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嗎?那明天你陪著少爺也去轉轉,回來後給我學學。。”緊接著,李道明又擺了擺手道:“晚上不用你在這裏侍候了,明天也不用過來,麵過聖後,會直接回府。”


    李誌忙點頭道:“那老爺您早點歇著吧。。”


    正要走,李道明又道:“去問問當值的驛丞!他是怎麽當得值,都這會兒氣候了,還這麽吵鬧?”


    李誌心知這是老爺讓他知會驛丞,讓那邊消停一些,不要擾人休息,便一迭身地答應了出來,轉身便走進值夜的官房裏。


    金陵府的驛丞,是個地地道道的四品官。但這個四品官,卻是一個受氣筒。官大的來了,他要嗬著;官小的來了,他也不能擺架子;時不時地,還要為來訪的各色人等引見,介紹;說白了,這就是一個吃苦受累,出力不討好,雜事特多,還沒有什麽油水可撈的苦差事。與宮裏的寺人,也差不了多少。。


    馮天元抱著個炭盆兒,桌上幾樣涼菜,一壺小酒喝著。心裏尋思著,是不是自己也該走動走動,哪怕是把這四品官換個九品的實缺,那也比在這裏受累受氣受窮強啊。。可是,這還不得要銀子?如今這世道,官字二張口,張口就是要吃的,沒東西給他吃,到哪裏去進步?


    反反複複地想了一遍,沒有一絲頭緒,歎了一口氣,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耳朵裏聽著那邊院子裏有些吵鬧,心想著,再不要影響到院子裏頭的欽差李道明。這李道明在金陵的時候,便是一個鐵手的禦史,這次在武陵聽說一舉掀翻了林海錄,如今又是奔著禦史中丞的位置去了。這號人物平時就有些難纏,若是讓他叼登出自己的不是,那可不是玩的。。


    想著這些,放下酒杯,往嘴裏夾了二塊鹵牛肉,便把襖子穿了起來,要往那頭院子裏知會一聲。這才開門,便見李誌直直地朝自己走來。。


    馮天元心中一轉,便知道了李誌的來意,不等他開口,便用聲音迎道:“你來的可巧,那幫外省來的官員,不知道驛中的規矩,灌了幾泡黃湯,便一發高聲了。你有事找我,且在此稍候天元片刻,天元便叫他們收了去,再要吵著欽差,可不是玩處!他們難道就不怕參?”


    李誌見話都被馮天元給說完了,便笑道:“得,那邊相公們也是高興,叫他們小些聲也就罷了。真收了的話,豈不掃了他們的興致。我也是在院子裏,聽聲音實在是太大了,怕吵著老爺休息,倒不是專為了這事,老馮你去說說便罷了。。。”


    李誌雖然是李府的一個管家,但是他在金陵各處衙門走動的盡多,所以與馮天元是很熟悉的。大家都不拿馮天元當個四品官,馮天元自己也不拿自己當個官,因此大家自然是笑鬧在一處的。。


    其實封朝官風頗為粗放,不說正式的場合,隻說私下飲酒絮談的時候,對上官也有統稱‘大哥’‘老大哥’的,其實尊卑並不是非常的嚴謹。所以,像馮天元之類的官員,平時要辦的雜事很多,就難免要與各府裏的下人們打好關係。因此,馮天元就是想拿官架子,也是拿不起來的。不然,哪天真有什麽事情,找到人家府裏去了,這些下人就軟硬不吃地給你下刀子,他也是沒法的。


    這金陵也不是別個府路,他一個四品官拿到外頭去說,看似很大,但在天子腳下,那一抓還不是一大把。。便是沒有實權的從三品,三品,有時候還要夾著尾巴做人,何況是他。。


    “那是自然,兄弟且進房裏候著,裏頭有炭火,還有酒菜,我去去便來。。”馮天元抬腳要走。。


    “你這日子倒過得,不過,小的過來也隻是因為,有些時候沒見著您了,想著和老馮您打個招呼,才過來的。手頭其實還有事要辦,就不打擾了,您忙您的,小的這便走了。。”李誌笑道。。


    馮天元便又站住了笑道:“這便走了?那行,就不送了。。”


    李誌便拱了拱手,與馮天元別過,朝驛館外頭走出去了。。


    馮天元看李誌走了,搓了搓已經有些冰涼的手,嘴裏咕噥了一聲,不緊不慢地朝吃酒那片院子,走了進去。。


    “哎,老馮來的正好,快來。還有沒有炭盆兒,多拿幾個來,你這驛館的牆是不是紙糊的,這酒是越吃越冷了。。。”說這話的中書省戶部司裏的小司官婁明亮,隻有五品,官氣卻十足。


    當著這麽多外官,幕僚的麵,直接就拿他當下人來使喚了,馮天元想想就有些來氣。不過麵上卻笑嗬嗬地道:“哪能啊,這驛館可是前年翻得新,說起來還是戶部的首尾,是不是紙糊的,明亮兄可比天元知道的細。。。”


    婁明亮見一石頭扔出去,被馮天元給踢回來了,便笑道:“那快多弄幾個炭盆兒來,火拔旺些,總不能再把各位國家棟梁們給凍著了吧。。”


    馮天元為難地道:“還真沒有了。。一個也沒了。去年留下來的那幾個,根本不夠用,驛裏早就呈文部裏請拔,可是都這般天氣了,也沒有拔下來。這年前各地來的官員多,每人的房裏保著一個,都不夠。何況有些身子弱的,房裏還要多置幾個。。天元也是為難啊!都是大老遠的來,也不能厚此薄彼,明亮兄要是能體諒著天元的這點兒難處,那天元就感激不盡了。。”


    話裏話外的,還是把話給推到了戶部的頭上。婁明亮就是戶部的官員,馮天元這麽一說,他臉上倒有些掛不住了。本來想趁著酒意,逞逞威風,誰知道馮天元這般不給麵子。。便硬生生地回道:“就不信,你一個也找不來?”


    “倒是還有多餘的。。欽差大人剛才還說,房裏已經暖了,要睡了,用不著二個炭盆,叫我去端一個出來。本不想去,但欽差大人的吩咐,也不能不聽,便去了。可那邊下人又說,欽差嫌外頭有人吃酒吵鬧,睡不下,讓火盆先放著這會兒,應該要睡了吧,要不,天元再過去,把那炭盆兒端來?”馮天元笑道。。


    眾人聽了他這話,哪裏還關心炭盆兒的事情。大家剛才一心裏飲酒,倒忘了欽差今天回金陵,就住在驛館的事情。現在聽馮天元一說,不由都醒了醒。。


    婁明亮今天倒是與六部的其他官員,到城外迎接欽差行駕來著。可是一喝起酒,便也忘了欽差就在驛館裏住著。。


    忙問道:“李欽差住哪個院?”


    “不就是隔壁!要不然哪有這話?”


    婁明亮臉上變了變色,他可是知道驛館之中不許高聲的禁令的,忙道:“天元兄,你早不說。。”也不等馮天元回答了,忙對眾人道:“今天酒也差不多了,這晚了,天也冷了,兄弟夜裏還要值夜,改日咱們再好好聚聚。。”


    眾人聽說李道明就睡在隔壁,也無心再飲酒了。回頭李欽差明天麵聖,在聖上麵前,一臉沒睡醒的樣子。如果皇上問起來,到時李欽差再當麵參他們一本。到時候,摘了他們的烏紗帽,都沒處說理去。


    於是都互相揖著禮,一哄散了。。


    馮天元隨著眾人出了院子,見大家各自散了,這才回到自己的官房,臨進門的時候,對著已經走遠的婁明亮‘呸’了一聲,罵道:“什麽東西,就叫你們吃不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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