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換了官服,陳萼來到衙門,在通判、書吏、典史、捕頭、捕快們躬身問候聲中,高居首位。


    這大唐國不同於唐朝的地方實在太多,的確不可一一而論,比如金銀流通,比如科舉考試,又比如這官員設置,隻能當做另一個時空的奇特唐朝。


    坐下之後,陳萼微笑問道:“聽說今日有個案子,黃通判已經接了狀紙?”


    那黃通判連忙起身,雙手將一個狀紙遞給陳萼:“堂尊請看。”


    陳萼點點頭,快速看了一遍,狀紙上寫的清清楚楚:九江縣有那麽一戶人家,丈夫叫田察,是個讀書人,已經考取了秀才功名在身。


    忽然有一日身染重疾,倉促離世,隻留下田李氏與幼子依仗家中田地過活。如今又有曹某,試圖謀奪田李氏家產,又令田李氏不得為丈夫守貞,要將田李氏納為小妾。


    由此田李氏找人代筆,泣血上告知府堂尊,請堂尊給自己一個公道。


    陳萼放下狀紙,看向黃通判。


    黃通判微微一笑,客氣禮貌。


    再看其他書吏、典史、捕頭等人,也都微微發笑,似乎態度十分恭敬。


    陳萼笑了笑,抬起手來,猛然一拍驚堂木。


    黃通判、書吏、典史、捕頭等人齊齊一震,表情僵硬看向陳萼。


    “堂尊,原告被告還沒到……”黃通判提醒道。


    你一個人對著我們這些官吏,拍哪門子的驚堂木啊?


    “九江縣令何在?可曾發文說明此事?”


    陳萼問道。


    “不曾。”黃通判訝然,說道。


    “那就奇怪了!”


    陳萼說道:“一個寡婦,帶著幼子,不在九江縣本地告狀,跑到我們江州府來?”


    “九江縣那裏沒人能管這件事嗎?正常的結案手續,怎麽沒稟報到本堂這裏來?”


    黃通判有些更加驚訝:“堂尊的意思,這件事發回九江縣,令九江縣令重審?”


    “不,既然來了,並且已經送到我的麵前怎麽能不審問審問?”


    陳萼說道:“隻不過,記下一條。”


    “因黃通判不問緣由接下九江縣案子,可見九江縣令判獄無能,才令本縣百姓前來找黃通判申冤,今年九江縣判獄考核為乙等。”


    黃通判呆住了:我尼瑪……


    九江縣令要知道這番話,他能跑來江州活活咬死我!


    知府你也太陰了吧?


    我就是給你搞了個案子,裏麵設下一點陷阱,這陷阱還沒發揮作用,我自己就先把九江縣令給得罪死了?


    不行,我得先把自己從這件事情裏麵摘出去。


    黃通判連忙說道:“啟稟堂尊,在下並非不問緣由接下這裝紙。”


    “隻是那田李氏在府衙之外哭的淒慘可憐,說自己訴冤無門,人人懼怕曹某家大業大,沒有辦法才來府衙求告。”


    “並非在下私下接受狀紙,而是府衙之前,接下百姓狀紙。因此,才接下狀紙,稟告堂尊。”


    陳萼聞言,微微頷首:“還得記下一條,黃通判說九江縣無法申冤,懼怕曹某家大業大。”


    “九江縣令治民無方,懼怕豪強,治民考核今年為乙等。”


    我尼瑪……


    黃通判的嘴巴張大了,險些罵出口來。


    知府你可要點臉吧,就往我身上硬背黑鍋是不是?


    這兩口黑鍋背上,九江縣令怕不是要氣的請刺客來宰了我!


    深深吸了一口氣,黃通判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個知府現在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這個案子……隻要他跳到自己給他設下的陷阱之中,他說的這些話,一點用都沒有。


    “堂尊大人。”


    黃通判也不微笑掩飾了,直接擺出一張死人般、公事公辦的臉——也實在笑不出來了。


    “這件案子,你該審了吧?”


    陳萼點點頭:“不錯,該審了。”


    “先把原告、被告、證人一起帶上來吧。”


    黃通判冷笑一聲:“堂尊,不是應該先叫原告嗎?”


    陳萼故作詫異,看向他:“你們不是都已經準備好了嗎?反正早晚傳喚都是差不多口供,何必這樣麻煩?”


    黃通判原本勝券在握,以為陳萼不懂審案先後順序。


    聽了這話卻是不由地心虛,心慌起來:“堂尊這話,我有些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就按我說的照做。”


    陳萼說道:“將原告、被告、證人一起帶來,如果還有其他證人證言,一起帶上來。”


    黃通判訕訕而笑,目光對捕頭使了個眼色:都交代好了?


    那捕頭點點頭。


    捕快奉命將幾人一起帶來——原告寡婦田李氏帶著幼子,被告曹大富,證人當地人田生、曹波。


    陳萼看了幾人一眼,嘴角勾起冷笑:所謂要守貞的寡婦田李氏,一身桃花氣跟狐狸精差不多,分明是個常年在青樓的娼婦。


    所謂那“幼子”,已經半人多高,眉粗眼大,分明是個成年的侏儒。


    至於被告曹大富、證人田生、曹波,更是眼角不斷和黃通判、捕頭視線碰撞,也都是安排好的。


    感情這出戲,就是原告、被告都出來演,要把陳萼這個知府耍一通,後續還有不知什麽惡劣名聲等著陳萼,要讓陳萼沒了臉麵、丟了威望,撞個頭破血流。


    田李氏哭哭啼啼,將狀紙上所說的事情又說了一遍,一頭磕在地上,唱作皆佳、一詠三歎:“老爺啊,可憐可憐我這孤兒寡母吧——啊——啊——”


    黃通判在一旁提醒道:“堂尊,令守貞寡婦失節,可是教化不利,將來朝廷考核,是要影響評等級的。”


    陳萼站起身來,搖頭笑了笑:“你真以為,本堂明知道這裏麵有問題,還跟你們虛與委蛇,搞一出洗冤錄或者拍案驚奇?”


    “本堂看你們這群人表演,也算是看得盡興了。”


    “黃通判,書吏、典史、捕頭。”


    “還有捕快們,甚至於站在門口門房……”


    “本堂問一問你們,跟你們這群蟲豸,也能治理好江州嗎?”


    黃通判、書吏、典史、捕頭、眾捕快都呆了。


    隨後都氣的臉色通紅,這知府也太猖狂了吧?就這麽當眾罵他們是蟲豸?


    就算你看穿了我們的算計,也得按照官場規則慢慢來,花上一些時間,十天半月細細查看,咱們再慢慢鬥法鬥智鬥力——你上來直接掀桌子,還把我們都徹底擺在敵人立場上,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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