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走到城門口,匯集了李晨和其他兄弟後,膽氣壯了幾分,心裏的一塊大石也落了地。當他在城門外跟送他出城的左夢甲告別時,李定國忽地想起一事,便問左夢甲道:“我們西營義軍有一位叫做潘獨鼇的,在我們那裏是管文書的,瑪瑙山一役後,我們便怎麽也找不到他,是不是被你們逮住了?”


    左夢甲想了半天,才想起潘獨鼇那個人:“你說的是潘秀才啊,聽說他從瑪瑙山逃出後,慌不擇路,運氣很差,沒有遇到你們的小股聚攏隊伍的人馬,在山中困了數天,餓的奄奄一息,反被我們搜山的隊伍發現逮住了。我們見他氣宇不凡,不像一般人,卻像是你們義軍的高級頭目,也就沒怎麽難為他,便把他押往襄陽。”


    李定國忙問道:“他如今怎麽樣,是不是被楊嗣昌處斬了?”


    左夢甲笑道:“眼下他還沒事,還蹲在襄陽大牢裏呢。他被捉到後報了個假名,但被闖塌天劉國能認出他是潘獨螯,就將他押解到襄陽。那劉國能勸說楊嗣昌把潘獨鼇殺掉,但楊嗣昌一心想把你家大帥抓住後,連同已經關押在襄陽大牢裏張獻忠的幾個妾室,和潘獨鼇等人,一起押解到京城獻俘,楊嗣昌還想在京城裏擺擺譜呢。”


    李定國冷笑道:“楊嗣昌囂張不了多久,還想去京城獻俘,想得美。”


    辭別了左夢甲後,李定國便領著李晨等人,快馬加鞭離開平利。


    沒有了那些送給左良玉的金銀財寶的負累,他們行的很快,半日後便回到了義軍大營。


    李定國見到張獻忠、孫可望、徐以顯等人,便把事情的經過和左良玉的答複講了出來,當然最後被左良玉招攬那一段就沒提。眾人商議了半天,覺得李定國已經成功地說服了左良玉,左良玉的回複是可信的。


    張獻忠哈哈大笑,拍著李定國的肩膀:“定國,這番多虧了你啊。這次派你前去,他們都還埋怨老子,說你平素沉默寡言,那裏做得了說客,還打賭你一定失敗,他們還想再派馬元利去彌補一番,沒想到你辦得這麽完美。”


    李定國知曉張獻忠所說的“他們”指的是孫可望、王尚禮、王自奇等人,便強作笑容道:“孩兒這一趟也是凶險莫測,那左良玉喜怒無常,孩兒差點把命交代在那,幸得孩兒運氣不錯,楊嗣昌把老左惹毛了,才有了這個結果。”


    自孫可望開始,眾人都紛紛表示對李定國此行成功的祝賀和讚揚,李定國均以運氣不錯搪塞之。等到大家商議好進軍路線以後,眾人都慢慢散軍帳內隻剩下張獻忠和李定國。


    李定國便將左良玉招攬自己的經過都講給張獻忠聽,因為他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的,張獻忠這人是最痛恨別人欺瞞自己,同時如若對他坦言相告,即便是曾經對不起他,也有可能為自己的坦誠得到赦免。不過他心裏依然是惴惴不安,不知道張獻忠會對這個事情有什麽樣的看法和行動。


    出乎李定國的意料,張獻忠並無絲毫的不快,反而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左良玉還挺他娘的有眼光,你是怎麽想的?”


    當此時,李定國沒有絲毫的猶豫,斬釘截鐵道:“孩兒從未想過離開父帥,更沒想過去左良玉那邊。孩兒一直對父帥的大業深懷信心,跟著父帥就能裂土封王,全天下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帶給我這樣的富貴。左良玉雖然現在這般富貴,但朝廷對他始終忌憚,我們義軍對他始終仇恨,他早晚都會覆滅。孩兒不是鼠目寸光之徒,不會被這些蠅頭小利蒙蔽心神。孩兒會一直緊隨父帥、大哥,攻克前麵一切艱難險阻,孩兒還等著做我的安西王呢。我之所以對左良玉那麽講,完全怕這家夥惱羞成怒,狗急跳牆。”


    其實這些也是李定國的心裏話,他了解自己的秉性,自己很容易會在富足生活和溫柔鄉裏消滅掉英雄豪情的人,所以艱苦一點兒的生活更容易磨礪誌氣;當然更重要的考慮是,他這些的表現已經讓張獻忠對他刮目相看,相對於左良玉有些心血來潮的賞識,他還是覺得張獻忠更可靠些,而且數年內,無疑是張獻忠這裏能給他更多發展空間和施展才能的機會。以他暫時的勢力是不足以獨立出去,那張獻忠和左良玉這兩棵大樹,他還是選擇張獻忠。


    張獻忠聽了這話,一陣捧腹大笑道:“定國所言極是,你若去跟隨左良玉不過做個小小的總兵,跟隨老子遲早能封王,他左良玉能給你的我現在雖不能給你,在將來我必百倍補償於你。另外他左良玉沒說錯,以前父帥是對你不住,從今之後,隻要定國你對父帥我忠心不二,我承諾於你,除了那個位置之外,其他方麵,你大哥可旺有什麽,你也會有什麽。”


    李定國忙施了一個大禮:“孩兒謝過父帥的恩賜。”


    張獻忠忙將李定國扶起來:“定國,最近這幾個月你的變化,為父看在眼裏,記在心頭,隻要你盡心竭力為咱西營義軍,父帥不是寡恩薄義的人,該給你的東西一定會給你。另外左良玉那邊,既然他已經對你有了好感,你以後就多跑跑那裏,跟他保持好一點兒的關係,咱現在還惹不起他,還得靠他讓開路,放我們過去。”


    李定國又將潘獨鼇的事情向張獻忠做了匯報,張獻忠想了許久,也找不到可以從楊嗣昌手裏救人的良策,便恨恨道:“早晚我要襲破襄陽,壞了楊嗣昌的前程,讓那廝無顏再見崇禎狗皇帝。”張獻忠此時講這話也純屬發泄,他自是不知,不遠的將來,這句話就成了事實。


    第二天,張獻忠傳令下軍拔營起寨,沿著左良玉的防線,蹭著邊,穿越巫溪,大搖大擺地從官軍的包圍圈裏走了出來。


    數日後,張獻忠把中軍老營駐在湖北興山縣城西六十裏遠的白羊山上,吸取上次瑪瑙山大敗的教訓,張獻忠命劉文秀、艾能奇、李定國率大半精兵都駐紮在白羊山下拱衛中軍老營,其餘人馬由孫可望、白文選、王尚禮、馬元利等人統率分駐在興山、歸州兩地的重要城鎮。


    官軍在興山、秭歸以外的巴東、夷陵、當陽、安遠、房縣等地都駐有兵馬,特別是歸州、興山兩縣的城池也在官軍手中,依然是對張獻忠形成了包圍形勢,不過這些城池內的官軍防守有餘進攻不足,再加上離此最近的重兵握在左良玉手裏,左良玉屯著重兵在三省交界處慢慢悠悠地進兵,搞得別處的官軍也心懷狐疑,不敢貿然出兵,隻能眼睜睜看著張獻忠在這一帶大搖大擺地招兵買馬、聚草屯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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