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菩薩的心思轉動。


    陳萼陳光蕊的心思她明白了。


    肯定是那種不留情的冷漠辦法,他很可能找一個不喜歡的丫鬟,到時候讓這丫鬟生下金蟬子,想辦法讓她母子兩個受苦……甚至讓那丫鬟直接死去,到時候取經人出生後親媽死了,豈不是一大劫難?


    若是這樣湊數——勉強倒是也可以。


    主要是陳萼現在修為不明,清氣滿溢,一看就不怎麽好招惹,背後說不定還有什麽人物隱藏著。


    觀音菩薩也不想在取經大事剛開始的時候就和這種不好收拾的硬茬子對上……


    如果陳萼是妖怪或渾身殺孽的邪道之人,那倒是好辦。


    怕就怕這種沒有罪孽、又有後台的正道之人。


    佛門再占據大勢,也不能無緣無故對這種人出手太重。


    “金蟬子須得做你兒子,須得是你身邊人做他母親,須得有劫難。”


    “這三樣若能做到,便依你行事一次。”


    觀音菩薩說道。


    “好,這些都不難。”陳萼應道。


    觀音菩薩見他應下,心裏頓時去了一塊大石——這樣取經人就算有些坎坷,應該也不會出現大問題。


    不過到底疑惑:是哪一位這時候布局,給取經之事增添阻礙?


    陳萼是什麽來曆?對方何時開始布下的棋子?


    出於心中的猜想,觀音菩薩又凝目盯著陳萼看了兩眼。


    這等跟腳清正、修為非凡的,天外天內,三界之中,非三清弟子不可……


    背後會是誰呢?


    “怎麽?菩薩有什麽想法?”


    陳萼見觀音菩薩打量自己,不由笑道:“難道是舍不得這個機會,考慮一下做一做取經人的母親?”


    “你這人——”


    觀音菩薩氣的再度險些犯嗔戒。


    這家夥都是在胡說八道什麽東西!


    我怎麽會考慮跟你配對?


    也不知道這滿口荒唐言的家夥還會說出什麽話來,觀音菩薩連忙拂袖而去,白衣飄然,與雲彩一色。


    前往靈山的途中,她心中暗道:首先排除玉清聖人元始天尊,這位聖人最是厭惡輕薄無禮的為人……這陳萼倒像是上清聖人的門下。


    若真是如此,三界都要不得安寧了,上清聖人上一次封神之戰,可是輸的心不甘情不願。


    他若出手,非得天翻地覆不可……


    西牛賀洲,靈山靈鷲峰,大雷音寺。


    金光遍地、禪唱悠遠,如來佛祖丈八金身端坐九品蓮台,閉目沉思。


    觀音菩薩駕雲而至,緩步入了佛陀聖殿,開口將陳萼、取經人變動波折之事一一說出。


    如來佛祖默然片刻,不知想到什麽。


    “南無阿彌陀佛。”


    “且看、且聽,觀他如何。”


    “謹遵佛旨。”


    觀音菩薩聽命,於大雷音寺內聽禪半日,攜金蟬子遭貶後的靈光,又向東返回。


    取經人,該出世了。


    ——————————————————


    “剛才那和尚做什麽的?怎麽眨眼不見了?”


    陳萼重新現身在馬車前,示意繼續趕路,高陽湊上前來,好奇問道。


    “也沒什麽,一個略懂法術的和尚而已。”陳萼微笑著說道。


    高陽便問道:“他會什麽法術啊?郎君你是不是比他厲害的多?”


    “當然。”陳萼微笑說道。


    “那給我變一個法術好不好?”高陽笑嘻嘻地說道。


    陳萼看了她一眼,原本錦衣玉食、最為任性嬌慣的她,這一段時日以來,住在海州城,每日如同尋常婦人一般殷勤照顧母親張氏。


    而且並沒抱怨什麽,實在是難得。


    “好,我給你變個法術。”


    高陽點點頭,兩眼睜大,期待地看著陳萼。


    陳萼問道:“你喜歡紅衣,又喜歡盛裝,海棠紅還是櫻桃紅,又或者緋紅、茜紅?”


    “哪一個都行!”高陽說道。


    “好。”


    陳萼將手一點,示意高陽低頭去看。


    高陽一看,頓時歡喜地叫喊起來:“我最喜歡的那一身!”


    “你如何知道?之前在長安走的急,沒來得及收拾這件衣服!”


    陳萼微笑不語:這是高陽在長安之時,最常在自己麵前穿的衣服;女為悅己者容,這也是她最喜歡、穿上最美的衣服。


    “郎君!”


    高陽擺弄了衣服好一會兒,再看陳萼,眼中仿佛含著水波,瀲灩流轉,說不盡的柔情蜜意。


    殷溫嬌在後麵馬車內,與胡四娘、幽蘭一起陪著張氏。


    高陽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歡喜,看了一眼低頭看書的李玉英,趁她看書入迷,連忙湊在陳萼身邊,將唇上鮮豔的顏色帶著柔軟的觸感,貼在他的臉頰上。


    “我歡喜極了,郎君。”


    剛說完話,就感覺一道目光。


    那本來應該看著書的病貓李玉英,正直直地看著自己。


    高陽頓時唰地紅了臉,結結巴巴:“你……你看什麽……”


    “沒看什麽,不過是有些驚訝罷了。”李玉英低頭,又看書去了。


    陳萼知道她心思重,這時候不知道怎麽想的,伸手搭在她衣服上,運起法力,變成一身蓮花白盛大宮裝,潔白如雪。


    李玉英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湊上前去,當著高陽的麵,也親了一下。


    “郎君,我也歡喜極了。”


    又帶著微笑,低頭繼續看書。


    果然剛才那是有點不滿……


    陳萼笑了笑,擦幹淨臉頰兩側的印記,掀開車簾走出去。


    眼看離海州越來越遠,也是時候把另一個“人”給帶回來了。


    避開車夫、母親耳目,陳萼騰雲而起,到了海州城外官道不遠處。


    一個高大健壯的醜陋婦人正坐在路邊,身邊陰氣縈繞。


    七道陰魂環繞著她,不斷對她發起衝擊,她也絲毫不避讓不反抗,一次又一次承受陰魂貫體的痛楚。


    陰魂所攜帶的怨氣,已經所剩極少。


    這一段時間以來,朱麗華就在這裏不斷地承受陰魂們的發泄,終於令這些陰魂在不斷的報複中,將怨氣發泄出來,接近可以轉世投胎、心無掛礙的程度。


    陳萼靜靜地觀看片刻,走上前去,念動超度亡魂的度人經文,將七道亡魂送去地府投胎。


    朱麗華這才恍然驚覺:“少爺,你來了?”


    “嗯,你做的還算不錯,那些亡魂都已經幾乎沒有怨氣。”


    陳萼說道。


    “少爺,我現在……”朱麗華的眼中帶著莫名的感慨,“感覺自己真的該死。”


    “若是少爺這時候殺了我,我一點都不感覺委屈。”


    “為什麽?”陳萼問道。


    “因為我知道了被人吃掉是什麽滋味,少爺令我取肉給其他人吃,每一次疼痛難忍,都是別人被吃一樣的滋味。這幾日坐在這裏,每天我都能體會到,被殺死,失去生命意味著什麽。”


    朱麗華麵上帶著幾分難過之意:“那七道陰魂,有的父母被我所殺,有的心愛兒女被我所殺,有的夫妻兩人被我所殺……他們有販夫走卒,有讀書人,有老婦人……曾經生活美滿,滿懷希望和喜悅,如今卻全都沒有。”


    “或許我真的該死。”


    “那我現在殺你,你心中是否坦然?”陳萼問道。


    朱麗華咧了咧嘴,很認真地說道:“雖然知道自己該死,還是有些不想死吧。”


    “是啊,誰又真的想死呢?”


    陳萼說道:“朱麗華,你這般感悟,差不多也足夠了……過些時日,給你最後一次考驗。”


    “這一次之後,你願意跟著我便跟著,不願意跟著我,也任由你去。到時候,你也可逍遙自在了。”


    朱麗華怔住,不太敢相信。


    少爺不是一直對自己警惕又刻意打壓嗎?身上的禁製還在,怎麽會說放自己逍遙自在這種話?


    該不會又是試探和考驗嗎?


    陳萼見她眼珠轉動,心思不知道飛到哪裏去,微笑提醒道:“不要忘了,你的禁製我是能夠得知你心裏一些想法的。”


    朱麗華慌忙不敢再胡思亂想,收斂了心思。


    “多謝少爺開恩,居然允許我有重新自由之日。不過少爺待我恩重如山,我舍不得離去,我想還是不要了吧?”


    她有些不安地看著陳萼臉色,說道。


    “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說了,將來自然會給你選擇的機會。”


    陳萼說道。


    “隻是到時候,你想法未必又和這時候一樣。”


    朱麗華心中暗道:若是能去除禁製,重獲自由,我倒是也可以不為非作歹,從此做個好妖怪。


    跟著你做奴仆,時不時被割下一些豬肉供人吃,實在不是好日子……我想法又怎麽會變呢?


    不過心裏這樣想,麵上還是恭維:“是是是,少爺你說的都對,還是我見識淺薄。”


    說到這裏,忽然疑問湧出:“少爺,你說的考驗,指的是什麽?”


    “一段名為‘愛’的考驗。”


    陳萼微笑說道。


    嗯?


    “愛?”


    朱麗華下意識地舔了舔舌頭,雙眼發亮,看向陳萼:“少爺,你是說,我……也可以?我也有機會?”


    “實際上我太可以了……少爺,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我第一眼,我就看中你……”


    她興奮地鼻子喘出兩道白色粗氣,簡直欣喜若狂地說道。


    什麽鬼玩意兒?


    陳萼無語地抬手一點,發動禁製,朱麗華頓時痛叫一聲,抱頭打滾,再也不敢有這種可怕的妄想。


    你這黑豬妖有病是吧?


    我會和你有機會?


    不要給我亂搞cp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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