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俱靜,萬物在這一刻失聲,月華凝滯在虛空,空間都被凍結,匍匐在地的白色妖獸紛紛化為齏粉,不再散為白色光芒,而是徹底消散,再也無法複原。


    白色長劍被秦禾一拳崩碎,劍體分崩離析,化為一塊塊光團消失,白色人影胸前有一個大洞,通透無比,連月華都在穿過其中,然後,他全身漸漸虛幻,縹緲之感更甚,要融進月光之中,化為虛無。


    但是這一刻,白色人影突然多了一抹靈光,與先前沉默不同,此刻像是有了靈智,冥冥之中秦禾能感覺到,他正注視著自己,目光平靜,像是看透了一切,讓秦禾內心發涼。


    “人間客,遠遊人,你很不錯。”白色人影如此說道。


    他語氣平和,猶如一個長輩。明明人被月華籠罩,正在逐漸虛幻,可秦禾分明感覺對方帶著笑意,溫和而慈祥,對他這個後輩晚生所看好。


    “該不會…是那位吧?”


    秦禾心中閃過這個想法,然後,他頭皮發麻,自我否定了這個猜測,那位謫仙人不可能活到現在,這都多少個紀元了?


    按照傳說來看,那位謫仙人誕生於異能紀元初期,到現在已經過了幾十萬年了,不可能還存在於世。


    世間無人能長生,有曆史記載,至高戰力者也最多鎮壓一紀元,無論是妖族還是人族皆是如此,壽命最多隻有一紀元,那還是在極限狀態下。


    然而,秦禾還是猶豫了,內心中的疑慮很深,因為他記得十分清楚,謫仙人其實一直在求仙。


    所謂的仙,不是劍仙,也不是一種稱呼,而是傳聞中的一種生物,被稱為仙人,坐看歲月沉浮,長生不死。


    然而世間沒人能夠證明仙這種生物的存在,即便是最近出世的古仙一脈也隻是人族一脈傳承而已,和真正的仙是兩種概念。


    “難道那位…成功了?”秦禾額頭冒出冷汗,想到了很多,正因為那位一直在求仙,所以被稱為謫仙人,譽為在凡間的仙人。


    不僅如此,關於那位的稱號有很多,劍仙、詩仙、酒中仙、每一個都好像脫離不開仙字。


    秦禾心中百轉千回,但最終還是掩去了內心的思緒,他離那位太遙遠,隻一切都隻能是臆想,根本做不得真。


    想到這裏,他抬眼看向明月之下漸漸有些朦朧的摘星樓,想起謫仙人曾經留下過的一首詩詞。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那些雲端的身影,就是天上人?是傳說中的生物,仙?”秦禾目光明亮,越想越是如此,當即腳下發力,將無數妖獸撞得爆碎,朝著摘星樓而去。


    ……


    而其餘所有人,也都遇見了手持白色長劍的身影,不過身為天選之戰的參與者,幾乎個個都擁有強大的底牌,有驚無險的將其擊敗。


    除了李青蓮。


    “怎麽會這樣!”


    李青蓮身上的青衣被割裂成一塊又一塊,整個人躬著身子,長劍駐在地上,空蕩蕩的袖袍無力垂在身前。


    他大口喘息,耳邊的鬢發被汗水打濕:“為什麽我的劍招你都會!”


    和其餘所有人的遭遇都不一樣,李青蓮遇見的白色人影很靈動,不隻是劍氣強橫,更是具備極高的智慧。


    然而,隻是如此也就罷了,李青蓮身為十人之一,自身戰力並不弱,即便斷了一隻手臂,但自身也強的可怕,一手劍術出神入化,在太白劍山折服同齡人!


    可是那白衣人影未卜先知一般,無論李青蓮使用任何劍招,對方總能使用出一模一樣的招數,再加上劍氣縱橫,李青蓮根本不敵。


    “再來!”


    李青蓮眸中閃過堅定之色,眉心白色人字戰印璀璨無比,再次揮動長劍,高聲吟唱道:


    “明月落影飛神劍,碧海潮生按青蓮。”


    一株碧綠青蓮從李青蓮背後搖曳而出,散發著迷蒙霧氣,不僅如此,青蓮之下隱約有混沌霧靄在升騰,化為一方水池,承載著青蓮。


    李青蓮出劍,手中青色長劍透著劍芒,鋒利無比,空氣都被斬破,嗚咽之聲響徹四方。


    然而白色身影絲毫不懼,劍氣蕩然,朝著李青蓮劈去。


    “白光納日月,鑄來幾千秋。”李青蓮將劍氣淩空斬碎,口中吟唱詩詞,隨後一劍刺中白色人影,劍芒縱橫,將其搗得稀碎。


    終於刺中了對方,李青蓮滿眼喜色,剛才那一劍對他而言也並不輕鬆,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他至強攻伐招式,全身異能力都消耗完畢。


    “很不錯的劍術,小家夥,叫什麽名字。”白色人影輕聲,語氣含笑,陡然之間溫和無比。


    “李青蓮。”


    “萬古青天一株蓮?這很好。”白色身影變得虛幻,整個人仍舊被月華籠罩,化作白色光團,消散在天地之間。


    “摘星樓上見明月,低頭斂眉笑人間,我在那裏等你。”


    ……


    李青蓮眉頭微皺,白色人影的表現讓他很意外,有些琢磨不透,讓他沉默,內心思緒萬千。


    比起秦禾這些人來說,他知曉的更多,比如那位謫仙人,最後真的死了嗎?


    關於那位謫仙人的事跡,即便是現在的時代,被人談起也歎服不已。


    先天覺醒異能者,三歲有仙劍認主,五歲覺醒先天劍體,引得人族氣雲垂青。然而那位謫仙人心思根本不在劍上,但卻偏偏破境如飲水,沒有半點難度。


    而到了及第之年,仗劍遠行,吟詩作賦,留下萬古絕篇,就連妖帝也動容,承諾妖族境內任他遊走。


    於是謫仙人的傳奇故事便開始了,酒放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餘下的三分嘯成劍氣,


    秀口一吐就是半個人間,被譽為古今才情最無雙。


    但那位卻誌不在人間,粉紅佳人如浮雲掠影,就連九尾天狐也為之黯然神傷,直言對方並非人間客,隻是天上遠遊人。


    一路尋仙,在他眼中好像沒有妖族和人族之分,也鋤強扶弱,也明辨是非,但道理都在他的劍上,仗劍遠遊數萬裏,回首看曾經,仙人仍舊是仙人。


    而這處明月窟,便是謫仙人曾經身邊的一位女子,為了他叛出妖族,被一位妖帝作為誘餌,想要讓其伏首。


    但這位佳人十分剛烈,寧肯自己香消玉殞,也不願意那位身處險境,於是自絕生機,隕落人間。


    在曆史記載中,謫仙人當時催淚,手中三尺青鋒出鞘,劍氣縱橫,將妖帝在內的一脈妖族盡數屠戮,而後又在峨眉劍山山巔建立了這座明月窟,希冀能夠借天地月華精粹,將女子複活。


    “望你踏月歸來。”這是那位謫仙人的心聲,被太白劍山所記錄。


    不管任何角度來看,那位謫仙人讓人不得不歎服,為紅顏,劍斬妖帝,血染青天,讓無數人震驚。


    他曾對酒當歌,舉劍問月,人間是否有仙?


    他曾吟詩賦詞,攪碎了多少女子的一宵清夢?


    最後他仗劍破開天幕,遠離凡塵,從此之後千年萬年,再不見其半點身影,隻在人間口中留下其風采傳頌。


    而在李青蓮看到白色人影的時候,也禁不住的在沉思,謫仙人真的死了嗎?


    在太白山曆史上,隻記載著那位仗劍破虛空,劍術登臨絕巔,一劍出則萬物滅,一劍出則萬物再生,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甚至有人稱之為劍祖!


    這些都無從考究了。


    李青蓮看著摘星樓,直覺那裏有大秘密,搞不好能破解萬古謎題,謫仙人最後到底去了哪裏?


    想到這裏,他再次出劍,青鋒透出三尺劍芒,剿滅一地妖獸……


    ……


    此時天上三輪明月,其中一輪已經殘缺一半,光華越漸黯淡。


    白衣人影出現之後,所有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推進速度比先前快了不止一倍,隻是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先前戰鬥中灑落的血跡被白色妖獸吞服,那些妖獸都消失不見。


    “喲~居然還有比我們更先到的。”


    摘星樓下,血手淺笑的看著提前到摘星樓下的三個女生,分別是各自矮小,但卻背著巨錘的波妞,紫色長發的艾莉亞,以及穿著暴露的卡瑪。


    “陰陽怪氣的小白臉,你的眼神讓我很不爽!”波妞揮舞著巨錘,挺著胸膛看向血色,恨不客氣,帶著一種威脅,巨錘仿佛隨時都要炸下。


    “哎喲哎喲,脾氣還挺暴躁的。”血手麵孔蒼白,眼睛眯成一條細縫打量著波妞。


    “對a,要不起。”


    “你什麽意思!”


    波妞滿頭霧水,然後,一旁的卡瑪看不下去,輕聲在波妞耳旁嘀咕,小丫頭臉色瞬間通紅,下意識的看向自己胸前,勃然大怒,巨錘狠狠朝著血手砸去。


    “都說要不起了,還這麽凶殘。”血手腳尖輕點,急速後退,堪堪躲過波妞的巨錘。


    “血手,你還是那麽嘴賤,別耽誤了大事!”


    一隻黑色蝙蝠從遠方飛來,隨後黑屋彌漫,化為了黑色皮衣的鬼影,此刻他十分不耐煩,眉眼間滿是浮躁的意味。


    明明掌握著化形之術,可仍舊比血手慢了一步,這讓他很不爽。


    “哈哈哈哈,狗東西,想小爺了沒!”一顆炮彈朝著鬼影轟去,石矮子操控著巨大機械人重重落在大地上,發出轟隆巨響。


    隨後,黑白機械戰甲,背著兩柄長刀的男子出現,一語不發站在一旁。


    李青蓮手提三尺青峰,劍罡噴吐,青色衣衫翩飛。


    漁晚舟一襲大紅錦繡袍,手上托著一輪袖珍明月,光彩映人,踏步換行。


    最後處,秦禾穿著粗布麻衫,腳踏月光,緩緩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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