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取了一條毛巾,擦了擦身上,擦幹後才又準備睡去。


    可一閉眼就是那重複的畫麵,不斷地在腦海裏閃過。夢境裏的內容一點點再次在腦中閃過,程旭越發覺得心慌氣短,難受得緊,就好像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軟肋。


    怎麽也放不下那讓心裏堵得慌的感覺,一種程旭不敢肯定的預感在他心裏腦中愈發明顯。


    他咻地爬起身,快速地穿好鞋子,半披著衣服就打開門往外去。


    李唐被這個開門的動作鬧出的動靜驚醒,猛地睜開眼,看見一個邊走邊穿衣服的背影。


    他小聲喊道:“喂!程旭,你幹嘛呢?”


    隻是程旭走得太快,根本沒聽見這一句。


    李唐楞了一下,回想著剛剛自己迷迷糊糊問話的時候,程旭答了句什麽。


    如果他沒記錯,應該是在“做夢”。做了個夢,這個日常作息和紀律堪比標兵的小子就跑出去了?


    李唐心裏覺得不對,索性也爬起來穿好了鞋子和衣服,緊跟著出了門。


    前麵的人走得飛快,李唐隻能小跑著跟上。


    程旭用鑰匙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手指飛快地按下一串自己能背下來的號碼。


    如果電話能打通,那就都是他的錯覺。


    希望能打通。


    “嘟嘟嘟……”


    程旭聽著電話音,手心蹭蹭地往外冒汗。


    十秒,沒有接通。


    三十秒,沒有接通。


    一分鍾……


    一分半……


    兩分鍾。


    電話那頭毫無反應,如同撥打了一個不存在的號碼一樣。程旭心裏一涼,拔腿就轉頭出門。他必須得去找一趟趙雪槐,而車鑰匙由李山或者夥頭班的班長拿著,通常來說都在李山這兒。


    李唐正擋在門口呢,看見人往外走,抓緊時間拉住人,問了句:“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程旭看向他,撒了個謊:“我想起來,晚上雪槐說給我打電話,但是沒打。剛剛打過去,電話根本接不通,我擔心她出事。”


    “啊?”李唐有些傻眼,本能地解釋道:“興許就是忘了呢?你不是也忘了。”


    “她從不記錯事的,一個人住我真不放心。我去找營長。你回去睡吧,明兒早上就能看到我了,門記得幫我關上。”程旭拍拍李唐的肩。


    “唉!你等等我。”李唐無奈地喊一聲,但裏麵電燈還沒關,門也沒關。李唐隻能委委屈屈地幫著先關了門,把鑰匙收好,再往李營長睡的房間去。


    李唐還在關燈鎖門的時候,跑著過去的程旭已經敲醒了營長李山的門。


    “營長,我是程旭,有事找你。”


    被吵醒的李山很快醒來,打開了門,他擰著眉問道:“怎麽了?大半夜的來找我,出什麽事?”


    李山扯了兩下衣服,把衣服給套好。


    程旭道:“我要用車,去市裏一趟。”


    “你今天剛從市裏回來吧?”李山麵上有些不滿,他知道程旭在市裏就和那個姓趙的小姑娘好上了,可大半夜的跑過來了搞什麽?那個姓趙的小姑娘的本事,他可是耳聞過的。


    “營長,你別問了。告訴我車鑰匙在哪兒?我回頭隨便你處置。”程旭急躁地道。


    他不可能和李山解釋就是因為做了一個夢,還有他心裏莫名的慌張,就因為這些不切實的證據他提出半夜離開營地。


    因為趙雪槐的職業,程旭對於這方麵也有一部分了解。他覺得那個夢就像是趙雪槐在給他托夢,那不是一般的夢,那些場景真實得像是真切經曆過的,最後那個眼神也肯定隻有真人才能有那般動容。


    李山有些為難,鑰匙就在他這。白天的時候,他還和管食堂的班長一起去采購了一批吃的。


    可看著程旭這小子拳頭都捏緊了,李山內心有些鬆動。


    他心想,左右這幾天程旭剛回來除了坐在連長室也不會有別的任務。李山鬆口道:“鑰匙在我這,回頭一萬字報告!先打報告再給我當麵解釋,免得個個都學了你!”


    瞪一眼程旭,李山披著外套回身去拿鑰匙。


    “大半夜的,誰知道。說不定……說不定我晚點就回來了。”程旭跟在李山後麵,手腳麻利地拿走眼熟的那把鑰匙,“謝謝李哥,回頭請你吃飯!”


    “滾滾滾,吃什麽飯,還不如喝酒呢。”李山看著跑似的人,罵咧咧地叮囑一句:“小崽子!車開慢點,大晚上的!”


    “好……”程旭小聲的應答聲傳了回去。


    李山撓撓頭皮,想關上門接著睡。


    門邊上一個黑影一晃而過,李山警覺地追上去,一把抓住對方的褲腰帶。


    “小子,你往哪跑?”李山道。


    李唐一臉幽怨地回頭:“營長,我跟著程旭出來的,他走了,我回去睡覺。”


    李山眼睛一亮,把李唐提起來問話:“你說說,那小子大半夜的幹嘛去了?”


    “我……我不知道啊。”李唐眼珠子轉轉,表示自己很無辜。他剛剛偷聽到了,程旭壓根沒說是為啥走的。李唐作為發小,自然不可能給程旭掉底兒,回頭程旭自己老實交代是一回事,但做了個夢就往外跑的事他可不會說。


    李唐滑不溜秋的,問了幾句沒問出個啥,李山虎著臉把人趕走了。好奇也好奇不出理由,還不如睡覺,明天他還得帶人出去,李山倒頭就睡。


    唯有李唐,他倒是為著程旭跑了出去胡思亂想了大半天。最後也想不出什麽正當理由,隻能歸結於腦子一抽就做了這事。


    被李唐認為腦子抽了的程旭開著加滿了油的車,一路顛簸著。


    山路不平,高高低低欺起伏的坡一個又一個,抖動的力道也就因為這些時不時從底座下麵傳來。


    車的窗戶被打開,一股股夜風湧入,涼意從頭往下掠過,按理能讓衝動的人理智下來,可程旭著魔一般覺得自己開在這條路上才正確。直覺清晰了地告訴他,他就該去看一趟,不然一定會後悔。


    ……


    “刺啦——”車子停下的聲音驚醒了夜班的唐維。


    “保安!有人!”


    “來了來了!等等。”唐維應道。


    唐維是河邊別墅區上一批保安裏唯一還留在這裏工作的人,上一批保安裏喝酒喝死了兩人,後來保安隊長張賀暴斃,他同一批的人都嚇得走了。


    成了老資曆的人,唐維也就不用天天值最不好的班。這種夜班,幾天才能輪到一次。不過一般情況下,夜晚什麽都不會發生,今天才是意外。


    唐維拿著手電隔著門亮過去,問道:“請問您哪位啊?怎麽半夜才回來?”


    唐維說著,還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上麵指針指著三點一十五,這個時間點這住戶還回來,太能折騰了吧!十二點回來可以理解,早上五六點回來也可以理解,這淩晨三點……


    唐維有些不滿地抬頭看向來人,這一看,居然是認識的,還不是住戶。


    程旭看了看,發現也是自己認識的人,這下倒是不用太麻煩了。他說道:“我對象說屋子裏進了咬人的蜈蚣,讓我來過來看看。麻煩兄弟你開個門,等會三點半還見著人,我這對象可要吹了。”


    “哦哦,好好好。”這個軍官唐維也是認識的,因此唐維的門開得很爽快。


    但開了門,唐維讓程旭帶上他,確認過是住戶的意思,才能讓對方進去。


    唐維難得話多,念叨道:“領導你們可真是不容易,大半夜的還要哄對象。不過你對象也不容易啊,趙小姐一個人住著可不是會害怕,平常你也不能陪著。”


    “嗯,以後會多陪陪她的。謝謝兄弟提醒了,也是我想的不周全。”程旭抿著唇,瞥見一邊玻璃窗裏掛著的一串串鑰匙道:“要不兄弟你帶上我對象屋子的鑰匙,她嚇得不敢踩到地,就怕被咬了。”


    “這樣啊,行。”唐維點頭,帶上了鑰匙,也小心地帶了電棍。


    唐維覺得這個領導有點不對勁,萬一對方想把他撂倒再欺負他對象呢。唐維書看得多,這些奇奇怪怪的思路也有,他覺得就算這領導是那個趙小姐對象也不能欺負人家。


    唐維這樣想著,緊了緊手裏的電棍。鑰匙也被他塞在褲子後麵。至於他自己,那是跟在對方身後不敢往前。


    就這樣,兩人到了趙雪槐的別墅前,由著程旭按響門鈴。


    “鈴——”


    “鈴鈴鈴——”


    門鈴按著,猶如電話一樣沒個回應。


    不好!


    程旭心道自己的那個夢果然是預兆,雪槐肯定是出事了。


    程旭回頭看向唐維,正色道:“按門鈴沒人回個聲,麻煩兄弟開個門,我怕她出事了。”


    唐維覺得門鈴聲叫不醒裏麵的趙小姐,這很詭異,思路又跟著程旭之前說的話,不由聯想到帶毒蜈蚣咬人的事。


    本著為住戶負責的心,唐維拿著鑰匙把門打開。


    “嘎吱。”


    門被打開,但兩人齊齊愣住。


    別墅裏的住戶都是有錢的,裝修上那是怎麽舒適好看怎麽來,絕對的好看又清爽,適合居住。


    可程旭和唐維兩人眼裏,趙雪槐的別墅客廳破爛得不成樣子。


    地麵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洞,木地板有些被掀翻打碎,有些則是被慘烈地燒過,黑黢黢的;客廳裏的茶幾沙發等物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一坨一坨地堆在一邊;就連牆壁,都是被火燎過的模樣。


    程旭瞥了一眼,忍住心驚衝進臥室。


    唐維嚇得慌,兩隻眼睛對成鬥雞眼,他怔怔問道:“這……這是怎麽回事?我什麽聲響都沒聽見啊!之前我還巡邏到這邊呢。”


    可是眼下不是用來驚歎的時候,唐維跟著進了程旭進的屋。


    好家夥!裏麵這間屋子更慘,活脫脫一個煤坑,一個燒炭的窯洞。裏麵的所有東西都沒了,隻剩下被燒過的四麵牆,空洞得可怕。


    唐維隻覺得眼睛都不夠用,腦子混亂得厲害。


    但程旭受到的衝擊絲毫不比他小,客廳和臥室都變成了這樣,雪槐她會經曆什麽?是逃到外麵去了,還是被人綁走了,或者已經化成了地麵上的黑灰的一部分。


    程旭咬著牙,沉重地喘息了一聲,閉著眼讓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下來,才能更快地把事情弄清楚,無論是那個結局。如果因為自己的不理智,讓她被耽擱的時間變長,那才是該死的。


    程旭吸了口氣,帶著唐維出了別墅。


    “第一,這件事,保密。第二,我要用電話。第三,記住第一條,不然我不保證你接下來會怎麽樣。”


    被這個軍官領導狼一樣盯著,唐維縮了縮脖子,點頭如小雞啄米般痛快。


    “我會保密的,電話你隨便用。出事了,我也擔不起,希望趙小姐能沒事。”唐維語帶希冀道。


    程旭看他一眼,往日明亮的桃花眼有些黯淡,道:“她會沒事的。”


    兩人關上別墅的門,折返回保安待的保安室。


    程旭立在電話前,猶豫一秒,首先撥通了一個昆市的電話——給齊芸。


    接到電話的時候,齊芸有些疑惑這是誰,不過她還是接通了。


    “喂?”


    齊芸一個字說完,程旭立馬道:“師父,是我。我現在在雪槐小區的保安室裏,我剛剛去了她的屋子,裏麵一副火燒過的樣子,臥室裏連床都沒了,人也沒了蹤影。”


    齊芸心頭一跳,話筒換到左手,右手掐算起趙雪槐的安危。


    到她這個境界,又知道趙雪槐的生層八字,還有命理牽連,算出安危不過眨眼功夫。得出結果後,她對著電話那頭的程旭道:“你先別急,人沒事。如果是出事了,我也會有預感。你這又是怎麽回事?”


    “我下午回了營地,晚上半夜裏夢醒,夢到雪槐出事了。臉上受了傷,被東西捆住,還夢到了火。”程旭把自己的情況說給齊芸聽,一通話說完才意識到齊芸上一句說的是什麽。


    她沒事,人沒事。


    程旭捏緊話筒,緊貼著。他怕話筒離得遠了,自己就聽不見對麵的聲了。


    拳頭用力捏了一下,程旭集中精神。


    “小程你先小心自己,我馬上過去。既然房子毀了人都沒事,至少最近這幾天人不會有事的。”齊芸安慰了兩句,也順帶著關心了一下徒弟的對象。


    “我會小心的。”


    “好,你就在那裏等我。”齊芸說清楚事,把電話給掛斷,撥給鄭濂,叫了車過來。


    而後齊芸拿出了自己的羅盤,給趙雪槐測算了未來三日內的吉凶卦象。


    卦象裏顯示,難起人禍,初現小凶,但後遇多股助力,化為無形。這說明趙雪槐的突然消失是人刻意所為,不過卦象裏也預示齊芸能把人救下來。


    齊芸苦笑著搖搖頭,她這徒弟本身本事就不弱,能將趙雪槐隻輕傷或者根本不受傷帶走的人實力哪會弱。再者,她尚不知道動手的人到底是誰,對於其瓦市,齊芸可是兩眼一抹黑。


    但一切都得先過去了再說,齊芸也信卦象不會騙她。


    ……


    掛了電話,程旭和唐維一起待在保安室裏。


    唐維聽著那些話,大抵知道自己被程旭騙了。不過夢境成真什麽的,也很虛幻啊!


    “你打算怎麽辦啊?我們要不要報警,讓警察找找看。”唐維出主意道,對麵這領導眉頭皺得像打結,臉上難受很明顯,讓他生出兩分同情。


    “不用報警。”報警也沒用。程旭知道,這事兒不尋常,肯定是趙雪槐那一行裏的事,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首先,房子裏成了那樣,動靜肯定很大。但是這個保安還說一點異樣都沒有察覺到,每隔一個半小時,這保安還之前去巡邏一次,這是一奇。再者,房子裏麵的樣子,本來就是一種不尋常的跡象和征兆。


    不過如今他就像無頭的蒼蠅,對於那一行完全沒有辦法去幹涉。


    程旭清醒地看著窗外,覺得腦子混沌如漿糊,渾身無力,隻能不停地把事情在腦子裏回憶,企圖找出一點兒不正常的。


    從最近的夢境,一點點細細地往後鋪陳,一切都很尋常,唯一不對勁的地方大概就是雪槐隨意嘟囔過的那兩句話。


    “唐姐怎麽突然說不要錢了,奇怪。”


    “也有可能是用別的法子攢到了錢,不用找人借錢更好。不過我讓唐姐回去照顧爸媽,我可就慘了,吃什麽呢?”


    “懶貓,你自己做,我看你都會,就是不愛動彈……”


    突然有錢,為什麽不提前說?程旭逮住問題的點。


    如果不是要給對方送錢,雪槐肯定不會在初四回來,而且日子也不定。對方突然來的錢,又會是那個途徑?


    程旭冷著麵,又撥了幾個電話。他在其瓦市這邊守了這麽些日子,也有自己的人脈,調查一個人不是問題。


    在加錢的價碼下,清晨微微亮的時候,對方就給程旭打來了電話。


    “那個女的不正常啊,初三的時候突然多了萬把塊給自己爸媽治病。家裏房產都沒動,也沒去別的地方借錢,初四倒是去接了她做事的那戶老板。”男人的聲音帶著沙啞,急切地追問著:“錢你可別少我的。”


    “吳三,說關鍵的。那個人的錢怎麽來的?”程旭喝道。


    “這個我真沒查出來,你問得急,我光查對方有沒有別的資金來源去了。如果真想知道,你逮著人問不就行了。”吳三打著包票:“我查出來的這些肯定沒問題,你放心去問,那種普通中年婦女,問什麽都容易。”


    “錢回頭打你卡上,對方父母住的醫院在哪?還有她的住址。”


    “她父母就在市醫院,對方住的話,在醫院外麵那條街的75號,出醫院往右邊走,數著號就是。”吳三把資料給了人,美滋滋地想著錢掉下來的樣子。


    至於程旭,他看了看天色,估算著齊芸不會這個時候出現,決定抽空去找唐姐一回。


    想著趙雪槐說起對方的神情,程旭隻覺得心涼。她把那人當長輩好好對待,卻可能得來的是背叛。


    而且對方既然是為了錢,雪槐也同意了借錢,又何必走別的路子。難道不義之財,就來得更順心?!


    程旭帶著不滿趕去了醫院附近的75號。


    程旭咚咚咚地敲了三下門,站在門外邊他能聞到雞湯的味道。


    裏麵的唐姐一晚沒睡,頭發淩亂地上前來開門:“來了,哥你別敲門了。這還早呢,你急什麽急。”


    昨晚上唐姐有說要給父母熬點雞湯,讓唐飛早上來拿。沒成想,這憨人來得這麽早,一睡醒就來了吧,唐姐腦子有些混沌,也沒看到底幾點了。


    結果門一打開,唐姐就看見了趙雪槐的對象,那個軍隊裏的男人。


    唐姐麵色一變,差點就心虛得像把門關上。不過手扶到門上,唐姐才想起如果關門不就是在說自己心虛嘛,故而她調整了一下表情,笑著問:“是小程啊?你怎麽找到我這來了。”


    雖然麵上帶笑,但唐姐這時卻是心驚肉跳。程旭找上門,這不是意味著……


    “告訴我,給你錢那人是誰?”程旭冷厲的眼從唐姐搭在門上的手上一掃而過,心中明了這個女人的背叛。


    “啊?你說什麽呢?”唐姐“吃驚”地瞪大眼睛,“什麽錢?”


    接著有人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驚叫堵了回去。


    一個銀色的物體從唐姐麵前晃過,最後冰涼貼著她的頭。


    “你全家六口人,你父母,你哥你嫂子,還有你侄女,再算上你。想清楚再回答,我可不是雪槐會心軟。”程旭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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