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譜,本就生性得意忘形的趙華感覺一切盡在把握。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袁守誠。”


    袁守誠幹巴巴地吐出三個字,眼角餘光掃過斜後方,陳萼正在那裏站著,麵帶微笑。


    觀音菩薩和太白金星也都站在不遠處,看這到底要怎麽應付。


    “還有一個呢?叫什麽名字?”趙華問道。


    “婁金狗。”


    “好,被告袁守誠、婁金狗,原告是涇河龍王。”趙華說道,“涇河龍王告你袁守誠,吃他龍子龍孫,是否確有其事?”


    袁守誠有些遲疑,看向觀音菩薩和太白金星:這事情,認不認?


    太白金星點頭。


    認下,讓這凡間的官去判,倒要看看還能如何。


    總不能陳萼就指望用凡間判罰對神仙有用吧?


    “是,的確有這麽回事。”袁守誠實話實說,“我修煉算命術理,自身命格是不能往裏麵用的,須得借外物補氣。”


    “這些龍子龍孫雖然還沒成型,隻是金色鯉魚,卻帶有散碎龍氣,正是最好的補品。”


    “好一個大膽狂徒!”


    見他直接就開口招認,趙華喜道:“竟然敢這般吃掉龍王子孫性命,形同殺人害命,簡直該死!”


    “天理昭昭,絕不容你——”


    就在這時候,陳萼忽然上前一步,笑道:“同年,且慢。”


    趙華正醞釀情緒,義正言辭,忽然被打斷,自然是心中不悅。


    仔細一看,更是不悅——下麵這個口稱“同年”的,的確是和他“同年進士”,隻不過那一年陳萼文名廣傳,又是新科狀元,而他趙華寒窗苦讀,隻是一個進士。


    他心中對陳萼自然是說不出的厭煩。


    不過,表麵文章還是要做:“這不是光蕊兄嗎?聽聞你上任江州知府,遠走他鄉,如今怎麽現身本官大堂之上?”


    “本官正在判案,有什麽事還要稍後再說。”


    “不,我不過是有幾句話要說一說,恰好也是這件官司。”陳萼笑道。


    “同年,你說,這件事天理昭昭,是也不是?”


    “當然,吃龍子龍孫跟殺人害命一般,尤其他故意吃,不止一次吃,更是罪大惡極。”趙華說道。


    “可這位婁金狗卻說……袁守誠不該死,要看天意。”


    陳萼笑著說道,看向值日星官婁金狗:“你是這樣說的吧?”


    婁金狗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件事抵賴不過去。


    “所以,我就奇怪了——”


    “天理昭昭,袁守誠該死;天意又說,袁守誠不該死。”


    陳萼的目光最終落在太白金星身上:“天理是什麽天理?天意又是什麽天意?”


    太白金星終於明白陳萼要做什麽,不由地心中咯噔一下。


    這人好大的膽子!


    這是逼天庭向他認錯!


    要麽人心所向的天理錯了!要麽天庭的天意錯了!


    這狂徒,他怎麽敢!


    陳萼對太白金星說的暗示,旁人卻是聽不明白。


    那長安府尹趙華笑道:“光蕊兄,你這話可就錯了——這婁金狗是什麽人?一個穿著彩衣的蠢人罷了,他說的話能代表什麽天意?”


    陳萼故作訝然:“哦?是嗎?”


    他走到婁金狗麵前:“你說的話不能代表天意?都是你自己胡說?你假傳天意?”


    婁金狗連忙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假傳天意,他怎麽敢承認這樣的大罪!


    “你看,他沒有假傳天意。”


    陳萼提起聲音,刻意喝道:“天意說,涇河龍王不該報子孫被殺之仇!袁守誠不能死!”


    “你們說,這天意對嗎?”


    長安府衙門圍觀百姓、附近幾個巷子裏前來看龍王的百姓,都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然後都喧鬧起來。


    “不對!”


    “誰這樣說的?”


    “胡說八道!誰家子孫被殺都不能報仇的!”


    “對,胡說八道!不該有這樣的天意!”


    數千人,甚至於萬人都在吵鬧喧嚷,甚至還有更多看熱鬧的人紛紛湧來,紛紛跟著叫嚷。


    仿佛整個長安城,都跟著說這“天意”不公。


    這就是人心……人心裏麵的天理……


    太白金星雙眼盡是殺意——陳萼陳光蕊,好一個狂徒!


    將這件事故意鬧大,就是要看我們進退兩難。


    承認涇河龍王做的合理,那就是天意是假的或者是錯的;或者繼續堅持天意,擺明身份,告訴所有人,天庭就是要殺涇河龍王,就是要保袁守誠。


    前者天庭要委曲求全,和陳萼做交易,以免將事情鬧大,顏麵盡失。


    後者,天庭倒是不用委曲求全,但是會毫無疑問因為這種蠻橫無理的行徑,導致長安甚至整個大唐人心盡失。


    天庭的確是厲害,想殺誰就殺誰。


    可還會有幾個人祭拜天上神仙?


    老天爺和神仙都不講理,還能指望他們做什麽?祭拜他們還有什麽用?


    “陳萼!”


    太白金星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向陳萼傳遞聲音:“你究竟意欲何為?難道敢反抗天庭嗎?”


    陳萼笑了笑,回應道:“是我反抗天庭,還是天庭不公?”


    “我要做什麽,先看看天庭是不是要公開天意就是要涇河龍王去死……”


    太白金星本來還準備去稟報玉帝,再說涇河龍王如何處置。


    如今卻是被陳萼逼到牆角,隻好事急從權:“天庭天意當然不是要殺涇河龍王。”


    “那涇河龍王報仇是不是有理?”陳萼又問道。


    “有理。”太白金星隻好認下。


    “為什麽要保袁守誠?”


    “因袁守誠精通命數,是個有德之士。”太白金星迅速說道,“如果殺了未免可惜。”


    “嗯,也就是說,天意是好的。”


    陳萼笑道:“不過,既然天意要保袁守誠,也總不好虧待了要報仇的涇河龍王吧?”


    太白金星隻好咬牙應道:“那就請說條件吧!”


    我倒要看看,你繞了這一圈,把事情鬧大到人盡皆知,天庭幾乎難以下台,究竟是為了什麽。


    “首先,涇河龍王上天庭去當個朝官。”蘇澤說道。


    嗯?


    太白金星一愣:這也算是條件?太簡單了吧?


    隨後立刻應道:“此事可以。”


    “其次,天庭既然不願讓袁守誠死,也可以,但他要受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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