕看向逼近的靈車時,靈車的車廂裏忽然爆出一聲巨響,車後門被一股巨力衝飛了數米,車裏的棺材也被人一腳踢了出來。


    緊接著,葉開的木劍就拍在苟子笑的頭上,苟子笑身上磷火四濺之間,他也恢複了神誌,猛地一打方向盤把車撞向了路邊的綠化帶。


    葉開拽著苟子笑從車裏下來之後,直接把人拎在了半空,抬手就給了對方兩個嘴巴:“醒過來沒有?”


    “開哥,我早醒了!”苟子笑委屈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他在懷疑葉開是故意揍他。


    葉開破口大罵道:“你腦袋是用來增加身高的嗎?給我弄來一輛被人動了手腳的靈車,差點把咱倆都給弄死在裏麵。”


    苟子笑小聲道:“我又不是術士,再說,你不是也沒看出來嗎?”


    葉開氣地掄起拳頭就要揍人,卻被韓老鬼給攔了下來:“我的小祖宗哎,你們就別掐了,小九呢?”


    “跟丟了!”葉開紅著臉說道:“我們跟出去沒多遠就遇上了鬼蒙眼,我還被拖進了車後麵的棺材裏,差點就栽了。”


    溪月跳起來抓住苟子笑的衣領,把他拽了個深鞠躬之後,扒開對方眼皮看了又看,才跺腳道:“苟子笑身上沒有鬼魂。林月升是躲在孟青禹身上了。”


    葉開驚聲道:“什麽意思?”


    “這咋辦,小九他們著了人家的道兒了!”韓老鬼急得團團亂轉:“琥珀奶奶,琥珀姥姥,你幫個忙,找找小九。”


    “叫姐姐!”琥珀咬著牙道:“我不善於找人。丫頭,你找白果過來,她善於找人。”


    溪月趕緊點著了煙袋,抽了幾口之後,忽然露出兩顆門牙嘿嘿一笑:“琥珀姐姐,找妹妹什麽事兒?”


    琥珀抬著爪子道:“這幾個笨蛋,把溪月的老板弄丟了,你趕緊找找。”


    “放心!”白果說了聲放心就沒了動靜,不一會兒又說道:“我已經把人馬撒下去了。一會兒就能有消息。”


    韓老鬼急聲道:“需要多久?”


    “這個可不好說!”白果道:“對方故意隱藏了行蹤,我得慢慢找。”


    韓老鬼也知道找人的事情急不來,隻能安心等著白果傳消息。


    韓老鬼他們焦急等待消息的時候,我和孟青禹坐的公交車已經開向了一條步行街。


    汽車還沒到街口,擺在街口上的圓形石墩就緩緩給汽車挪開了一條通道,街上僅有的燈光隨之熄滅,汽車無聲無息地開到了街上。


    孟青禹低聲道:“這車不是去五子廟麽?怎麽進了步行街了?”


    我回應道:“越是高階的鬼怪,越不會潛藏在荒郊野嶺。除非是他們找不到地盤,否則一定會混跡人間。”


    “人越多的地方鬼越多,越是繁華的城市,越是人鬼混雜。”


    “術士,鬼怪,都是在同一個城市裏以不同的方式生活。城市就是江湖,術士的江湖。”


    孟青禹喃喃自語道:“我們都在江湖嗎?”


    我回答道:“如果,你無欲無求,江湖對你就是個傳說。反之,無論你走到什麽地方,你腳下的土地就是江湖。”


    我正在說話的時候,就看見正對步行街入口的門店拉開了卷簾門,汽車順勢開進大門之後,卷簾門自動滑落,封死門店入口。


    售票員沉聲道:“沒到站,都別動!”


    我眼看著汽車直奔門店中間水池開了過去,汽車還沒到水池邊緣,我就聽見池水排空的聲響。


    幾秒鍾之後,汽車就壓著兩條臨時搬到水池邊緣的鐵板,像是上坡一樣開到了水池上方。


    我順著汽車傾斜的角度,仰著身子倒向椅子靠背的當口,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抬手一拳砸碎了車窗,往孟青禹的袖口上別了一根穿著紅線的鋼針,就縱身跳出了車外。


    我雙腳剛剛落在了水池的邊緣上,此時已經傾斜成了四十五度角的公交車猛然向前傾斜,一頭紮進了沒了底兒的水池裏——早在我下車之前,水池底部暗門便完全敞開,水池裏就隻剩下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我伸頭往下看時,卻隻看到汽車尾燈在我眼前一閃而過。


    我別在孟青禹手腕上麵的紅線被汽車一直拽向地底,我手中線軸轉動如風,僅僅幾秒之後線軸上的紅線就要見底了。


    水池下麵的坑洞到底有多深?


    我已經來不及多想,把剩下的一點紅線纏在了手上,縱身一躍跳進了坑裏。


    我人在半空的工夫,忽然轉身將右手上的無常劍直刺洞壁,身子半掛在洞壁上飛快往下劃去。


    我用短劍刺進洞壁,無非是想要減緩自己下落的速度。沒想到,我向下滑出了四五米之後,雙腳就碰到了地麵。


    我頓時就打了一個激靈。


    往鬼怪身上別紅線,雖然是民間的辦法,卻非常管用。


    東北人,大多數都聽老人講過別紅線的故事,故事的內容也大同小異。一般都是說某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公子),天天晚上會跟來曆不明的人在房中幽會,家裏人聽見屋裏的聲音,闖進去抓人的時候,屋子裏就隻有一個人在,他們一走,那人又出來跟小姐談笑風生。


    後來,那家老人想了個辦法,哄著小姐說:你跟那人認識那麽久了,要不往他身上別根紅線,咱們知道他是誰了,也好上門提親。小姐動心之下,悄悄把針別在了那人身上。家裏人第二天跟著紅線去找,就看見紅線別在了一隻老鱉身上。


    這種故事裏麵,最後別在什麽東西身上說法不一,有說老鱉,有說癩蛤蟆,還有說是蚰蜒或者死人。但是,故事的核心卻是相同,那就是:鬼怪看不見紅線,別針的人卻能順著紅線找到對方老巢。


    這些傳說,其實都起源於東北先生,東北先生,出馬弟子,薩滿巫師在東北三足鼎立的時候,東北先生就沒少用這招尋蹤斬鬼。


    我係在孟青禹身上的紅線,看上去像是超市裏買來的東西,實際上卻是經過了秘法煉製,就算孟青禹跟著一群鬼魂一起往前走,他們也發現不了孟青禹身上的蹊蹺。


    我那卷紅線至少能延伸出去三四十米,我這麽快就碰到了地麵,隻能說明有人在下麵拽紅線了。


    我身形緊繃的當口,就感覺到紅線被人拽動了兩下。


    我小心翼翼地轉動了身形,順著紅線一路走了過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已經翻倒在地上的公交車,很快,我就看見從車底下伸出來的半截紙人。


    紙人腰部往下全都被壓在了車底下,卻還在拚命地揚著身子,一下下的拽著紅線。


    那隻紙人明顯已經被壓變了形,仍舊是抓著紅線不放。


    我走到紙人邊上蹲了下來:“你在喊我?”


    紙人看見我的時候,眼中流出了兩行怨氣化成的血淚:“你是術士麽?是來救青禹的麽?”


    “是!”我點頭道:“孟青禹呢?”


    “被楊青帶走了。”紙人掙紮著說道:“楊青一直想找青禹。你得小心他,他不在龍-穴裏。”


    我沉聲道:“楊青是誰?”


    “就是抓我們過來的人。你快點去找青禹,要是讓楊青得到她,你就殺不了楊青了。”紙人眼巴巴地看著我:“你能殺了我嗎?”


    我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這會兒已經沒時間讓我繼續跟紙人對話了,我抽出無常短劍,一劍刺進了紙人的心口。


    劍鋒沒入對方軀體之間,我的臉色陡然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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