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了在村裏好好生活,那自己就該學會怎樣當一個村民。雖是在村裏長大,但蘇父蘇母對蘇宓是到了溺愛的地步,完全的十指不沾陽春水,連青菜都不知道怎麽洗的那種,後來又入了裴府入了宮,一直都被人伺候,更是不知道怎麽照顧自己了。


    做了決定就要好好做,好好學。


    所以在午休起來後,蘇宓並沒有向以前一樣呆在屋子裏直到代嬸嬸來叫晚飯,而是梳洗一番又去了代家。代家靜悄悄的,代奶奶年紀大了,這會估計還在睡呢,蘇宓熟門熟路的摸去了廚房,嬸嬸果然在廚房呢。


    代嬸嬸正在發麵團,雙手用力的揉搓麵團,麵包在她手裏一會圓一會扁。抬眼看到蘇宓來了,手裏動作不停,隻道:“可是餓了?鍋裏還有幾個饅頭,你去拿吧。”蘇宓抽了抽嘴角,自己很像餓死鬼投胎麽?


    無語的進了廚房,好奇的看代嬸嬸揉麵團。


    看了一會,道:“是要晚上吃麵疙瘩麽?”


    麵疙瘩是村裏經常的吃食,用發好揉好的麵團圓滾滾,鍋裏燒開水,便拿著麵團子用刀直接削進鍋裏,也不拘大小,煮上一會浮上來便好,再滾上一勺辣勁十足的油辣子,又好吃又頂餓,冬日裏,最愛做這道吃食了。


    村民愛吃,在外麵它卻是上不得台麵的。


    蘇宓想起往日的回憶,竟真有些餓了,太多年沒吃了。


    代嬸嬸抬眼便看到了蘇宓的饞樣,眼巴巴的瞅著,還在抿著櫻桃小嘴,想吃才好呢,她這小身板呀,就該使勁的吃!笑道:“你若想吃,那就做麵疙瘩好了,反正也好久沒吃過了!”蘇宓眨了眨眼,“那嬸嬸原本想做什麽?”


    “蔥油餅。”


    代嬸嬸道:“許久沒做,手有些生了,得做上幾次,免得貴客吃了說我口感不好都敢拿出來賣了。”


    蘇宓:“嬸嬸要去擺小攤麽?”


    代嬸嬸疑惑的看了蘇宓一眼,見她真是不解的模樣,好笑道:“你這丫頭忘性也是大,你忘了,我們村每年春初就會去對麵花海邊擺攤的,那可是一項大收入呢,不能錯過的!”


    春初,花海,擺攤?


    這三個詞組成了蘇宓永遠都不想回憶起的噩夢。


    “那花海也是真漂亮,不過剛開春你也別去,等春末了,天暖了,花海還在,你倒是可以多去看看!”代嬸嬸一邊揉麵團一邊隨意說著話,結果卻沒得道蘇宓的回應,抬眼一看,空無一人,人呢?


    ……


    蘇宓逃回了小樓,縮在了床上,盡管日頭照著還是覺得渾身發冷,又將被褥也裹在了身上。


    春初,花海,擺攤。


    每年早春,寒冬剛去春風剛拂大地時,便是春河村最熱鬧最忙碌的時候,自不是農忙,而是全村人都去河對麵沿路擺好茶水吃食坐等食客。隻因春河村對麵有一處廣袤的平原,每年早春之際,春花漫山遍野,姹紫嫣紅一處花海,暮春時更是蝶舞螢飛,叫人流連不已。


    被寒冬拘了數月的人們,春寒還在就已忍不住遊春。


    這事在春河村可是大事,農家吃食貴人們自然是不在意的,但隨從奴仆都會隨意買些,大方的也有,隨意留些銀子就抵農家一個月的忙活咧!


    而蘇宓,就是那次隨著嬸嬸出攤,就遇到了裴澤。


    春河村地歸雲川,而雲川毗鄰京城,是極廣極富的省,而裴家,就是雲川第一世族,綿延數百年,祖上曾官拜一品。而裴澤,身為裴家長房嫡孫,自幼熟讀四書精五藝,啟蒙便是太學學正所授。


    正是雲川第一貴公子,裴澤。


    當年以十二歲之齡便考取秀才頭名,若非當時裴老太爺去世他守孝三年,現今早已是進士了。而如今,已十五歲的裴澤更是霽月清風人人都盼的如意郎君。雲川想嫁他的人海的去了,為何還沒定親呢?


    裴老太太笑說好男兒應先建業再成家。


    蘇宓搖頭,哪裏是如此?就是瞧不上雲川的姑娘罷了,裴澤的心大著呢!他等著明年春闈一舉奪魁震驚世人呢。


    那次,隻和裴澤對視了一眼,然後他就帶走了自己。


    那時候自己懵懵懂懂,父母去世的傷還未愈,又想著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當裴澤問自己的時候,隻猶豫了一刻,便點了頭。他皮相生的太好了,皎皎明月都不能與他爭輝。


    他的容貌太好,他的語氣太溫和,自己便迷了眼。


    可是裴澤溫和的表象下,藏著一個極為殘忍的心。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將自己帶了回去,還特特在裴老婦人麵前說自己身世可憐,一定要看顧著,然後轉手就把自己丟給了下人,裴家的奴婢婆子們最是善妒不講理的,說自己是狐媚子轉世,說自己生了大心。


    可每每自己在欺負得快要絕望的時候,裴澤就悲天憫人的出現了。


    後來蘇宓才知道,那就是所謂的熬鷹,將你的身心統統都摧毀,從此眼裏隻看他一人,隻有他一人。


    而且,也是因為在裴府,自己被人灌了絕子的湯藥,這一生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而且是剛進府的時候就被人給誆騙喝了下去,裴澤他知道的,他一定知道的!


    蘇宓窩在床角瑟縮成了一團,哭的不能自己。


    裴家發生的一切都是蘇宓的噩夢,永生永世都不願再回憶起的噩夢!


    ……


    因著裴澤這件事,蘇宓又成了小烏龜,整日都縮在小樓裏,真真正正的足不出戶。好在她前兩個月都是如此,代嬸嬸見她隻是在屋子裏作畫沒有再為父母傷心便也不管她,日日給她送飯就是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足足十五天。


    村民正式出發去對麵花海的時候,蘇宓別說出門了,她連窗戶都關實了!


    蘇宓從早起時就心驚膽戰的,隻要一想到裴澤在對麵,離自己這麽近的地方,渾身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坐臥都靜不下心,畫畫更不行了,連提筆手都在抖,蘇宓提著心在屋裏走走停停,好容易熬到了午後。


    “你這孩子,給你留了飯,你怎麽不下去吃呢!”


    代嬸嬸推門而入,有些生氣了。


    今天家裏要忙農活,還要去對麵出攤,都沒留人。跟這丫頭說好了,鍋裏溫著飯,中午自己去家裏吃,結果回去一看,動都沒動!


    蘇宓一下子跳了起來。


    “嬸嬸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代嬸嬸道:“賣完了,自然就回來了,等會,你別轉移話題,你先跟我說,你怎麽不下去吃飯!”這麽快就賣完了,不應該呀?上一次,明明是落日後才收攤的,而且還剩了一些。


    雖然這次去的人多,因為裴澤在,雲川幾乎所有的姑娘都去了,可是,主子們是不會吃村民的東西的,而下人呢,也是嚐嚐鮮,其實都是自帶幹糧的。這次怎麽這麽快呢?蘇宓迫切想要知道發生什麽,隻撒嬌說睡過了,正準備下去吃了,就纏著代嬸嬸說花海那邊的事。


    代嬸嬸以為她是看熱鬧,也沒起疑,直接道:“今天裴家大公子裴澤來了!”


    雲川人誰不知道裴家,誰不知道裴澤?


    傳說雲家呀,那屋子是金子鑄的,那地是白玉鋪的,吃的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誰不知道裴家呀!


    說起今天這事,代嬸嬸可自豪了。


    挺了挺胸脯。


    “裴公子把我的蔥油餅買完了!”


    自己也算是在裴公子麵上掛上號了吧?哎喲,這是天大的福分咧!蘇宓一驚,忙道:“他為什麽要把蔥油餅全部買完呀?”上一次沒出這樣的事呀!代嬸嬸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反正他就是買完了,也許他覺得味道不錯?”裴澤怎麽可能吃,他不可能入口的!


    蘇宓很著急,但又必須耐心性子。


    “那他除了買完了蔥油餅,還說了什麽?”


    代嬸嬸想了想,眼睛一亮,“對了,他還問我是不是有個閨女。”代嬸嬸隻覺好笑,“他這話問的太奇怪了,莫名其妙的,那些貴人的思想果然不是我們能懂的。我說了沒有,我哪裏有閨女,做夢都生不出來,哎!”


    蘇宓一瞬間遍體生涼,寒氣布滿了全身。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海邊城市為什麽那麽熱,40度以下不要和我做朋友,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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