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李二如何殺兄奪嫂囚父,修改起居注:也不論他此時此刻身上已經有了贅肉,精力再不如之前,不再是天策府玄甲軍那陣上統帥……


    他確實還是少有的明主、雄主。


    他忌憚陳萼、畏懼陳萼。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要這樣給陳萼便利,豪賭一次。


    晉陽公主、晉王李治笑嘻嘻地走上前去,李世民愛憐地看著這親手撫養長大的一兒一女,親手遞給他們手帕。


    “累著了吧?快擦擦汗。”


    永嘉公主自己摸出手帕擦了擦,看向高陽。


    高陽微微低著頭走回來,麵上表情略有悵然。


    陳萼笑了笑,也從袖裏乾坤裏麵取出手帕,細心給她擦汗。


    高陽臉頰微紅,額頭其實並無汗珠,隻是帶著淡淡香氣。


    她低聲道:“我心願沒啦,郎君,我好歡喜當初跟你一起走。”


    陳萼點點頭,示意自己也是一般。


    此時此刻,高陽的心願終於了卻,再不會夢回長安,與父皇、兄弟姐妹團聚歡笑——現實總是這般殘酷,她心中的父皇,寵愛的並不會一直是她。


    事情尚未談完,終究還是要繼續說下去,李世民讓諸位公主等人退下,再度屏退左右。


    “如何,我說的考慮如何?”


    “我要取你大唐國,不必如此麻煩。”陳萼笑了一下,說道,“所以封齊國公主或者給我齊國國主身份,都沒有什麽意義,我的確不要。”


    “不過,海州是我家鄉,江州是我施政之處,這兩個地方你注意一些,就不要再派新官前去,以免起了衝突,令兩下為難。”


    李世民聞言,心中倒是因此再度確定,陳萼的確是沒什麽野心。


    這令他先鬆一口氣,不用擔心圖謀他江山;又提起心來,陳萼無欲無求,如何將來與佛門作對?


    “不必擔心,此次玄奘西去取經,我若不跟隨做些什麽,豈不是枉費這麽多年一來和他們的仇怨?”


    陳萼說道:“此事漸漸和大唐國關係不大。”


    “居然如此?”李世民毫不掩飾地露出喜色,“大唐江山,就此安然無恙了嗎?”


    “應該無事了——若是觀音菩薩主持這件事我可以這樣說,現在這定光歡喜佛與大勢至菩薩我卻是不太了解。”陳萼說道,“八成也是應該沒事了,取經人都要上路了,他們難為你這人間帝王做什麽?”


    “那就好,那就好!”


    李世民心懷大暢,笑了幾聲,又想起一件事來。


    “陳萼,你是我女婿,又是我妹夫,我們正是親如一家人,有一件事我卻是要詢問你。”


    “前番有一個叫袁守誠的妖人,給大唐批命,說了幾句話,甚是荒唐。”


    “你能否告訴我,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說著話,就要告訴陳萼,袁守誠說的那四句話。


    陳萼直接擺手:“你不必說了,我都知道。”


    “你也不必多問了,這種事情你越問越是折壽,你還要去地府遊蕩一圈嗎?”


    這麽說是真的?


    子蒸父妾,也是真的?


    李世民心頭一股怒火升起來:“那,到底是哪個逆子會……會悖逆人倫,做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那你猜呢?”


    陳萼饒有興趣地問道。


    “首先,不可能是李治,稚奴這孩子非常乖巧,我信得過他。”


    李世民認真說道。


    陳萼險些笑出聲來:“還有呢?”


    “我懷疑是太子,近來他荒唐行徑越來越多,這樣狂悖荒謬之事,恰是他能做出來的。”李世民慢慢分析。


    陳萼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管了,隨你怎麽猜想吧。”


    談完事情,陳萼領著三位嬌妻以及朱麗華回到紫清小院。


    小院內還亮著燈光,胡四娘站在門前掌燈,院內敖柳正和兩個人坐著說話。


    見陳萼來了,敖柳和那兩人便都連忙站起來。


    “主人!”


    “小龍見過上仙!”


    “見過上仙!”


    陳萼微微頷首,笑道:“怎麽今日龍族開會,開到我家來了?”


    “洪江龍王與涇河龍王,你們兩人如何來了?”


    洪江龍王答道:“小龍有事稟報上仙,事關機密,便趁著夜色連忙來了。”


    陳萼微微頷首:“那就稍後再說。”


    “是。”洪江龍王不再說話,站到了一側,與敖柳並列。


    涇河龍王見此一幕,露出幾分驚訝之意。


    敖柳也就罷了,這是陳萼原來的手下,後來才化龍的,又重歸陳萼手下。


    這洪江龍王可是天庭敕命正水神,如何也奴仆一般侍立一旁?還有什麽機密要說?他居然是陳萼的手下!


    不過,隨後便意識到——敖柳、洪江龍王都沒話要說,自然是自己有話要說了。


    當即苦笑一聲,言道:“上仙,我上天去,卻苦也!”


    陳萼說道:“按著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說法,你上天也不過一會兒時間,怎麽這就下凡來叫苦了?”


    涇河龍王慘然搖頭:“上仙,你是有所不知。”


    “或許是因為袁守誠之事我鬧大了,惹得天庭不喜,天庭雖然給我安排了朝官之位,卻是個芝麻小官,非到三十日一次的大朝會才能上朝的朝官!”


    “這芝麻小官所管的事,偏偏又令人哭笑不得,竟然是去披香殿內看管一應事務。”


    “那披香殿內,也不知為何備下了一座米山、一座麵山、一個鎖鏈,就讓我看這三樣東西,還不許少了一樣、不許少了一絲一毫!”


    “上仙,我這般差事,如何不苦?”


    陳萼聞言,卻是笑了一聲:“原來是這個差事!”


    “那你可不能粗心大意,這三樣東西眼看著就要用得著,你若是做的差錯,或者恰好不在值守,正是天庭要找你麻煩的由頭。”


    涇河龍王聽了這話,頓時亡魂大冒:“竟是快要動用了!天庭這般安排,何其陰險!”


    “多謝上仙相告,我這就上天守住那米山、麵山!”


    說完之後,便急忙上天返回披香殿中。


    洪江龍王見到涇河龍王這樣慌慌忙忙,為了天庭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奔走,不由地嗤笑一聲。


    “我原以為,八河都總管、司雨大龍神是什麽了不得的豪傑之輩,原來又是一個弼馬溫的故事!”


    陳萼笑了笑:“他?他可比那猴子差多了!”


    “猴子至少能趁著出其不意殺出天庭,這涇河龍王一旦被抓住錯處,這小命就要不保了!”


    手上布置一番,遮蔽了天地間耳目,陳萼看向洪江龍王。


    “好了,你說吧,到底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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