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死?腦中傳來知覺,蘇宓瞬間睜眼,匕首劃過手腕的劇痛還在,可是,可現在這是在什麽地方?青山環繞,兩旁柳樹輕栽,近在眼前的則是兩處新墳,泥土微潤,白幡銅錢,墳前的香剛燃過一半。


    蘇宓眨了眨眼睛。


    自己不是自殺了麽?就算沒死,也不應該在這,這裏哪?


    蘇宓茫然四顧,看到自己手的那一刻身子一僵,手腕皓白,纖細的指尖粘上了些許泥土,這不是自己的手,這雙手漂亮是漂亮,可她指腹微帶薄繭,根本不是自己的手,自己養尊處優多年,怎麽可能還有繭子!


    “宓丫頭?”


    蘇宓正驚恐之際,身後突然傳來試探般的呼喚。


    蘇宓瞬間回身。


    一名尋常農婦打扮的布衣襦裙婦女上前,見蘇宓回頭,笑嗬嗬道:“我怕你又哭暈在這了,所以來瞧瞧。”聲音很爽利,蘇宓看著她的眉眼,久遠的記憶慢慢浮起,蘇宓呼吸滯了滯,不可置信道:“代嬸嬸?”


    代嬸嬸應了一聲,見蘇宓雙眸呆滯神思恍惚的模樣,彎身,一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不讚同道:“我知你心裏難受,可你父母終是去了,時間也過了兩個月,你若是一直折磨自己,他們在地下也不會安心的!”


    父母去世兩個月?


    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自己明明是自殺了,怎麽就,怎麽就回到十年前了呢?


    代嬸嬸見蘇母眸色呆滯,原本就清瘦的人兒更瘦了,臉色白的嚇人,臉更是小的一個巴掌都比不過。心裏重重歎了一聲,這孩子是個孝順的,日日都在墳前祭拜,數次都哭暈過去了,孝順是好事,可也不能這麽折磨自己不是?


    本想再說,可見蘇宓脆弱蒼白的模樣,到底閉了嘴,扶著她慢慢下山。


    蘇宓腦子一團亂,麻木的隨著代嬸嬸的步伐下山。


    臨近山腳,熟悉的村落展現在眼前,而當村尾數年都枝繁葉茂的大榕樹出現在蘇宓眼前時,蘇宓是真的信了,相信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蘇宓再次站在蘇家門口,已經金烏西墜,蘇宓站在門前,迎著絢麗的晚霞看著門旁的蘇宅二字,長形方正紅木,篆刻行書蘇宅二字,腳步,竟有些邁不動了。代嬸嬸以為蘇宓是還沒回神,殊不知,對蘇宓來說,已是十年後了。


    這十年,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春河村蘇宅的過往,記憶早已淡泊。


    可現在,站在蘇宅門口,蘇宓腦中自動浮現了當初建大屋時阿爹阿娘臉上的高興,也記得這塊門匾刻成時阿爹想著對自己說,【宓兒本該是大家小姐的,阿爹沒能耐,隻能照葫蘆自己弄一個,宓兒別嫌棄。】


    ……


    蘇宓站在門前久久不動,代嬸嬸疑惑的看著她,道:“怎麽了?”蘇宓回神,搖頭,抬腳。


    蘇家不缺錢,房子也修的氣派,三進三出的院子,白牆青瓦,前院闊朗,牆下還從別處移來了枝繁葉茂的石榴樹來,盛夏時綠葉蔥蔥鬱鬱蓋了一地,瞧著又喜氣又涼爽。


    蘇父蘇母都是地道的農民,可兩人堅定認為蘇宓本該是大家閨秀,什麽都想給她最好的。蘇母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說那些大家的小姐們都愛花草,整日花香為伴,便尋了薔薇,為蘇宓弄了一處花牆。


    現在正值初春,薔薇還未盛放,翠綠的嫩葉爬了一牆籬笆。


    蘇宓眸色頓了頓,繼續往前。


    走過石板鋪就的短路,抬眼便是正廳,蘇父蘇母性子都大氣也愛闊朗,正廳修的很寬,擺兩套桌椅都綽綽有餘,蘇母愛潔,總是收拾的幹幹淨淨,一絲塵埃俱無。可現在,紅木整套的桌椅已蒙上了一層薄灰。


    代嬸嬸見怪不怪,這宓丫頭天天去哭墳,哪裏有空管家裏?見她還是神思不屬的模樣,道:“我扶你去小樓,你睡一會吧。”


    小樓?當年的閨房?


    蘇宓隨著記憶,鼻尖泛起好聞的木香。


    繞過前麵的院子,穿過青石板路,然後便見一片蔥鬱的竹林,竹葉錯落間隱隱可見小樓飛簷,蘇宓腳步不可察覺的一頓,然後輕輕掙開代嬸嬸的手,一步一步往著小樓而去。外麵是竹林環繞,樓前則是花香滿溢。


    小樓前種了各色的花卉,現已初春,花苞已展,各色形狀不一,雖未盛放,但已可預見盛夏時是怎樣的美景。蘇母專門問人打聽的,說竹林雖風雅,但蚊蟲眾多,又去尋了好些既能驅蚊又好看的花兒來。


    蘇宓站在樓下愣神。


    真的是自己屋子,沒想到還能再回這棟小樓。


    蘇宓穩了穩神,推開了雕花鏤空木門。


    門扉咿呀打開,入目便是空曠隻有前方布了一層薄灰的樓梯。蘇宓住在三樓,而一樓二樓,蘇母當初說以後有了外孫再布置。蘇宓抬腳慢慢往上,蘇父蘇母什麽都想給蘇宓最好的,就連樓梯也都不意外。


    木質扶手被蘇父精心雕刻了花卉,花朵都是鏤空,這邊是薔薇,轉角便是繡球花,一朵接著一朵,用花兒為蘇宓鋪了一層又一層的路。蘇宓腳步越來越快,最後竟是小跑的上了三樓,深呼吸一口氣,推開了房門。


    進門便是五蝠抱壽桃屏風,屏風用楠木整雕,上麵的蝙蝠,壽桃,全是蘇父一刀一刀刻出來的,蘇宓生的弱,蘇父盼她身子康健,盼她長命百歲,用了三個月的時候為她雕了這一屏五蝠抱壽。


    整個屏風著的色是紅漆,蝙蝠的棕黑,壽桃的紅白,極其漂亮。


    再往前便是蘇宓的紅木拔步床,兩邊憑欄遮擋,中間木子流蘇,床邊還放了姑娘家的梳妝台,妝匣銅鏡各個不缺。


    看到這些,記憶紛紛湧上,蘇宓仔仔細細的看,一件一件的和記憶中的閨房做對比,自己,真的回來了……


    代嬸嬸見蘇宓竟是癡癡傻傻的模樣,好好的一個閨女,才兩月就成什麽樣了,可不能讓她這樣了!也顧不得她心傷未愈的模樣,道:“宓丫頭,你聽嬸嬸一句勸,你真的不能再如此了,再這樣,你的身子都跨了。你本來就生的弱,再這樣下去,你是要跟著你爹娘走麽!”


    代嬸嬸有些氣,說話也重。


    蘇宓回神,看代嬸嬸有些生氣的模樣,頓了頓,才猶豫道:“嬸嬸,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了。”當皇貴妃太久,說話的措辭都與村民不一樣,蘇宓寧肯少言免得叫人生疑。


    蘇宓是真的生的好,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標準的瓜子臉柳葉眉,最出彩的便是一雙眼睛,水靈靈的盛滿了靈氣,現在雖瘦弱,更添了幾分弱柳之風。代嬸嬸原本還要再說,可見她眸色微微祈求。


    這嘴是怎麽也張不開了。


    生的太好了,都不忍心苛責她!


    搖頭,“罷了,你這個小丫頭性子的執拗我算是領教了,我隻盼你記得你剛才說過的話,我也不念你了,你睡吧,晚飯我來叫你。”


    也不用蘇宓用,自顧自的下樓了,一邊下樓還一邊想,哎,怎麽自己就生不出這麽水靈的丫頭呢?蘇家兩口子容貌也不出眾,怎麽蘇宓就生的這般好呢,一點都不像農家的姑娘,比縣城裏的姑娘還好看咧。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到新聞,馬上給家裏打了電話,幸好家人朋友都沒有事。我也是四川人,當初512的經曆實在太深刻了,現在一提到地震就想到當初。那時我還小,沒有午睡,就躺在床上看書,忽然床就劇烈的上下抖動。


    那時候從來沒經曆過地震,根本想不到地震上頭,還趴下看床底,又跑窗邊看外麵,然後才驟然清醒是地震了。


    和家人一起跑下去,站在空地仰頭看著我們家,就見我們那棟樓左右搖晃。


    那時候看新聞就一直哭,連續哭了好多天。沒想到這次又是四川,我大四川怎麽了,希望天佑四川,不要再有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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