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嬸子一巴掌拍在鐵蛋屁股上:“沒去哪兒!這是沒去哪兒!現在人找上門來了!”


    拍完小破孩子,蘭花嬸子立馬出去見人。


    院子裏喊的女人叫趙金花,她嫁到趙家村五年,男人外出打工死了,膝下就一個兒子,也不想改嫁,那就是當命根子帶的。誰知道今天下午兒子出去玩了一陣子,回來就倒下不醒了,趙金花讓人鄰居幫忙去隔壁村叫醫生,讓婆婆看著孩子,自己找來老趙頭家問問。


    下午出去的時候,可是老趙頭家的鐵蛋帶著她兒子一塊出去的!


    趙金花頭發亂亂的,一看就急得沒了章法。


    蘭花嬸子一跑出來,直接問正事:“這是咋啦?鐵蛋洗著澡呢。美香啊,你抱著孩子出來!”


    王美香和趙雪槐抱著孩子出來,拍一下嚇得要哭的鐵蛋,恐嚇道:“你老實和金花嬸子交代,聽見沒?”


    鐵蛋憋憋嘴,有點抽噎。他明明和小夥伴說好了不說的,可是他阿奶和阿媽揍得好疼。


    一見了鐵蛋,趙金花就盯著他問道:“鐵蛋,你今天和柱子去哪了?柱子回去睡著叫不醒了,這是你別瞞嬸子啊!”


    說著,趙金花臉上漫下淚來,自責道:“柱子就是我的命啊,今兒個就不該讓他出去!”


    鐵蛋猶豫了一下,似乎還不想說。


    趙雪槐瞪他一眼,很不好惹的樣子。


    鐵蛋被瞪得咧嘴就想哭,嘴上卻是麻溜地把東西都交代了出來:“我……我們今天就去大平地那邊玩陀螺了,玩了一會後,二狗說帶我們去看好東西。然後……嗝……然後我們就去老屋子那邊,那邊有棵樹上結了果子,我們就摘了吃。吃完果子,我們就回來了。”


    “就吃了個野果子?你們幾個人去的,幾個人吃了果子。”趙雪槐察覺到這一段裏,聽起來最為可疑的就是吃食上的野果子。


    “四個人,二狗,小狗,還有我和柱子。我的果子爛掉了,他們不許我多摘,我就沒吃到。”鐵蛋說著話,抓住他媽王美香的衣服不放。


    “你沒吃,所以你沒事!”趙金花激動地靠近了鐵蛋一步。


    蘭花嬸子虎著臉擋住趙金花:“金花你幹嘛,問話我們鐵蛋也說了,你急也沒用啊。”蘭花嬸子這麽說著,心裏卻是認定都是雪槐丫頭給的那個桃符有用,不然自己家鐵蛋肯定也出事了。


    到底是做過母親的人,蘭花嬸子護住了鐵蛋,就對趙金花說道:“金花,你跑來問了鐵蛋,就知道這事情怎麽弄出來的。但解決這個事,你請了隔壁村的李醫生嗎?家裏柱子那邊又是誰照顧的?還是照看好孩子要緊!”


    “讓人去喊了,柱子是我婆婆在看著。也沒燒,也沒怎麽樣,就是麵上很白像大米一樣,然後躺著叫不醒……”趙金花被蘭花嬸子的氣場鎮住,交代了一遍情況。


    慌亂完,趙雪槐看著臉上還掛著淚的鐵蛋,知道事情和這個孩子無關。都是孩子們貪吃好玩的事。


    “踏、踏、踏。”這是鞋子踩在路上的聲音。


    趙雪槐抬頭看向院子外,心道隻怕果真是果子的問題,獨有鐵蛋一個沒出事。


    半分鍾後,一個同樣慌亂的男人急促地敲響了老趙頭家的門。


    “趙叔,蘭花嬸子,開門啊!我是二狗小狗他們爸趙大壯!”趙大壯咚咚咚地敲著門,力道大得門都被快被敲掉。


    知道趙金花來的原因,這大狗二狗的父親為什麽過來,蘭花嬸子一家心裏都有了數,同時皺起眉。


    門被蘭花嬸子小兒子打開,趙大壯就看到了趙金花,想到自己兩個兒子,他敏感地問道:“柱子他媽,你家柱子也出事了?”


    趙金花點頭:“我家柱子喊不醒了,我讓人去叫了隔村的李醫生,他還沒到。聽鐵蛋說,就是吃了一個野果子才出事的。”


    趙大壯聞言看向倚在王美香懷裏的鐵蛋:“鐵蛋,你和大壯叔說說,那個野果子在那個地方?”


    “在老房子最裏邊那裏,是二狗帶我們去的。上麵還有果子呢,我們看到鳥吃過的!”鐵蛋解釋著,他阿奶阿爺都說過,鳥吃的果子人吃就沒事。


    趙大壯板著臉,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發燒生病也有個反應,你們這群小崽子肯定招了不幹淨的東西。”比起趙金花將信將疑,趙大壯反正是覺得這個事不正常。


    趙金花聽他這麽一說,心裏那點子猶豫不肯信也成了相信。她和趙大壯商量道:“要不我們再去請個神婆看看,王家村就有個王神婆,經常做法。”


    蘭花嬸子看看雪槐丫頭,但被趙雪槐拉住了手腕。


    趙大壯也有此意:“那就這麽著吧,我回去讓人請王家村那個神婆過來。柱子他媽你先回去看著柱子。趙叔,蘭花嬸子打擾了,我也先回去。”


    “我懂一點玄學,要不我去看看。”兩人欲走時,趙雪槐出聲道。


    趙大壯邁道一半的腳挪回來,看著趙雪槐皺眉。看著趙雪槐身邊的蘭花嬸子問道:“這位是?”


    “這是雪槐,跟了師傅就是學做大師的呢!”蘭花嬸子對於趙雪槐具體幹什麽也說不清楚,反正她小兒子說了雪槐丫頭成了很厲害的大師。


    “大師,給我們家柱子看看啊!”趙金花過來拉住趙雪槐的手,眼底都是亮的。她信得過蘭花嬸子的話,聽著還是村裏的人,那就更放心了。眼下她兒子柱子出事,那是能早一分不要晚一分。


    趙雪槐點頭:“好,嫂子帶路。”


    “我也去看看。”趙大壯看著,也立馬跟上。如果這看著不像“大師”的大師能治好柱子,他就求了去給自家二狗小狗看病。如果不行,那他轉頭再回去就是。


    除了帶路的趙金花,跟著看趙雪槐真實水平的趙大壯,蘭花嬸子也跟了上來。


    這四人一走,院子裏被王美香抱著的鐵蛋憋著嘴委屈道:“雪槐姑姑好凶,和阿奶一樣。”


    王美香瞪一眼這倒黴孩子:“要是柱子和二狗小狗出事了,老娘就把你一塊埋進土裏去!小破孩子,都不知道輕重嗎?這種大事,就是你們說好了,也該和家裏說的。”


    “那……柱子不會出事吧?”鐵蛋憋著嘴,眼淚要掉不掉。


    阿奶打了,阿媽也打了,漂亮姑姑也打了瞪自己


    “會沒事的。”王美香想著溫和但又極有距離感的趙雪槐,心裏安定了不少。


    而由趙金花帶路的一行四人走在淡淡的月光下,五分鍾後來到了趙金花家。


    和蘭花嬸子家相比,趙金花家小了一圈,不過她家本來人口就少,房子小些也無妨。


    進了屋子,走過堂屋來到臥室,就看到昏黃的燈光下的老婦人和小孩。


    老婦人是趙金花的婆婆,和蘭花嬸子差不多的年紀,但看著老了十歲不止。


    聽見動靜,老婦人看到趙金花一臉期頤道:“金花,鐵蛋怎麽說啊?鐵蛋那孩子沒事吧?”


    “是吃錯東西了,阿媽你讓讓,讓大師看一下柱子吧。”趙金花扶著自己婆婆站起來,讓趙雪槐上前。


    老婦人看著趙雪槐年輕的麵孔,無聲地歎口氣,沒說什麽站在一邊看著趙雪槐的動作。


    趙金花家的燈泡是黃色的光,許是想節約用電,燈泡的亮度也不夠,但就是這種昏黃的燈光下,趙雪槐亦能看到小孩麵上煞白的顏色。那是種很不健康的白,和小孩的脖子的成兩種膚色,差異十分明顯。


    趙金花突然想到“大師”們都需要一些東西,問道:“大師,你看需要點什麽東西,家裏還有幾隻小公雞。”


    趙雪槐想了一下,道:“去拿一根針來吧,再要一碗清水、一根蠟燭。”


    這些東西要得簡單,也是趙雪槐幾個方法裏思量的最簡單的那個。


    沒一會兒趙金花就端著水,拿著針和蠟燭過來了。


    把東西放在床前,趙雪槐用手指撚了兩下蠟燭露出來的芯子,然後鬆開手,蠟燭咻地自燃。


    一邊的柱子奶奶看著眼睛瞪得老大,湊近了幾分。


    蘭花嬸子看著挺淡定的,心想雪槐丫頭果然成大師了。趙文丙當著蘭花嬸子的麵吹過趙雪槐好幾次,蘭花嬸子心裏趙雪槐是頂厲害,這點事還不至於讓她麵上變色。


    趙大壯和趙金花就不同了,他和趙金花都是麵露喜色,覺得有了!有希望了!


    蠟燭點亮後,趙雪槐把那根針在火上烤了一遍,而後用烤過的針在小孩的左手上連紮了七針。


    她紮完七針後,床上小孩抽搐著在床上抖動。小孩稚嫩的五官扭曲成一團,口角吐出白沫,情形可怖,像是病人犯病一般。


    隻有趙雪槐看得到,小孩身上多的那一團灰白的東西,呈果肉糊狀在小孩的腹部位置。眼下小孩抽搐的原因,就是身體排斥那異物,但是又無法排出才那麽痛苦。


    趙金花和老太太看得一臉焦急,喊著小孩的名字:“柱子!柱子!你咋啦,哪裏不舒服你告訴阿媽啊!”


    但這些喊聲毫無作用,小孩還是閉著眼抽搐著,急得趙金花和老婦人心內焦急不已。


    趙雪槐手上又是一針下去,隻是這一針紮了沒再拔。


    針插在小孩手上,那種強烈的排斥反應被插進去的針暫時抑製,在小孩肚子裏的那團灰白色的東西也安分著,像是一團真正的果泥。但隻要那根針鬆動或者抑製不住那團果肉,乖巧的邪物就會再支起利齒傷害床上的孩童。


    趙金花砰地一下跪在地上,求道:“大師!你救救我柱子,他才那麽小!剛剛那樣犯病一樣,我怕啊!”


    趙雪槐趕緊把人拉起來,推到床尾去坐著。她神色鎮定,道:“我正要救呢,你別再跪,嚇著我手會抖。”鄉裏鄉親的,雖然不熟但趙雪槐覺得有能力救個小孩在份內。


    趙大壯看她一眼,心想這大師心腸不錯,最後視線落到床上孩子身上。


    趙雪槐端起那碗清水,手掌在碗上拍了三下,念道:“無病無災,無災無病!清水最清,百汙不侵!”


    拍完這三下,趙雪槐拿出自己身上帶的驅邪符,在水裏燒了,再把燒了符籙的水灌進小孩嘴中。


    半碗水灌下去,小孩被扶起,坐著頭歪在他母親趙金花身上。


    趙金花心疼地給兒子擦著臉,看他麵色變得紅潤一點,喜道:“臉上有氣色了!”


    這句話一說,像是感應一般,小孩又有了動靜,皺著一張臉打嗝,小身板搖晃著,麵上十分難受的樣子。


    趙雪槐立馬道:“從小孩肚子處,從下往上摸,摸到喉嚨。”


    趙金花眼裏帶著喜意,按照趙雪槐的指示去做。


    趙金花摸了沒幾下,小孩就猛地睜眼,同時嘴巴一張,吐出一團黃色來。


    那團黃色落在被子上,眨眼功夫就從肉泥凝聚成新鮮果子的模樣。


    “怪物啊!”


    趙金花眼看著那怪東西變樣,嚇得一抖被子,抱著自己兒子柱子就往後跑。


    小孩經了顛簸,又吐出一點酸水。


    趙金花隻有心疼的份,不嫌棄地用袖子擦了擦小孩的嘴。


    除趙雪槐之外的其他人也是往後退了好幾步,離得遠遠的。趙金花的婆婆腿腳不便,蘭花嬸子還扶著人一塊往後退。


    趙雪槐站在原地,有些嫌棄地皺眉。一瞬後,她幻化出一隻靈力手掌將那屍果捏到身前。


    一簇金紅色的火焰跳出,將那屍骨燃燒成灰燼,掉落在地麵上。


    看著趙雪槐輕易解決完那怪物,眾人膽子又大了一點。


    蘭花嬸子小心地問道:“雪槐,這……這沒事了吧?”


    趙雪槐點頭:“沒事了。”


    “媽呀,沒事就好,那東西真滲人。”蘭花嬸子拍拍胸脯,她身邊的老太太也像是鬆了一口氣。


    “那是屍骨,是屍體埋在陰宅之地,機緣巧合才會長出屍樹,結出屍骨。這種果子一般隻有魂魄輕的人或者人在特殊時候才看得到,比如老人和小孩。人要是吃了這果子就會在七日之內慢慢喪失生氣,成為一具屍體。”趙雪槐將那被燒掉的果子的來曆說來。


    “屍樹就是長在屍體上的樹,會在早上太陽出現的時候消失,晚上太陽落下的時候出現。那棵樹下,肯定埋著死人。”趙雪槐想著這怕是又會引出新的事。


    一具屍體,就是一條人命啊。老屋子那邊趙雪槐是知道的,那裏也被叫做老村。沒人住的老村,是以前老一輩住的地方,地勢更為低矮,眼下一片荒涼。後來大家住得更靠近外麵的大路,那處也就成了荒村一般的存在。


    “荒村得十幾年沒人住了吧。”趙金花的婆婆突然道,“那地方也不是墳山,我們村死了的人,都埋在墳山呢。”趙金花婆婆比蘭花嬸子嫁進來的日子早,早先家裏住的就是荒村,後麵才搬了出來。


    “那不是有人死了,被偷偷埋在那個地方?”蘭花嬸子猜測道。


    趙大壯聽著皺眉,看了趙雪槐好幾眼,最後道:“那個趙大師,能不能請你看看我家兩個兒子。我心裏擔心得很,等我兩個孩子沒事,我明天就去把屍體挖出來,報警讓警察處理這事。”


    蘭花嬸子也道:“先去看大狗二狗吧,平常也是乖巧孩子。”


    趙雪槐本來就有此意,交代趙金花把地上的灰用東西裝好放著之後,她就跟著趙大壯去了趙大壯家。


    用同樣的手法讓兩個孩子催吐,大狗二狗也分別吐出了一個屍果。


    兩個孩子吐出屍骨,像前麵的柱子一樣精神萎靡不振地睡去。雖然吐出了祟物,但三個吃了屍骨的小孩或多或少都丟失了部分生氣,最近都會變得體弱多病,要好好養一陣子才能恢複。


    等趙雪槐被千恩萬謝著離開趙大壯家,隔壁村的李醫生總算趕到了。


    趙大壯的弟弟急得一臉汗,問著自家哥哥:“大哥,二狗小狗沒事吧?”


    那廂李醫生看著孩子,趙大壯背著李醫生和自己弟弟交代:“沒事呢,剛剛請了大師,兩孩子已經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了。”


    趙大壯弟弟可是上過初中的,自認為有些文化,不信這些神神鬼鬼,趙大壯就讓他明天跟自己早上去老屋子那邊挖樹。


    李醫生看的結果,自然是孩子玩累了,需要多休息,沒什麽大事。


    趙大壯拿了幾瓶葡萄糖,又把李醫生給送回去。


    第二天的早上,趙大壯叫上自己弟弟一道出門。


    趙大壯弟弟不信道:“大哥,你別咋呼我,哪裏樹白天不見晚上又出來的。”


    趙大壯瞪他:“你這腦子讀書讀愚了,早先孩子睡著那一臉白,看著正常?”


    “後來不是好了嗎,李醫生也說沒事。隔壁村那李醫生還有點本事,是以前市裏當中醫醫師的。”


    “好了,好了。等會挖著東西你就知道了,我還叫了趙金花一起。”趙大壯不耐煩地說道,“等我們把屍體挖出來,就去報警。原因就說,孩子吃了東西出事了,我們打算把那個樹挖了燒掉。”


    “出門就是這麽說的,鄰居都知道呢。不過我覺得這事兒……”


    “你閉嘴,你哥不想聽你說。”趙大壯一句話鎮壓了他弟弟。


    到了老房子進去那塊荒涼的地方,趙大壯遇上來趙金花還有她帶來的一個村裏婦女,那人和趙金花玩得好,趙金花說要挖樹泄憤她就跟著過來了。


    四個勞動力就這麽大清早地扛著鋤頭來老村挖樹。


    因著早上太陽還沒出來,老房子這一塊土屋子都顯得有些黑,風吹著也很涼。


    走到最裏邊,幾棵樹隨意長在角落或者中心處,看著有些蔫。


    其中有一棵樹就結著昨天讓趙金花驚呼的怪物的屍果,趙金花咽下一口口水,有些不敢上前,生怕那東西變成活物來要人命。


    趙大壯卻是拿起腰上的葫蘆灌了一口酒,搓搓手就扛著鋤頭就上去了。


    “娘的,破樹,讓你害我兒子!”趙大壯一邊挖一邊罵。


    哥哥動了手,趙大壯弟弟也隨著看著鋤頭找另一個地方去挖。


    趙金花聽趙大壯罵的,昨日的懼意和恨意也湧了上來,在另一邊挖了起來。


    因為怕挖著樹下麵的東西,趙雪槐交代他們挖寬一點。趙大壯是不敢挖下麵的死人骨頭的,死者為大,他忌諱,可心裏的不滿總要找個地方發泄,趙大壯就把恨意傾泄到這屍樹上,非得挖了燒掉不可!免得出來再害別的人。


    沒一會功夫,趙大壯的弟弟用鋤頭推開一個地方的土,打算再來一下,就踉蹌著往後退。


    “骨……骨頭!”


    趙大壯弟弟真以為自己就是來挖樹泄憤的,可誰知道他哥哥那個迷信的家夥說的居然是真的?!


    趙大壯道:“你挖著骨頭了?”


    趙金花和好友對看上一眼,兩女人貼到一塊去。


    “對啊!白的!可不是骨頭 ……”趙大壯弟弟嚇了一跳,心髒砰砰砰地跳著,還有點後怕,不敢靠過去。


    趙大壯膽子最大,靠過去小心地挖了幾下,把整個頭蓋骨給挖了出來。


    看著地上的頭蓋骨,四個人都安靜了一會,真的看見死人,就算有了心理準備心情還是一時難以接受。


    吹了一會風,趙大壯道:“我去村長家報警,電話就村長家有。你們幾個人就在這等著,人多別怕。”


    三人點頭,留在原地等著。趙大壯就去了村長家,把事情改了一部分內容說給村長聽。


    好脾氣又負責的村長聽著趕緊報警去了,人命可是大事。


    等著警察來了,趙大壯幾個被問清楚了事情,他們拖著那棵樹離開。案發場地留給警察們去探查,能查出什麽都是那具屍體的命。


    拖出去的樹自然是被燒了,還是當著村裏人的麵,此後三連村的小破孩們再不敢亂吃東西。


    當然那些都是後話,還得說到警察把那具屍體全部挖出來之後,發現屍體是個女性,腿部骨折過,生時應當是瘸子。從屍體的骨齡判斷,女人應該是三十幾歲時死亡的,死亡年限暫時不好判定。


    一個三十幾歲,走路是瘸子的女性,還有大概的身高預判。這些信息點集中在一個十幾年前據說是跑了的女人身上。警察聽著老人們的回憶,找到了屍體生時的夫家,對她夫家進行了調查。


    幾番調查盤問之後,發現那家當年就行跡詭異,破綻頗多。但因為村裏人淳樸,就沒疑心什麽。最後在壓力下,死者的丈夫承認了自己的暴行,是他酒後意外打死了自己的妻子,死後埋屍在老房子那邊。


    幾個孩子意外吃下的果子,引出挖掘出來的屍體,從而一樁命案得以解決。警察們帶著凶手回了警局,三連村又恢複平靜。


    趙雪槐回到村裏的第四天是趙建國的忌日,她帶著買東西去墳山上祭奠。


    去的時候,趙大壯和趙金花已經到了,正給趙建國的墳上扒著長高的草。還各帶了一隻雞和酒、貢品、紙錢等。當日趙雪槐的幫助,這兩人也是放在心上,送了一些錢財物件過去,今天又來,都是感謝趙雪槐救了他們的孩子。


    趙雪槐謝過兩人,自己動手擦著趙建國的墓碑。


    等了一會,天上開始飄雨,趙雪槐讓兩人回去,自己撐著傘站了一會。


    雨絲紛紛落下,千萬條連城一線,有些濺起到趙雪槐褲子上、鞋子上,但她有點不想動彈,就想靜靜地陪安靜墳墓下那個人一會。


    最後還是蘭花嬸子打著傘過來喊人,趙雪槐才知道自己站了挺久。她笑著跟著蘭花嬸子下了山,回去喝了一碗薑湯,暖和了身子睡下。


    等趙雪槐一覺睡醒,雨勢像是傾泄一般下得更大,但蘭花嬸子家的大堂屋裏多了些人。


    女人們的聲音時高時低,還夾雜著笑聲,趙雪槐聽到外麵的人正在說自己。


    “蘭花啊,聽說雪槐那丫頭在外麵發財,不知道她做的什麽啊?”


    “一個月掙多少,掙得多讓我家翠翠也出去!”


    蘭花嬸子笑著打哈哈:“沒掙多少,就是幹點一般的活,一人掙錢一人花,就顯得富裕了。”


    “嗨,糊弄我們有什麽意思。我可是看著呢,那小丫頭變得和城裏人一樣,那穿的,走路都不像我們村裏的。你說沒掙多少,我們可不信!”一個長臉女人吊著眉梢,不高興地看著蘭花嬸子。


    蘭花嬸子可不懼她:“雪槐丫頭本來就好看,外麵吃得飽飯可不就長得好看了。你們還是給家裏閨女多吃點好的,少幹點活,保管也是白白淨淨的!”


    這長臉女人家裏也有幾個女兒,自己也是個女人,但偏偏就重男輕女,整日裏折騰閨女,蘭花嬸子這話說得就是她。


    長臉女人討了個沒趣,眼睛不耐地四處轉著,突然就瞥到了往外走出來的趙雪槐。


    她眼睛一亮:“雪槐丫頭啊!你可是睡醒了,嬸子們和嫂子們等了你好久呢!”


    趙雪槐笑笑,眼睛看向這長臉薄福相女人:“是嗎?我看嬸子說得聽熱鬧,聽了好一會呢。”


    長臉女人被趙雪槐那雙平靜的眼看著,感覺自己像看到了大人物,有點不敢開口。她楞了一下,才說道:“原來你早醒了啊。”那自己之前說的話不是都被聽了去,自己嘴巴可不怎麽幹淨……


    這話趙雪槐沒回,她掃過屋子裏的五六個女人,禮貌地道:“我去外麵看會雨,嬸子嫂子們自己聊。”


    “你去吧,鐵蛋在前麵呢。”蘭花嬸子家的屋子外邊有一條下雨天可以走的屋簷,約莫一米寬,在外麵坐著比物理量光線好。


    趙雪槐到了外邊,嘩啦啦雨聲淡去了她在時幾乎凝結的氣氛,這些村婦才繼續說話。


    長臉女人身邊一個年輕女人道:“這妹子看著挺厲害,就像那些當官的,我都不敢說話。”


    “哈哈,就是人老成。”蘭花嬸子笑著謙虛,心裏卻是得意的,這麽好一姑娘,和她閨女似的呢!


    院子裏頭的話還在繼續,院子外頭王美香在教鐵蛋認字。


    兩母子一人一張小板凳,中間是張小桌子,桌子上擺著一本有些陳舊的書。


    王美香念道:“大,。我們家的大公雞,就是這個大。”


    “d-a-da,大,大公雞。”鐵蛋念了一邊,就看向自己家雞籠,“雨好大,大雞會變小。”


    趙雪槐聽著這童顏童語笑了笑。


    “那是羽毛被淋濕了,所以就變小了。和你的頭發一樣,沾了會就會在一塊,就變小了。”王美香耐心解釋。


    但鐵蛋問題問不完:“我的腦袋怎麽不會變小?有的沾水會變小,有的不會嗎?”


    這個問題聽著就不好答,而且答了一個後麵還有。王美香覺得腦袋大,瞪鐵蛋這小家夥一眼:“這個字,你先抄十遍。”


    鐵蛋被鎮壓,王美香這才看向走到一邊坐下的趙雪槐,有點抱怨似的說道:“小孩子事真多。”


    趙雪槐就誇:“這是鐵蛋聰明呢,問題多的孩子腦子靈活。”


    王美香笑笑,母親都是喜歡被人誇自家孩子的,孩子就是她們的寶。


    剛寫了兩劃的鐵蛋抬起小黑臉,笑得燦爛:“鐵蛋聰明。”


    趙雪槐和王美香都被逗笑,能把誇自己的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又不討人厭的,隻有小孩子了。


    鐵蛋誇完自己,低頭抿著唇寫字。對於他來說,下雨天沒什麽好玩的,寫字也很新奇。


    摸摸鐵蛋的頭,王美香和趙雪槐聊起別的,大多是王美香說。王美香很會聊天,大多隻說些孩子的趣事,或者村裏的見聞,相當於給趙雪槐科普村落的進展。


    回到村裏才幾天,趙雪槐就知道村裏那家兒媳婦要生孩子,那家老人快過壽了,或者那家今年收成很好,從另一個視角快速地了解自己所在的地方。


    等到鐵蛋寫完十個“大”字,王美香又去教新的字。


    直到雨漸漸變小的時候,那些屋裏閑聊的村裏人紛紛離開。


    王美香看著那些人背影,耿直地和趙雪槐說:“他們就想鼓搗你掙錢的法子呢。”


    趙雪槐搖頭笑笑:“一般人還是莫要做這個,普普通通過日子也好。”她這可是高危行業。


    屋子裏蘭花嬸子正好走出來,她端著杯水,喝了一口接道:“可不是,哪有好掙的錢。該幹啥幹啥,好好幹活總能掙著自己的吃喝。”


    趙雪槐如今一身的派頭,蘭花嬸子自然知道這丫頭是發達了,可是要發達多不容易,那難度想想也能想到。因為這個,蘭花嬸子心裏更多的也是心疼,一個人在外頭,丫頭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說到外頭,蘭花嬸子就想著趙雪槐剛回來又要走了,有些遺憾地道:“雪槐你幹嘛急著後天就走,這雨看著還要下好幾天呢。”


    “車票買了,我師傅那邊也說了要回去的,總不好再晚。”趙雪槐道。


    “那好好和你師傅學東西,回頭自己厲害就有本事了,誰都得花錢才能請著你!”蘭花嬸子眼裏帶著期頤,好似將來發財的人是自己一般。


    “在學的,等年前或者年後我再回來看您。”


    “嗨,你忙你的。不過回來看看也好,最好住久一點,屋子總沒人氣也不好。”蘭花嬸子眼裏含笑。


    這兩人說到一塊去,那廂王美香認真地教著鐵蛋,重複學習下午的學的生字。


    那些離開的女人個子歸家,三連村靠近馬路的一戶人家裏。


    趙剛歪在床頭,問著自己婆娘:“你下午去哪了?半響都不見人,孩子鬧著吃東西。”


    “還能去哪,去蘭花家侃大山去了。那些人都追問著小丫頭出去幹啥,一個個好奇得和貓一樣。”他婆娘臉上有些嫌棄。


    趙剛笑笑:“那你去幹嘛?”


    “我?”他婆娘抬眼看趙剛,“我去看看那個回來的丫頭唄,長得還真和城裏人一樣。聽趙大壯家的說,可厲害了,手一摸蠟燭就燃了。”


    “嘖,我年輕時候也想學這個,就是那師傅沒本事,盡會騙人,後來就回來種田了。”趙剛麵露遺憾。


    “就你,還是別介了。你好好幹你的會計吧,掙錢給你兒子娶媳婦。”


    趙剛樓住自己婆娘:“那回來那光鮮丫頭那天走啊?一回來就挖著屍體了,她走的時候村裏不是也死了人,我覺得她晦氣著呢。”


    趙剛婆娘一皺眉,想想好像還真和趙剛說的一樣,答道:“後天,人家才不稀罕我們這破地方呢!”


    “是嗎?後天……”趙剛問到這,就岔開了話題,說起別的。


    晚上吃完飯,趙剛出屋去串門子,跑到自己父母家 ,一臉喜色道:“阿爸,阿媽,那個丫頭後天就走。”


    “後天?那還來得及。”一臉褶子的老頭子趙永福吐出一口旱煙,“你哥哥還等著升官呢。”


    聽到老頭子隻惦記自己哥哥,趙剛麵色一變。


    趙永福身邊的白發老太太汪翠芳看見小兒子不高興,立馬勸道:“剛子啊,你哥升官了,你就能升職了。你上回不是說想做組長嗎?你哥哥好了,你肯定也跟著好了,都是一家人。你爸這人腦袋小,想的東西也少,這事是你哥哥拖著我們幫忙的,他可不就隻想到你哥哥了。”


    趙剛被老娘勸了一下,麵色緩過來,心想正是老娘說的這個理,就道:“那東西繼續下,引子就後天放。剛好那天那丫頭就走了,她也看不著。”


    趙永福和王翠芳都點點頭,眼裏帶著喜意。


    趙剛說完這事,就回了自己家,看著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婆娘說這個說那個,他隻管點頭。他媳婦性子直,而且脾氣有些軸,那些東西他可不敢和她說。


    趙剛、趙永福等人期待的後天還沒到,趙雪槐這邊出意外了。


    帶著蘭花嬸子家的大哥二哥,趙雪槐站在自家被雨澆穿的屋子裏,嘴角帶著苦笑。


    雨還在嘩啦啦地下,趙雪槐把東西收攏到雜物間,道:“都堆這吧,反正都用不上。雨大,大哥二哥我們先回去,改天等天放晴了再來修修。”


    蘭花嬸子兩個兒子都是老實的,心疼了一會屋裏的物件就跟著趙雪槐走了,也沒說什麽這屋子修了也不好住人。


    回頭蘭花嬸子說了兩個榆木一頓,操心起趙雪槐的屋子:“雪槐,這屋子要不回頭修補一下,總不能老被淋著。”


    “我打算大修一下,後天就先不走了。”趙雪槐無奈地決定把行程延後,屋子不隻是屋子,還是一份念想。走得再遠,飛得再高,這裏也是她的一個家。


    到了趙雪槐原本要走的日子,天空突地放晴,晴空普照,那些陰暗潮濕都慢慢被陽光驅趕走。


    巧的是,趙雪槐不打算走,但也坐上了村裏往外去的拖拉機。她要出去取點錢,然後再讓蘭花嬸子家的兩個哥哥幫忙聯係一個修房子的,把屋裏屋頂修成最結實那種,免得什麽時候自己不在,房子就完全廢了。


    拖拉機往外開的路口,有一些老人坐在那裏嘮嗑。趙永福和王翠芳遠遠地看著她離開,滿意地露出笑意。看著那可能攪事的丫頭片子走了,王翠芳按計劃中的拍拍屁股,借著做飯離開路口,徑直去了小兒子家。


    中午的時候,村裏的村長家裏出事了。村長的小兒子倒在了田裏,嘴巴鼻子都噴血,一瞬間就染紅了田間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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