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純屬是引蛇出洞。


    陳萼一聽就明白了,女媧麵上這麽說的好聽,心裏大概不是這麽想,就是想要憑著兩句話,讓自己暴露身份給她。


    如果真的天真,以為將身份披露給女媧,女媧就會友好相處,那才是可笑。


    “女媧,你是天生神女,又是聰慧悟性絕頂之人,否則也不能成就聖人之位。”陳萼淡淡說道,“恰好,我也不是愚魯之輩。”


    “你說這些試圖蒙混我的話,當真有用嗎?”


    他這樣一說,女媧就感覺心中一動,明白自己的猜測驗證了一部分。


    從說話口氣來說,這紂王或許就是其他五位聖人之一,曾經一起在紫霄宮聽道的人。


    不是他們親身前來,那也定然是身外化身。


    女媧得出這個結論,心裏麵又是奇怪——紫霄宮聽道之時,可沒發覺誰這麽不正經,居然還寫那種詩詞調戲我!


    老子天生老相,生來沒有凡塵欲望;元始天尊總是一本正經,以天道為自己大道,嚴肅鄭重;通天教主性格瀟灑,心態寬廣,卻也是正人君子。


    接引道人時時刻刻為眾生發愁苦,是個有大誌向的苦行者。


    準提道人心思活泛,但是也算循規蹈矩。


    這五個人,無論哪一個都不像是會寫出“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這種詩句的人。


    尤其是同為聖人,他們對著女媧廟裏麵自己神像發褻瀆之語,未免也太不要臉皮一點——女媧怎麽都想不明白,到底會是誰做出這種令人難以理解的舉動。


    帶著心中的奇怪,女媧從再度審視陳萼。


    陳萼也在觀察她:果真是穿著裙裝,露著雪白雙臂,穿著白色絲襪。


    這個世界的打扮為什麽這麽歪的離譜……


    女媧忍著心中不悅,淡淡問道:“你到底是誰,現在也不敢顯露真身嗎?”


    “我不是已經顯露真身了嗎?”陳萼笑道,“我正是紂王。”


    女媧本來準備再套話問出他身份,見他居然這樣死不承認,頓時心中惱火。


    賽雪的雙頰升起一抹紅,柳葉雙眉豎起,顯然已經氣急。


    “同樣出自於紫霄宮中,此時此刻還要強行抵賴,到底還不要臉皮?”


    陳萼訝然:“紫霄宮?你怎麽會把我和紫霄宮聯係起來?我從未去過紫霄宮,信不信由你。”


    聽他這樣說的斬釘截鐵,女媧詫異又疑惑地看著陳萼。


    若說這個紂王不是紫霄宮聽道的道友,女媧肯定不能相信。


    沒有紫霄宮聽道,天下間何處能冒出來這樣一個自己看不穿、能夠影響天下氣運的人?


    這是說不通的。


    當然,若是看這個紂王的輕浮言談舉止,女媧的確沒辦法把他和紫霄宮聽道的任何一個聖人聯係起來。


    是其他的巫族或妖族餘孽?沒有去過紫霄宮的?


    這讓女媧當真是半信半疑。


    “你當真不是紫霄宮的聽道之人?”女媧凝目問道。


    陳萼微微頷首。


    女媧左思右想,始終不能確認,再看紂王也沒有說明身份的打算。


    “也罷,就當你不是紫霄宮聽道之人……你如今潛伏在商湯,將來待要如何?”


    “我要做什麽,女媧娘娘你當真不知道嗎?”陳萼反問道。


    女媧皺眉,看向他:“逆轉天下大勢,令商湯不滅,西周不起?”


    “可以這麽說。”陳萼說道。


    女媧頓時臉色微變:“當真大膽,這等天下大勢,封神之戰,你也敢插手違逆?真不怕紫霄神雷的萬鈞之力嗎?”


    陳萼笑了笑:“女媧聖人何必大驚小怪?”


    “若我隻是自取滅亡,你心中不是更加痛快嗎?剛才的冒犯,隻怕你還在耿耿於懷吧?”


    女媧冷冷看他一眼,也不回應。


    心下稍作思量:沒錯,這個紂王強要逆天而行,將來必定失敗,遭了報應也是裏所當然的……不過這家夥將天數都影響到這個地步,將來到底會如何,還當真不好說。


    自己和他當然不是一路人。


    不過,應不應該稟報紫霄宮、通知其他五個聖人,對付這個紂王?


    女媧心中略帶猶豫,隨後否決了這個想法。


    紂王逆天而行,早晚會有人收拾他——至少鴻鈞老師和元始天尊都不會放過他,自己若是跟受了欺負一樣喊人幫忙,未免也太丟人。


    想到這裏,女媧便要乘青鸞離去。


    “紂王,好自為之,再敢冒犯,定然不饒。”


    陳萼笑道:“好,就此別過。”


    抬起手來,將那首《題女媧廟》遞給女媧。


    “送給你一件禮物,就當是見麵禮吧。”


    女媧驀然回首,冷冷注目他。


    剛說了再敢冒犯,定然不饒,這就來了?


    挑釁是吧?


    陳萼回應著她逼視的目光,說道:“即便沒有這禮物,女媧娘娘就沒有動用招妖幡嗎?”


    “就沒有讓妖怪來禍害商湯嗎?就不準備插手這場大戰嗎?”


    女媧心中詫異:他知道了?


    沒理由啊,就算他是個聖人本尊——我一時間算不出他,他也不應該能夠算得出我,他怎麽做到的?


    不過,到底惱火他竟然如此挑釁自己。


    當即含怒低喝一聲,抬手指去,打向那張寫著《題女媧廟》的紙。


    這等汙言穢語,還是毀掉為好!


    女媧聖人法力揮出,還沒落在《題女媧廟》上,陳萼便把那《題女媧廟》收入袖中,隨後身軀上泛起一道紫色霧氣,擋下了女媧的攻擊。


    果然是同等境界的聖人之尊!


    一個萬劫不滅的聖人,居然親身到來,取代了紂王身份……


    女媧心中再一次升起驚訝之意,隨後毫不猶豫,再一次揮動法力朝著,同時身前飄起一個金色葫蘆。


    陳萼見此,微笑道:“女媧,封神還沒起,你我先做過一場,拚個你死我活?”


    “辱我太甚!”女媧冷聲道,“那詩句須得給我毀掉,向我賠禮,否則即便你是紫霄宮中成聖的,此事也決不罷休!”


    說話之間,看見自己法力再次被陳萼身邊縈繞的紫氣阻擋下來,女媧更是惱火,直接從金葫蘆中取出一張圖、一條金色繩索來,儼然就是要動真格的。


    陳萼也是冷笑一聲:“女媧,你隻說我辱你,你何不捫心自問?”


    “我率商湯文武百官誠心祭祀你,換來你命妖怪亂我江山,壞我氣數?你又將我置於何地?”


    “這首詩,並非我一定要寫。”


    “隻不過你既然選擇扶西周,滅商湯,我們就是敵人,這首詩正是送給你的!若再爭議是非,你也必定自取其辱!”


    女媧聞言也是怔了怔,心道:我派軒轅墳三妖出動之時,連你這個紂王都沒見過,哪想到會有這種事?


    你一個人間帝王,居然兼有聖人之尊,這又不是我刻意冒犯,隻不過順天意而行罷了。


    誰能想到,這倒是和你對上了……


    如此說來,因果的確是已經種下。


    深深吸了一口氣,女媧也不再猶豫:“誰是誰非休要多言,如今那首詩你讓我毀了,這件事就此揭過。”


    “可惜,今日這首詩,你偏偏就毀不得!”


    女媧聽到這裏,當真是怒從心頭起:“難道你以為我當真奈何不得你?”


    “你有鴻蒙紫氣成道,我又哪裏差你分毫!”


    將手一招,身邊那金色繩索高高飛起,朝著陳萼卷來。


    陳萼渾身縈繞紫色霧氣,根本不顧這法寶,直奔女媧而去。


    女媧微微張口:這聖人到底是誰啊?怎麽要衝過來跟我搏鬥?


    金色繩索觸碰到紫色霧氣,立刻掉落塵埃。


    女媧急忙展開山河社稷圖,陳萼卻已經到了麵前,竟然探手抓來。


    陳萼這一下來的突兀離奇,實在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聖人渾身帶著鴻蒙紫氣,一口氣莽上前來要強行“打架”。


    見他來的凶惡,女媧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麽聖人體麵,右手抓起金葫蘆,左手拎著尚未完全展開的山河社稷圖。


    左右合攏,萬般妙法都隨著法力在身前聚攏。


    然而,在紫色霧氣之前,這般手段終究無用!


    女媧隻見陳萼一隻手撥開自己雙手......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這紂王。


    他——他竟然敢——


    沒等她大發雷霆之怒,就隻感覺到一股可怕至極的吞噬力,轉瞬間沿著陳萼的手臂,卷入自己的身軀之內。


    這一個瞬間,她竟全然沒有了聖人的安之若素,萬劫不滅的身軀也沒有給她帶來安全感。


    那是,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下意識地,女媧便要掙紮起來。


    此時此刻,陳萼已經下定了決心,又豈會容她掙紮?


    紫色霧氣的吞噬之力瞬間全數爆發,將女媧體內的鴻蒙紫氣全部卷起,張口吞下。


    女媧絕望地伸出手去,隻感覺自己的某一種至關重要的根基被一下子抽去——所有大道感悟,都如同被撬動地基的房屋,搖搖晃晃,幾乎隨時都可能墜落倒下!


    當她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雖然勉強還是聖人,卻已經傷了根基。


    鴻蒙紫氣既然已經失去,她再也不是萬劫不滅,而是可能跌落境界、倒退心境的聖人!


    這種情形,讓她前所未有地升起不安感。


    幾乎瞬時間,險些擔憂,焦急到心境瀕臨破損。


    不行,絕不可以!


    我不能跌落!我要穩住!


    強行以自己的大毅力,穩住自己心境,女媧感覺得到,自己前所未有的疲憊。


    補天的時候沒有這麽累,造人的時候也沒有這麽累。


    幾乎是危如累卵,完全支撐不住的那種累。


    但是,她還是強行忍住了,臉上表情清冷,伸手打開陳萼的手掌。


    “夠了吧?”


    “夠了。”陳萼微笑道,“鴻蒙紫氣,真乃是世界本源造化,聖人成道基礎。”


    “多謝女媧娘娘的贈予,這一次的秘密,還請女媧娘娘不要外傳。”


    把這件事外傳?


    告訴其他人,我這個聖人很衰弱了,除了比你們強大之外,已經不再是絕對無敵的?告訴準聖們,你們現在可能聯手擊敗我?告訴其他聖人,自己很可能輕鬆敗給他們?


    女媧當然不會愚蠢到這個地步。


    隻不過她現在多少還有些聖人應有的威能,盯著陳萼審視良久,一個個先天、洪荒大能、紫霄宮中人的名字流轉,一個都對不上陳萼這樣的情形。


    能夠壓製聖人,吞噬聖人的鴻蒙紫氣,為何此時此刻,出現在紂王這裏……這一次的封神之戰,到底要如何收場?


    “不必說什麽饋贈,技不如人,被人奪走成道基礎,還有什麽可說的。”


    女媧沉聲道:“現在,你應該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人了吧?”


    陳萼微笑一下:“這個麽,還不到時候。”


    “顯露你一項法門,讓我看一看你的跟腳——”女媧再次說道。


    陳萼哈哈一笑:“女媧娘娘,這提議未免也太天真。”


    “我為何要答應你?”


    女媧默然,然後便乘上青鸞,準備離去。


    “不要生氣,也不要急著走。”陳萼忽然開口,“不妨商討一下,這個世界的某些不正常之處,作為交換,我會用自己其中一項法門,但是並不保證自己的法門就是我自己的根本法門。”


    “你猜錯了,也怨不得我。”


    “這樣如何?”


    女媧聽他這樣說,心中頗感不喜,但是也有些無可奈何,決定嚐試一下——萬劫不滅的聖人與一個根基不牢的聖人,差別實在太大,她必須要試著熟悉這種差別。


    “這個世界,有什麽不正常的?”


    “為什麽女人的打扮中會有絲襪、裙裝、絲帶、長筒襪這些奇怪的裝扮?”陳萼問道。


    女媧更加驚奇地看向他:“這也叫奇怪?”


    “你關注女人的衣衫服飾,才是真正的奇怪吧?”


    “很久以前,我化形的時候,就是自然而然的這樣了,這有什麽問題?後來人類有巢氏紡織衣物,也是這樣的,人類也都這樣……這到底是哪裏不正常?”


    女媧理所當然地說著。


    陳萼靜靜地看向女媧:“但是,這一點都不對。”


    “絲襪、長筒襪、裙裝,都不利於采集和狩獵,製作的過程又特別麻煩,為什麽男人和女人的裝扮相差會這麽多?”


    這誰知道……女媧感覺陳萼的問題,簡直是無事生非。


    看來,即便是聖人,生於這個世界之內,也不可能察覺到這個世界的異常。


    這世界荒唐卻也有趣啊……


    陳萼的目光,落在女媧的手臂,白絲長腿上,忽然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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