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五百錢就五百錢。”


    陳萼看這兩個水賊表情變幻,見他們因為朱麗華心中打怵,微笑說道。


    劉洪、李彪兩人互相對眼看看,都是微微點頭。


    兩人擺出憨厚船家樣子,連忙將船靠好,搭好船板,幫忙搬運行李上船。


    陳萼與母親張氏以及高陽等人走進船艙,找地方各自落座。


    張氏道:“我兒,防人之人不可無,須得小心些。”


    李玉英則是直接說道:“這兩個不是好人,小心為上。”


    胡四娘和幽蘭也都點頭:“公子,我們看他們也不是好人,剛才怕是沒說實話。”


    她們幾人這麽一說,高陽和殷溫嬌也都擔憂起來,尤其是高陽,坐立不安地向外一看再看。


    陳萼淡淡說道:“放心就是,不會有事的。”


    起身向外一看,劉洪和李彪兩人一左一右正探過頭來,準備聽眾人說話,正好被陳萼碰見。


    “客人可要坐好了!這洪江上風浪大!”


    “是啊,洪江上風浪大,你們也小心些。”


    陳萼淡淡說著,看向岸邊,喝道:“朱麗華,快些結清車馬錢,該上船了!”


    朱麗華連忙應聲,將手中的銀兩匆忙塞給兩個車夫,大踏步奔上渡船。


    渡船頓時微微一沉,險些進了水。


    劉洪和李彪兩人頓時臉色一黑——這漢子好沉!


    眼看眾人都上了渡船,劉洪收起船板,和李彪一起撐船。


    “我的媽!好沉!”


    兩人齊齊大叫一聲,整艘船幾乎一動不動。


    好不容易咬著牙,鼓著青筋,兩人廢了好大力氣,努出一頭汗,總算是把船撐起,朝著洪江內緩緩而去。


    李彪低聲道:“大哥,這漢子沉的比死豬還要沉,咱們如何推得動?”


    “越是如此,越咽不下這口氣!”


    劉洪氣道:“就這麽把他們放過去,累死累活就收五百錢?就這個沉貨,五兩銀子也不拉他!”


    兩人撐著船,流著汗,商議好到江心就想辦法動手。


    好不容易到了江心,天色昏暗,劉洪、李彪兩人都累的腰膝發軟。


    “大哥,好累啊,我不想幹了……”李彪說道。


    “怎麽能不幹?越想越他媽咽不下這口氣!”


    劉洪氣衝衝說著,從一旁角落裏取出兩柄雪亮的牛角尖刀,遞給李彪。


    “你去把那穿女裝的漢子叫出來,結果了他,咱們也好謀財害命,逍遙快活!”


    李彪點點頭,將刀藏在身後,咬著牙到了船艙處。


    對站在船舷位置,仿佛落地金剛一樣的朱麗華叫道:


    “好漢!”


    朱麗華睜開眼,心道:這兩個蟊賊,密謀的還挺大聲……


    這船上除了老夫人和三位夫人還不知道外,誰不知道你們兩個怎麽想的?根本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向陳萼,眼神示意:怎麽處置?


    陳萼的心念便回響在她腦海中:“這個殺了,另一個留下。”


    朱麗華點點頭,低頭看向李彪:“小子,你叫我什麽?”


    “好漢?”


    “本姑娘,是個女人!”


    朱麗華怒吼一聲,將李彪一巴掌打下船去——這一下她沒留力氣,李彪還沒落水就已經氣絕身亡,掉在水麵上不斷沉浮。


    啊?


    另一邊提著刀的劉洪都傻眼了。


    兄弟被一巴掌拍死了?


    還有,那麽大一個壯漢,你跟我說他是個女人?


    他都不知道該驚慌還是該恐懼,又或者該驚詫了。


    還不等他驚訝,朱麗華便轟隆隆快步跑來,一把抓住了他衣領子,把他按住。


    劉洪驚慌之下,一刀刺過去。


    隻聽“叮當”一聲,雪亮的刀尖彎曲,朱麗華健碩的手臂上,浮現出一點白色痕跡,就跟石頭砸了鋼鐵一樣。


    “嗯?”


    朱麗華銅鈴大的眼睛盯著劉洪,如一座黑黢黢的山嶺站在劉洪身前。


    劉洪渾身都打顫了。


    “饒……命……饒命!”


    朱麗華冷笑一聲,奪過那把刀,拋入洪江水中:“破銅廢鐵,也敢跟我舞刀弄劍?”


    “老娘殺人的時候,你爺爺的爺爺,都還沒生出來呢!”


    這邊處置了,船艙內陳萼母親張氏和高陽等人也都聽見了動靜。


    “外麵做什麽呢?”張氏說道,“莫非有什麽不好的事?”


    胡四娘耳朵尖,聽得清清楚楚,連忙笑道:“老夫人放心,公子教訓朱嬸娘呢。”


    張氏這才放心,說道:“那廚娘長成那樣,其實也挺可憐的。”


    “這麽大年紀,除了一身好廚藝,其餘也沒法成家。”


    “幽蘭,你去跟他說一聲,不要過於苛待了朱嬸娘,也是可憐人!”


    幽蘭點頭,走出船艙門,看見陳萼站在那裏,朱麗華正拎著雙眼無神的劉洪,頓時有些笑了。


    “公子,老夫人交待你,不要苛待朱嬸娘。”


    幽蘭說了之後,見陳萼點頭示意,便又回到船艙。


    朱麗華微微怔住,表情複雜。


    她實在沒想到,陳萼的母親張氏,一個區區凡人,居然還會可憐她、同情她……


    片刻後,才回過神來,朱麗華對陳萼問道:“少爺,這蟊賊怎麽處置?”


    陳萼抬頭看著遠處的天空,夕陽光輝正好,在雲水之間,鮮豔如血。


    “朱麗華。”


    朱麗華應道:“是,少爺,你吩咐。”


    “今日,你要有個孩子。”


    朱麗華怔住,難以置信。


    “這劉洪,便是孩子的父親。”


    陳萼聲音冷淡,迎著餘暉的光芒,臉上的表情也看不清分毫。


    “之後,劉洪任憑你處置,你們兩個,就是這孩子命中的劫難。”


    “等孩子出生後,他會是我的義子,名字叫做陳江流。”


    “也許他本名應該隨他的生父,叫做劉江,而不是江流……不過,我需要他當義子,相信也有很多人,都希望他是我的義子……”


    說到這裏,看著一臉懵然,全然不知“義子”“江流”“劉江”之類是什麽含義的朱麗華,陳萼也沒有過多解釋。


    佛門尚且不能想到陳萼這種手段,朱麗華又怎麽能理解,陳萼這一手棋子已經安排到西遊取經之事上?


    “去吧,朱麗華。”


    “你的最後一次,有關‘愛’的考驗,開始了。”


    朱麗華這次終於聽明白了。


    這就是,“愛”的考驗呀……


    她舔了舔嘴唇,看向劉洪:雖然不知道生孩子是怎麽回事,不過少爺難得開口讓自己破戒,自己沒道理不借機好好舒爽一下……


    我是改過自新了,可這劉洪不是好人,又是少爺允許的,怕什麽呢。


    想到這裏,她獰笑著拎起劉洪,就要乘雲而去。


    “不必乘雲遠離。”


    陳萼開口說道:“就在這裏吧,方便你的孩子投胎!”


    法力湧出,屏蔽了船艙與外界聯係,陳萼喝道:“洪江龍王何在?”


    江水中浮現一個龍頭狀波濤:“小龍在,請上仙吩咐。”


    “浪高三丈!遮住了這艘船!”


    陳萼下令道。


    洪江龍王應聲領命,洪江之上,立刻無風起浪,三丈高巨浪滾滾而起,遮蔽了這艘小船的影子。


    陳萼將黑豬妖朱麗華與水賊劉洪投入巨浪翻騰的空隙處,朱麗華控製這一朵黑色妖雲,覆蓋了兩人身形。


    劉洪看著朱麗華的猙獰臉龐越來越近,不由地發出一聲淒厲慘叫:“啊——”


    “好漢,不要啊!”


    “老娘是女的!”


    也幾乎就在同時,天空之上傳來一道清喝:“陳光蕊!你又做什麽花樣?為何突然在洪江之上掀起巨浪?”


    陳萼邁步,踏著空氣走出,站在三丈高滔滔巨浪之上,抬頭看去。


    天空中佛光乍現,一位白衣大士端坐蓮台之上,正凝目對他清喝出生。


    “觀音菩薩,你原來沒走,一直跟著我們?”


    觀音菩薩避而不答,反而開口責問:“陳光蕊,你要出爾反爾嗎?為何突然掀起這般巨浪,故意遮蔽貧僧視線?”


    “沒什麽,我隻是看今日是良辰吉時,想要履行承諾而已。”


    陳萼說道。


    履行承諾?


    也就是說,陳萼挑好了取經人的母親,準備給取經人投胎了?


    換而言之,陳萼是要和那女子……所以才掀起巨浪,遮掩一下?


    觀音想到此處,頓時氣惱:“你掀起巨浪,就是為了遮蔽你那點閨閣之事?難不成你以為貧僧會偷看你不成?”


    “貧僧乃出家之人,心內古井不波,定如日月,你怎敢用這等齷齪心思揣度我?”


    “我沒有說觀音菩薩你會偷看我,”陳萼說道,“隻不過,觀音菩薩現在急不可耐地跳出來,不就是因為忽然看不見我做什麽了嗎?”


    觀音菩薩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


    這好像也沒說錯——雖然她的確沒有故意去看,但是時刻關注陳萼動向,這是肯定的。


    “罷了罷了,你去吧……”


    觀音菩薩深感無力,擺手示意。


    “不必了,剛剛好。”


    陳萼笑了一聲,將袖中金蟬子靈光甩出,那靈光穿過巨浪水花,氤氳水汽,沒入朱麗華的黑雲之內。


    觀音菩薩直接愣住了。


    “你……幹了什麽?”


    “讓取經人投胎啊。”陳萼微笑著說道。


    “可你現在就在這兒!”


    “取經人的父親怎麽會是你?他母親又是誰?”


    觀音菩薩的聲音已經不由地帶上了怒意,她已經徹底升起了怒火,動了嗔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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