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飛虎的心中重重一沉。


    這位叫申公豹的道長,看上去並不像是信口開河的騙子。


    黃明的血書、黃明的死前慘狀……立刻動搖了黃飛虎出門時候的決心。


    他本來是想要和周紀攤開了說明白的——若再有不敬紂王言語,那就必須要抓了周紀獻給紂王,表明黃家的忠心之意。


    可是看到周紀痛哭,黃明的血書;想到黃明、龍環、吳謙三人先後在北地慘遭殺害,黃飛虎心中著實動搖起來。


    一時間陷入猶豫。


    見到他沉默不語,申公豹繼續說道:“武成王若是懷疑我說的不是實話,那麽大可不必。”


    “你的大兒子黃天化正在我師兄清虛道德天尊的洞府修行,我是你兒子師叔,算起來也是同門,正是格外親近,不會害你的。”


    聽他這麽說,黃飛虎的心中又動搖一分。


    放下血書,默然不語。


    雖然我忠於商湯和大王,可是這三位出生入死的兄弟,死的的確是淒慘。


    我今日再把周紀也抓起來,送給大王,我昔日的袍澤之誼,攜手兄弟之情……


    可若是不做,我黃家滿門上下,在大王眼中又是什麽模樣?


    正猶豫間,周紀上前來一步,跪在黃飛虎麵前:“兄長,你說吧,這事情要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黃飛虎奇怪。


    “自然是要給兄弟們報仇!”周紀沉聲道,“上有昏君紂王,下有奸臣聞仲,隨意殺害我兄弟袍澤,豈能就此罷休?”


    “我知道兄長是講義氣的,這一次我們也不造反作亂,隻請兄長上奏折,讓紂王發落聞仲這老賊!”


    “若是紂王果真聽從兄長的,我們兄弟報了大仇,也算是了卻心中心思。若是紂王不肯聽從兄長的,到時候,我們就反了這紂王和商湯,去西岐另投明主!”


    黃飛虎聽到這話,也是沒想到他的膽子居然這麽大,明顯是私下裏早有投奔西岐的打算。


    又想到夫人賈氏的叮囑和警告,黃飛虎又急又氣:“周紀!”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等多次私下誹謗大王,本就該死,大王與聞太師要處死你等,也是合乎法理!”


    “如今,你又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語,果真是早有叛逆之心!”


    周紀冷笑道:“兄長榮華富貴,自然是不記得兄弟們的情義。”


    “難道我們沒有為商湯出生入死過嗎?”


    “如今我們四個無牽無掛的漢子被害死三個,隻剩下一個,就請兄長抓了我去午門外斬首吧!好讓兄長這武成王的威名更加赫赫!”


    說完這句話,周紀伸出手來,擺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


    黃飛虎咬牙猶豫一下,終究還是決定,為了黃家和妻兒老小,將這個昔日的袍澤兄弟擒下。


    私人感情上,他的確十分不忍心;但是在大義上,他自認為沒有什麽理虧的。


    就在這時候,申公豹見到黃飛虎當真要動手,也是微微搖頭。


    “黃飛虎,事到如今,你還是一心愚忠於紂王嗎?”


    “你可知,紂王派聞太師占據北地,已經令西岐、東伯侯、南伯侯心中各自不滿?”


    “那聞太師殺害忠良,紂王囚禁賢德之人,真正是令天下諸侯無不失望,再也不能歸心!”


    “你隻在朝歌之內,尚不知四海沸反盈天,早已經民心有變,要求一位真正的明主!”


    黃飛虎被申公豹的一番話給說蒙了。


    我怎麽沒看出來商湯朝廷不行?外麵的情況有這麽嚴峻?我感覺大王和聞太師做的事情,很英明啊……


    “當真如此?”


    “當真如此!”申公豹信誓旦旦,“你在朝歌之內,不知道四海民心民意,如今商湯已經不成了,天命聖主在西岐。”


    口中舌燦蓮花,把商湯種種舉措貶低了一遍,又把西岐天命當興的局勢一一分析,黃飛虎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懷疑,到接下來的半信半疑。


    到最後,黃飛虎領悟了。


    原來周紀他們選擇的西岐是對的,我想著在商湯安享富貴,好像是迂腐舉動,是不對的。


    “沒錯,正是這個道理!”


    眼看黃飛虎真的回心轉意,申公豹的聲音悄然加入一點迷惑心智的手段——這等法術手段,令薑子牙都可能猝不及防下中招,黃飛虎這一個凡人中了,那當然是再也沒有可能自己擺脫。


    本來可能是一時之間糊塗,不明白,由申公豹施加了這個手段後,那就是堅定不移,絕無更改地一定要投奔西岐明主。


    “這就對了!”


    “你想想,你的兒子黃天化,也是天意要保扶西岐。”


    “這就是天命,天命絕對不可違背啊!”


    隨著申公豹的這番話,黃飛虎隻感覺如同聽到人生至理,連連點頭。


    “道長……”周紀低聲詢問一聲。


    申公豹微笑:“無妨,現在武成王是我們這邊的人,有什麽要說的要做的,隻管說也就是了。”


    “兄長,今日此來所為何事?以後又要做什麽?”周紀向黃飛虎說道。


    黃飛虎也不遮掩,將自己夫人賈氏的話與準備綁了周紀的決定都說出來,隨後歎氣說道:“我之前見事不明,居然真的想要綁了周紀兄弟交給紂王,實在是大錯特錯。”


    “以後,我要做什麽也是沒有想法,要倉促去西岐投奔明主,卻也沒有名目。”


    這賤人!


    申公豹的目光一冷,沒想到黃飛虎的夫人居然會勸說黃飛虎忠心於紂王。


    如此一來,不僅僅是黃飛虎的父親黃滾,還有這個賈氏,都是他接下來利用黃飛虎的巨大阻礙。


    “武成王,要去西岐投奔明主,也不需要什麽名目,現在不就有向西岐明主、賢德之人效力的機會嗎?”


    申公豹微笑說道:“太傅姬昌,正是西伯侯,也正是西岐之主。現在正要脫身朝歌,返回西岐,需要你的幫助。”


    “你可願意出手效力嗎?”


    “黃飛虎既然知道了天命所歸,自然不敢違抗天命,道長,這件事要如何做?”黃飛虎問道,“要知道紂王對我們觀察甚多,尤其是太傅姬昌,誰和他走的親近,就必定會遭遇紂王打擊,這一點我們也都已察覺。”


    “若是倉促接近太傅,不僅僅是我要遭遇不測之禍,對太傅也不是好事。”


    申公豹聞言,卻是神秘微笑:“武成王不必親近西伯侯,也有的是辦法可以效力。”


    “你手中不是有一個令牌,可以向西通行,穿過五關返回西岐嗎?”


    “恰當的時候,這通行令牌交給我,就可以。”


    黃飛虎聞言也是半點沒有猶豫,立刻點頭應下:“好,到時候就請道長來取。”


    “還有一件事,武成王千萬要考慮周全,處置妥當。”申公豹又說道。


    “什麽事?”黃飛虎請教。


    “今日,你聽了夫人賈氏的話來捉周紀,結果卻沒有捉拿周紀,你回去之後,如何跟你的夫人說?”


    “如果說不好,你的夫人聲張出去,你父親黃滾得知你不肯為紂王效忠,紂王手下薑尚、錦衣衛、崇侯虎、費仲尤渾等走狗得知你的心思變動,大禍臨頭隻在頃刻之間!”


    申公豹輕聲說著,話裏話外,不斷暗示賈氏已經成為關鍵。


    黃飛虎沉聲道:“我們夫妻同心,今天回去之後我自然會說服她,讓她相信天意所歸,從此棄暗投明!”


    申公豹點了點頭:“若是賈氏不肯答應,還要聲張,你就假意答應下來。”


    “等明日再來告訴我,到時候,我自然有妙策獻上。”


    黃飛虎如今對申公豹,那是絕對的信服和聽從,聽了之後就答應下來。


    剩下時間哪裏也沒去,周紀置辦了酒菜,兄弟兩人回憶以前沙場上出生入死,又說起龍環、黃明、吳謙三人,喝到最後抱頭痛哭。


    黃飛虎隻感覺自己瞎了眼,蒙了心——之前怎麽能為了一家人的富貴,辜負生死兄弟呢?


    周紀等四人要投明主,順應天意,自己以後也要順天行事,多多幫助西岐。


    帶著醉意,黃飛虎乘上五色神牛,返回武成王府。


    賈氏心中憂慮,讓廚房做了醒酒湯後端上來,詢問:“夫君,那周紀——你可處置了?”


    “沒有。”黃飛虎的酒意漸漸散去。


    “為何沒有處置?難道是他改過自新了?還是夫君今天另有其他事,沒有來得及處置?”賈氏詢問。


    “那倒也不是。我今日的確是去了周紀家中,不過我卻見到了天化的師叔,還有黃明的血書。”


    黃飛虎將今日所見所聞大略告訴賈氏一遍。


    賈氏聞言,頓時失色:“那申公豹居然這般說?難道我兒天化,被練氣士帶走,就專門要和大王作對的?”


    兒行千裏母擔憂,聽聞黃天化竟然也要卷入這件事中,賈氏實在是再也忍不住。


    黃飛虎點頭:“是啊,天化孩兒注定要順應天命,保扶西岐;我想那申公豹道長也說的對,如今紂王行事操切,四海不服,將來必定失去江山,天意的確要興西岐。”


    “為了避免將來父子相殘,也是為了順應天命天意,我想我們現在就得考慮如何向西伯侯姬昌投靠、示好。”


    “夫君!”賈氏急忙勸諫,“這等天命之言,豈是夫君這樣為人臣子的可以考慮?”


    “什麽四海不服,這種話也是妄言,我隻知道朝歌過的越來越好,街上連孤兒、乞丐都沒有,這個冬天,更是沒有幾個被凍餓而死的老人!”


    “這樣不算是盛世嗎?”


    “就算不是盛世,也談不上昏庸無道,大王實在從未失德,天命何來轉移之說?”


    “我意已決,不複多言!”黃飛虎對賈氏說道。


    賈氏也不甘心,依舊對他勸說。


    黃飛虎聽得十分吵鬧,心中漸漸厭惡,過了一會兒後想起申公豹的吩咐,裝作被賈氏說服:“好,我知道了,明日我再去抓周紀。”


    賈氏這才長長鬆一口氣,將那飽滿多汁的身軀放置了,再看身上帶著酒氣的夫君,心中充滿疲憊感。


    怎麽耳根子就這麽軟呢?


    我好不容易說好了,你這一去又變卦——關鍵是這種造反的事情,你怎麽也敢胡亂參與!


    又想起自己的孩兒黃天化,更是心中煩悶:原以為他去清虛道德天尊門下學習道法,將來做個奇人異士,也能征戰沙場無往不利。


    誰能想到,這竟然也有人下手,要把自己孩兒也攪到什麽天命之爭裏麵去。


    大睜著雙眼一夜未睡,賈氏第二天送黃飛虎出門,再三叮囑,一定不要忘了自己的話,前往不可背叛商湯和大王。


    黃飛虎口中含糊應了,心中不以為然。


    來到周紀府邸,重新見到申公豹,便立刻說道:“道長真能未卜先知,家中愚婦果然什麽都不懂,還是要我愚忠於紂王!”


    “此等愚婦,若是強行打罵,終究會泄露了風聲,不是太好。”


    申公豹說道:“武成王,還請你心狠手辣一次,做一個決定。”


    黃飛虎怔住:這是,要殺了賈氏?


    若不是有申公豹的道法迷惑,黃飛虎這一下子可能就要不幹了——什麽都還沒做,高官厚祿都沒許給我……


    怎麽就要我先殺妻子,順應天命,無條件冒著危險幫助西伯侯姬昌?


    這個天命,未免也太卑劣無恥了吧?


    可惜的是,黃飛虎麵對的,不是相對君子氣度的薑子牙,而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申公豹,因此他被控製迷惑,毫無反抗的思想。


    申公豹提出一個計劃後,跟黃飛虎解釋一番。


    黃飛虎點了點頭,將這計劃複述一次:“先是太傅姬昌病危身死,假死脫身,隱藏在某一處;其次是我把賈氏弄成被紂王昏君害死的模樣,遮掩了我的反意,也敗壞了紂王名聲。”


    “緊隨之後,就是道長你出手,把我們黃家跟西伯侯匯合,到時候一起返回西岐,為天命明主效力……”


    “不錯,正是這樣。”申公豹微微頷首。


    黃飛虎隻感覺這樣不對,心痛如絞,但是忍不住周紀勸說:“兄長,大丈夫何患無妻,這樣不知道天命的賤人,還要來做什麽?”


    “不錯,這等賤人愚婦,正該為明主犧牲。”申公豹也說道。


    黃飛虎不知道為什麽,雙眼含淚,終究點頭讚同。


    “是,這賤人,留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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