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戰士們都熟悉了旗幟號令後,李定國便開始讓戰士們演練《紀效新書》所載的戚繼光以此縱橫天下的“鴛鴦陣”


    戚繼光賴此陣,縱橫東南,以三千步兵斬獲五萬多倭寇首級,而自身的傷亡不到三百,敵我傷亡比例達200:1,要知道當時其他明軍雖十數萬也奈何不得倭寇,如此看來,這“鴛鴦陣”可謂是攻擊、防禦都極其完美的陣法。李定國隱約知道,自戚繼光之後數百年,他的鴛鴦陣一直沒有被破解,而且這“鴛鴦陣”並不像平常人想象的那麽難以訓練,想當初戚繼光用了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就讓一些尋常的礦工變成了無敵戰士。


    對這個“鴛鴦陣”,李定國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決定推行下去的。


    其一,李定國預料到,隨後數年內主要戰場還是在四川與湖廣之間的山區、丘陵地帶,騎兵的作用更多是在奔襲,大規模陣戰還要看步兵。而昔日戚繼光也是在山地丘陵沼澤地用鴛鴦陣大敗倭寇的,李定國在數年內麵臨的戰場跟當年戚繼光所麵對的大致相同,都是騎兵施展不開的地方,所以鴛鴦陣大有用處。


    其二,李定國推測出,隨後三五年內所麵臨的敵人主要是明軍、地方豪強武裝和夷族各部土司武裝。其中能夠遇到的明軍都不是像關寧鐵騎那樣的精銳,火器裝備甚少,多是大刀長矛,騎兵也少,尤其是地方豪強武裝和土司武裝,他們配備刀具更多些,這樣的武器裝備正好被鴛鴦陣克製。等到要對抗滿清鐵騎時,他李定國怕是已經成功地研製住最厲害的火器和適合火器戰法的陣法。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李定國恰逢其會,隻知道這個“鴛鴦陣”,像什麽很洋氣的西班牙什麽陣和其他長槍兵大陣,他是半點都不知曉。所以說他別無選擇,隻能拿戚繼光賴以成名的“鴛鴦陣”來排兵布陣。


    而且李定國認為,世上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陣法,適用於山區、丘陵、沼澤地帶的“鴛鴦陣”被戚繼光帶到北地平原也做了很大的調整。那麽鴛鴦陣訓練好了以後,在未來的幾十年內,江南地區和西南地區都將是“鴛鴦陣”的縱橫無敵的地域,至於其他地方,李定國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很好的辦法去克製凶猛而來的韃子騎兵。


    既然決定要練習“鴛鴦陣”,當然前提就是打造適合於鴛鴦陣的器具。隨後的數日內,趁著部隊暫時休整,李定國和他的親兵大隊鑽進白土關附近的深山裏尋覓合適的器具。


    這天一大早,李定國傳令營中所有將士集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李定國從自己的親兵大隊裏拉出了十一個人,在最近幾天,他們跟隨李定國搜尋合適器具之餘,也接受了李定國“鴛鴦陣”的訓練。


    為首之人現年十七歲,姓吳名崇,已經從軍三年,已經算是老兵,戰鬥經驗豐富,便充任這十一人小隊的隊長,他盔甲披掛完整,手持大槍。吳崇身後一邊是一個行動敏捷靈活的士兵,他手裏拿著一支藤牌,這名士兵位置為藤牌手。藤牌手身後背著幾隻標槍,因暫時沒有條件,這標槍暫時是竹子削尖製成的。吳崇身後另一邊是一個高大強壯的士兵,他手持一塊長形大盾牌,他的位置稱為長牌手,也背著數隻標槍。長牌手和藤牌手身後各有一名膂力強健的士兵,他們手持近一丈長的竹竿,竹端斜削成尖狀,又留四周尖銳的枝枝丫,這竹竿稱為“狼筅”,手持狼筅的士兵便稱為“狼筅手”。接著是四名手執鐵尖木杆長槍的長槍手,左右各二人。長槍手身後跟進的是使用短刀的短兵手,左右各有一人。


    隨後李定國便讓張勝從剩餘的近二千將士裏選出二十位強健有力的士卒組成一隊,手持官軍常用的腰刀、長矛和弓箭,氣勢洶洶地跟鴛鴦陣小隊對峙。


    隨後李定國宣布演習開始,在隆隆戰鼓聲中,吳崇小隊排成“鴛鴦陣”衝向張勝小隊。霎時,張勝命十名弓箭手張弓射箭,但在藤牌和長牌的掩護下,大部分箭矢都起不到應有的作用,有些箭矢即使是從盾牌邊掠過也被狼筅掛住,無能為力,而“鴛鴦陣”仍在呐喊著前進。張勝這隻小隊士卒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勢,開始亂了陣腳,一窩蜂衝上去迎戰。


    盾牌牆又一次阻擋了敵軍的刀槍。混戰中,狼筅手們高舉狼筅衝上來,叢密的竹枝連成網形,遮蔽了敵軍的視線,竹枝的尖頭順勢刺向對方士卒的胸膛。就這樣,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尖銳刺殺地方掩護了盾牌手的推進和後麵長槍手的進擊。而當張勝小隊的部分士兵迂回攻擊時,吳崇命短刀手手持短刀衝上前劈殺敵人,而盾牌手、狼筅手、長槍手則乘機攻擊張勝小隊的背部,人數為多的張勝小隊卻奇怪地陷入了包圍,頓時大亂。


    當然這場演習中,狼筅、刀槍都包上了布料,上麵沾了石灰,沾上三片石灰就算陣亡。如此一算,吳崇小隊因訓練日短不幸損失了一名短刀手,而張勝小隊全軍覆沒。


    見麾下二千士卒對這場演習結果目瞪口呆,李定國笑道:“將士們,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吳崇他們組成的陣型就是當年戚繼光戚少保賴以成名並以此大敗倭寇,屢戰屢捷的‘鴛鴦陣’。鴛鴦陣陣形以這十一人為一隊,最前為隊長,次二人一執長牌、一執藤牌,長牌手執長盾牌遮擋敵人的重箭、長槍,藤牌手執輕便的藤盾並帶有標槍、腰刀,長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護後隊前進,藤牌手除了掩護還可與敵近戰。再二人為狼筅手,手持的是狼筅,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尖刃刺殺敵人以掩護盾牌手的推進和後麵長槍手的進擊。接著是四名手執長槍的長槍手,左右各二人,分別照應前麵左右兩邊的盾牌手和狼筅手。再跟進的是使用短刀的短兵手,如長槍手未刺中敵人,短兵手即持短刀衝上前去劈殺敵人。”


    李定國拿起盾牌展示給大家看:“這藤牌是采集山上老粗藤製作的,編製成圓盤狀,中心凸出,周簷高起,圓徑約三尺,重不過九斤,牌內用藤條編成上下兩環以容手臂執持,很方便攜帶。這種藤牌,編製簡單,使用輕便,藤牌手拿著它除了能掩護其他戰士外還可以跟敵人近戰。這藤的本身質堅而富有伸縮性,圓滑堅韌,不易兵器砍射破入,甚是好用。”


    李定國又拿起長牌:“這種長牌是砍伐山間老木製成的,結實堅韌,長三尺,寬兩尺,足以遮蔽住前方射向己方的箭矢,也能格擋住前方的刀槍。”


    李定國又提起那根讓大家都深表好奇的狼筅:“這就是狼筅,是這南方特產的毛竹,選其老而堅實者,將竹端斜削成尖狀,又留四周尖銳的枝椏杈,每支狼筅長約一丈五六,粗有兩尺。如果再將它的頂端裝上鐵槍頭,兩旁枝刺用火熨燙的有直有勾,再灌入桐油,敷上毒藥。戰鬥時,敵人刀雖鋒利,卻砍不斷軟枝,竹節層層深,也能擋住長槍刺入,那麽狼筅兵並無危險,膽氣自大,敢在前衝陣,後麵長槍手和短刀手補進,敵人焉能不敗。”


    李定國在這狼筅的用法上甚是佩服戚繼光的見識。戚繼光在《紀效新書》裏提到“緣士心臨敵動怯,他器單薄,人膽搖奪,雖平日十分精習,便多張皇失措,忘其故態。惟筅則枝茂盛,遮蔽一身有餘,眼前可恃。足以壯膽助氣,庶人敢站定。”


    戚繼光這樣級別的將領還不敢把自己的士兵單單手持長槍麵對強敵,某些不學無術、半路出家、半瓶子醋的將領還妄圖組成什麽光禿禿的長槍陣對抗滿清鐵騎,豈不是貽笑大方!兩廂對比,李定國更堅定了自己使用“鴛鴦陣”和“狼筅”的決心。他從來不會把最後的勝利寄托在這個時代的士卒身上,即便是被自己洗腦過的。“己未勝先算己敗”,要求自己事先做好萬全準備迎敵,先立於不敗之地方求勝才是良將所為,那種撞大運一般地用拚士卒性命和膽氣來應對敵軍的將領,李定國甚鄙視之。


    李定國見大家都漸漸明白這個陣法的好處並笑逐顏開,便再補充道:“戚少保大才當然不止於此,這‘鴛鴦陣’不但使矛與盾、長與短緊密結合,充分發揮了各種兵器的效能,而且陣形變化靈活,可以根據情況和作戰需要變陣。有時會變成兩小陣,一邊五人,中間一人策應,稱‘五行陣’,又稱‘兩才陣’,即左右盾牌手分別隨左右狼筅手、長槍手和短兵手,護衛其進攻;有時會變成三小陣,稱‘三才陣’,此時,狼筅手、長槍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兩側護衛。這三個陣法,鴛鴦陣、五行陣、三才陣,分別應用於開闊地作戰、狹窄地形作戰、進攻作戰,隨著戰情和戰爭環境的變化,這三個陣之間可以相互轉換。鴛鴦陣的十一人遇到障礙地形可以馬上分成兩個五人的‘五行陣’,如果在戰爭中敵人逃跑,‘五行陣’馬上變成用於追擊的‘三才陣’。”


    靳統武馬上提出疑問:“這陣法顯然是用於步兵的,但步兵並非隻有這些人員,其他人員該怎麽安置。”


    李定國對這個問題早有考慮,便胸有成竹答道:“本來有一種鴛鴦陣排法裏有十二人,多了一個夥夫,不過我將夥夫還是放在後方輜重隊裏,這鴛鴦陣最終還全部是戰鬥人員,以十一人為一隊,十一人互相配合,互相掩護形成一個完美的戰鬥序列。鴛鴦陣後麵再配上鳥銃手、弓弩手、火箭手,組成了步軍小營。當敵人來襲時,鴛鴦陣先低身準備,後方的鳥銃手、弓弩手、火箭手便根據敵人的距離發動遠程攻擊,當敵人進攻到一定距離,盾牌手便開始擲出標槍,隨後鴛鴦陣開啟,與此同時,後方的遠程攻擊人員準備腰刀和長槍,跟隨鴛鴦陣痛打潰散之敵。”


    李定國自然也不會忘了適當的騎兵配備,張獻忠撥給孩兒營的五百坐騎裏,除了有上百騾子和驢子不堪使用外,還有近兩百馬匹或老邁不堪或羸弱之極,真正能派上用場做騎兵坐騎的也隻有兩百匹,李定國便在孩兒營裏成立了兩百人的騎兵大隊,亦是他的親兵大隊,他自任大隊長。其他的坐騎便隻做行軍轉移和運送物資之用。


    有一千一百人參加鴛鴦陣的演練,排成一百個小分隊,高文貴帶四十個分隊組成一個大隊,張勝、王之邦各帶三十個分隊也分別組成一個大隊,靳統武率四百人組成鳥銃手(鳥銃自然是從官兵那裏繳獲而來)、弓弩手、火箭手這一係列的遠程攻擊大隊,而白文雅率近兩百名女兵和一百多羸弱士兵組成輔兵大隊負責輜重、醫療、餐飲、軍備物資等事宜。


    麾下將士都親眼見證過“鴛鴦陣”的威力,也信服戚繼光,聽了李定國的介紹後,對李定國的編排都毫無意見,都積極地投入到訓練之中。


    而李定國發現真正能讓自己支配的大段訓練時間很少,蓋因義軍需要不斷地輾轉作戰,跟官軍躲貓貓,所以他遵照戚繼光“操兵之道,不獨執旗走陣於場肆而後謂之操,雖閑居坐睡嬉戲亦操也”的主張,見縫插針、分秒必爭地,不但在大營內也在行軍路上進行訓練,並培養了麾下將士養成平時訓練的好習慣。


    所有的訓練,李定國號令各級將領包括自己,都要陪著自己的戰士們一起進行,不許搞特殊化。大部分戰士在一開始對這一係列的訓練很不滿,怨聲載道,尤其是對接近實戰的武藝訓練抱有情緒,李定國便將戚家軍的事跡講給他們聽,同時引用後世的一句陳詞濫調“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來引導大家,並著重強調平時的訓練跟戰時搏殺大為不同,平時訓練時的十成武藝,在戰時能用上五成,已算不錯,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平時不加強訓練,武藝荒廢,到時隻有束手就擒的份。


    幸得這些士兵跟隨張獻忠轉戰四方時曾吃過許多敗戰,他們很快就明白了李定國的苦心,再結合著李定國對天下形勢和他們未來前途的方向指明,他們漸漸知道訓練對改變他們人生的重大意義,都積極投身在熱火朝天的訓練之中。


    很顯然,李定國給孩兒營製定的鍛煉強度跟後世的軍隊,尤其是特種兵相比,是小兒科。但是跟同時代的相比就已經不同凡響,而且孩兒營的士兵大多還未發育完全,營養也跟不上,如果再多的鍛煉強度隻會適得其反,而且他們還要留些氣力準備跑路,跟官兵躲貓貓。


    而在作戰太累不能再進行訓練時,李定國就請潘獨鼇、徐以顯前來給自己的孩兒營士兵們教授文字和兵法,有時候李定國也參與授課。李定國不單單是想從這些孩兒兵裏培養日後的基礎軍官和行政人員,他更有一個基本的理念:隻有有知識、有思想,知道自己究竟生活在怎麽樣的世道的士兵才會有真正的戰鬥力,勝不驕、敗不餒。在這動蕩流竄的時段裏創立黃埔軍校是不現實的,隻有見縫插針地灌輸給這些孩兒兵一些文字和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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