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銀庫的帳麵結餘有兩千多萬兩現銀,但事實,這些年來,陸陸續續地用於圈地,囤貨的錢,占去了這些銀子的一大半。真正在各個銀庫中維持周轉的銀子,不過是一兩百萬兩而已!


    現在看起來還是進單高於出單!但是萬一出現了倒置的情形,那就意味著要把銀庫裏的現銀,往裏填!可是銀庫裏哪裏有銀子?銀子都花出去生利錢了。


    而且,前兩年為了能囤更多的地,更多的房屋,更多貨品,銀莊陸陸續續地虛開了五六百萬兩銀票,這些都是沒有銀根的銀票,是虛開的。雖然這些銀票虛開出來,都投進了圈地之中去了,而且也賺了不少錢出來。但是賺到東家們腰包裏的錢,誰也不想拿出來補回這些銀票。


    一旦進單低於出單,存銀子的人少了,兌銀子的人多了,銀莊的經營就一定會有問題。


    雖然就現在的情形來看,就算進出單持平或者暫時出現倒置,也不會動搖銀莊的根本。但還是要小心,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形,否則十幾年經營下來的信譽,可就要不保了。


    許世傑正要說話,許文臣卻接著道:“告訴你們,再過個把月,原人與朝廷聯盟的消息就會傳出來了,到時候朝廷的外邦心中的地位將會急劇升。當那些財東們再不用擔心京人會南下的時候,隻怕銀莊一年淨餘一千萬兩,也不是什麽難事,所以大家沒有必要去計較這幾十萬兩的進出。我們做大事的人,要有大的格局,老盯著腳底下的路,那是要撞牆的。”


    眾人聽到這個消息,不由俱都一喜!


    這確實是一個大好的消息。封人懼怕京人南下的心情由來已久,許多商家寧願把大筆的銀子藏在家裏,埋在地下,也不願意兌成銀票!


    現在京人再無危及封朝的可能,那銀子也就不用捂的那麽緊了。隻要銀子一出來,那存進銀號換成銀票流通,是最為自然的事情。若是這樣,銀莊的存銀隻怕立刻便會多起來,確實不用再去計較這幾十萬兩了。


    許世傑雖然心中也是欣喜,但他為人謹慎,若不是事實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他都會抱有疑問。因此,許世傑道:“若是這樣,對銀莊長遠的發展自然是極好的一件事情!隻是世傑還是有些擔心,出單這麽怪異,若是偶爾一次也還就罷了,但萬一有人在暗中故意使壞,那就不太好了。”


    “就算有人使壞,幾十萬兩銀子能動搖得了銀莊嗎?”許文臣看著眾人道:“再說,在封朝誰敢明目張膽地對付咱們這幾大世家?”


    其他幾個世家的代表對許文臣的話,深以為然!都覺得自己是過於小心了,眼下形勢一片大好,再不可能出現什麽狀況。事實,整個封朝也真沒有人敢對大通銀莊使什麽壞點子!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誰要使壞點子,幾個世家裏,隨便誰動動手指頭,都要把對方給輾碎了。因此俱都放下心來。


    許文臣見眾人再沒有其他的事情了,便單留住許世傑,打發眾人自去。等人都走了,許文臣才對許世傑道:“以後這種事情,你單獨進來與我商議便可,沒有必要把他們帶進來。大哥不是什麽人都見的,就是他們各家的家長想見我,也不是說見,便可以見的。你有什麽事情,先遞個話進來,實在解決不了再碰頭也不遲。你得明白,咱們是大東家,有些事情若沒有非常的必要,還是不要讓他們一一過問的好。”


    許世傑連忙點頭應是!這才從許文臣的房裏退了出來。


    每次進來許文臣都要訓示他幾句,對於這一點許世傑早就習以為常了。其實若自己真不把這些人帶進來,回頭大哥又會說:有些事情,還是要大家一起商議的。咱們雖然是大東家,但該分攤的責任,還是要分攤的。


    以前大哥就說過:大事就往裏報,小事自己拿主意便可,有些事情沒有必要說給他聽!可是自己當真不說的時候,他又要說:店裏的事情再小,那都是大事!要防微杜漸,一應的事情,就算決定了,也要往裏支會一聲。


    自己也搞不清楚,哪些是小事,哪些是大事!也不知道哪些事情,是要與眾家商議的,哪些事情又不要商議的。反正,有什麽事情,自己還是照常報進來;不是正常在處理的事情,都與眾家商議。


    一邊走,一邊把許文臣的訓示拋開,卻見許偉從外頭走進院子。


    許偉是大哥唯一的兒子,大哥中年得子,把這個兒子看得比命還要金貴,所幸許偉還算聰明伶俐,文采也頗為出眾。此次春闈,許偉的年紀已到,正是大展身手的時機。相信用不了多久,許偉便可以成為許家下一代的翹楚。


    不過,現在許偉卻一臉的酒態,不知道在哪裏吃了這許多酒來。


    不叫著許偉道:“哪裏去吃了這麽些酒?午飯早過,晚飯又還有一些時候才到,你這一身的酒氣,顯見得是午時吃酒吃到現在!要讓你父親看到,有你好受!”


    許偉見是三叔連忙前行了一禮,卻並不拘緊,隻是笑嗬嗬地道:“因下著雨,沒處走動。幾個同窗便約在一起評詩論文,倒是邊論邊吃得酒,其實並沒有吃多少。三叔又不是不知道小侄的臉,那是喝一點酒,便要紅的。您可千萬可別跟父親說,要不然又要訓小半個時辰。”


    許世傑攏著袖子微笑地道:“訓你也是為了你好!春闈準備的如何了?”


    許世傑其實隻是隨口一問,依著他的想法,許偉的回答必然應該是自信滿滿的!可許偉聽到許世傑的問話,卻無端地歎了一口。這下,許世傑便有些好奇了,問道:“這是怎麽了?歎的又是什麽氣?”


    “還不是為了春闈主考的事!”


    許世傑這才想起,今年春闈的主考官早就選了出來,正是眼下炙手可熱的官場新貴蘇三。蘇家倒是很發了幾個人才,想當年,蘇一剛出道的時候,也是一跳風光無限。升官升到了侍郎,也隻用了十來年的功夫。如今,蘇三就算受謀逆案的拖累,失去了位份,卻也是封疆的大吏!


    這蘇三也不得了,而且看起來,勢頭更猛。聽說,前幾天蘇三又新任了九門巡檢司的首官。這種做官的速度,與蘇三的大哥比起來,那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下,這官升的,也著實太快了一些。


    隻是,這與許偉有什麽關係?管他是誰做了主考呢?誰做主考還不都是考?至於歎氣嗎?


    許偉見許世傑臉露出不解之情,便解釋道:“這蘇三充其量就隻是一個學子而已,不過是仗著皇帝的寵信,才做了主考。沒有功名在身,突然就做了主考,已經是名不正言不順了。再說這蘇三比小侄年紀還小,又是商人家出身的性子,要比起來絕沒有小侄的性子練達。就蘇三的性子,他要不偏幫了那幫武陵學子,那才叫出鬼。這樣一來,勢必就不公平,大家同樣是應舉,憑什麽讓武陵人占這麽大便宜!”


    許世傑見許偉一腔的憤憤不平,不由仔細地想了想才道:“考生的籍貫、姓名可都是要封起來的!他不過是個空架子的主考,難道還敢公然循私,舞弊科舉不成?”


    許偉苦著臉道:“就算他是個空架子主考,完全沒有勢力,可隻要蘇三認得武陵府那幫舉子們的字,硬要點了他們的卷子,其他人也沒有法子。何況,現在他也不是一個空架子的主考,他要想拆出卷首去看,誰還能拿他如何?科舉裏頭的事情,小侄不明白,三叔您還不明白嗎?”


    許世傑心裏盤算了一回,覺得許偉說得也有些道理,這種事情是極有可能發生的!蘇三本就是這次應試的學子,自然對自己同鄉的學子知之甚多,就不看字跡,隻需從文章中看出該學子是武陵人,說什麽也是會心裏照顧一二的。就算蘇三一點根基沒有,做為主考,他要硬塞幾份卷子的能力,還是有的。


    無怪乎許偉有這樣的擔心,武陵人選得多了,其他地方的考生自然就選的少了,這是必然之理。


    許偉見三叔沒有說話,便又道:“再說,小侄與這蘇三還有些過節。若蘇三認出小侄的字,那小侄就是考死也是枉然的!”


    “啊!”許世傑倒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層關節在,不由有些疑問。


    許偉便把那次賭詩會的情節,細細地說了一遍!


    許世傑靜靜地聽完,雖然認為那不過是意氣之爭,登不得大雅之堂。但蘇三正是意氣之爭的年紀,若是蘇三一意裏要尋許偉的短處,那還真是有些麻煩。


    許偉可是許家的未來,科舉這件事情又是大事,無論如何他都要為許偉考量一下。再說,大哥在朝廷裏似乎與蘇三也不大對付,否則‘霸王別姬’斷沒有花落馮家的道理。


    大哥也真是,不過就是一個新貴,也就是哄一哄的事情,幹嘛那麽固執,擺出一副老前輩的嘴臉,不願意與蘇三親近呢?要不然這些事情,哪叫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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