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戰院,晨光微熹。


    戰院荒草地被大師兄用鋤頭連夜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裸露出褐紅色的泥土。


    “知道什麽叫臨界者嗎?”


    大師伯坐在輪椅上,麵龐黝黑的莊稼漢在一旁扛著鋤頭,露出滿口白牙傻樂。


    在一旁身上的粗布麻杉已經被露水打濕,可憨厚漢子臉上半點不見辛苦,一如平常的憨厚和寧靜。


    “不知道。”秦禾老實的回答道。


    風老點點頭道:“那你知道異能紀元又是怎麽來的嗎?”


    秦禾點點頭,腦海中的記憶像是洪水一般,漸漸衝破了緊閉的閘門...


    一千年前,人類還是科技時代,飛天遁地都隻能依靠機械,個體力量非常弱小,隻能用智慧補缺先天不足。


    而在科技時代的末期,一顆與地球幾乎一樣大的紅色隕星憑空出現,可以說是白晝流星,以超光速度撞向地球。


    據曆史記載白晝當空,整個人類都陷入了絕望,但當紅色隕星即將撞擊地球時卻突然消失,像是從未出現一樣。


    而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地球大環境驟然突變,異能量滋生,日新月異,從此人類進入異能紀元。


    風老點了點頭,悠悠的歎了口氣道:


    “那你知道嗎,其實在進入異能紀元之前,人類其實就已經有臨界者了。”


    “怎麽會~!”秦禾驚呼。


    生命值達到10才能被稱為臨界者,這是什麽概念?


    衡量生命值的唯一因素便是生命力,而生命力很大程度和異能者的戰力相掛鉤!


    能夠達到生命值10的臨界者,如秦禾一般,哪怕隻是一個14歲的小屁孩,可是也有巨象之力,身體能負擔起一噸左右的力量。


    “科技時代的末期,仍然不乏對體魄有追求的人,而也正是那一批先賢的存在開創了戰技流的道路,才有了我輩武夫延續至今,而我們人族才能在妖族的侵襲下生存下來。”


    風老搖搖頭,沒有過多解釋曆史隱秘。


    “而臨界者真正的含義是瀕臨生命的界線,唯有如此才可超脫極限,生命遷移!”


    風老鏗鏘有力的說道,雙眸犀利的看著秦禾道:


    “真正的臨界者,不是以生命值為10這種數字衡量的!”


    “師伯,可是如果不覺醒異能的話,生命值到了10之後就不會再有增長了。”秦禾茫然道。


    事實上秦禾說的也是實話,他成為臨界者已經八年了,可是這半年以來,秦禾能明顯的感覺到自身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束縛,身體仿佛戴上了沉重的枷鎖。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你可以獵殺同樣生命值為10的紅鱗獸而很多臨界者卻不行?”風老認真道。


    秦禾愣了一下,苦惱的撓撓頭:“可是放逐廢墟很多人都可以獵殺紅鱗獸啊。”


    “臨界者不止是指生命力,而是指精氣神,三者都要到達極限值!”


    “就算你生命力達到了10,人之力,因人而異,同樣是10點的生命力,也是有不同的強度的!”


    “為什麽同樣的生命值,妖族體魄大多都比人族更強盛呢?”


    “人,是不同的!”


    大師伯一口氣說了許多,秦禾認真思索,莫名想起機械院的石超等人,仿佛明白了什麽。


    而就在這時,大師伯嘴角帶著冷笑,一字一句道:


    “你隻是達到了機械評定的臨界,但是並沒有達到你自己生命值的臨界!”


    “這也是戰院和機械院最大的理念衝突!”


    “什麽同等級異能者唯機械流最強?本末倒置,都是放屁!”


    風老吹胡子瞪眼,顯然沒少受機械院的惡心,以至於越說越激動!


    秦禾點點頭,在放逐廢墟獵殺時他見過不少機械流的異能者,有很多都是過度依賴機械的加持而丟掉性命的。


    當然,比起機械流來說,其餘各流派的死亡率更高,尤其是戰技流派,武夫死亡率為最。


    “那大師伯,怎樣才能達到真正意義上的臨界者呢?”秦禾出聲問道,眼中有光芒閃爍。


    “熬!”


    風老冷冷的出聲道。


    “從今天起,白天在院內打熬根基,晚上到放逐廢墟獵殺殺生命值為10的妖獸兩頭,直到覺醒秘境試煉開始!”


    大師伯說完,看了一眼在旁邊木頭樁一眼站著的莊稼漢,冷聲道:


    “還不把東西都搬出來!”


    秦禾同情的看了一眼大師兄,大師伯這脾氣,也是沒誰了...


    不過大師兄早就習慣了,嘿嘿憨笑兩聲,轉身朝茅草屋走去,隨後搬出一個寬長不過兩丈的暗紅色木箱。


    大師伯看著木箱,眼中帶著一絲懷念,對秦禾說道:


    “小禾,你現在放棄的話師伯還可以將你送到自然院去。”


    秦禾目光堅定,搖頭笑著道:“師伯,有些事情總是要有人來做才行。”


    對於秦禾而言,一年前的放逐廢墟,大師兄將他撿回來時,他這條命就已經是戰院的了。


    大師伯像是料到了秦禾的回答,蒼老的麵孔皺紋深深堆積,像是要完全腐朽掉的枯黃樹葉。


    “小禾,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四周都是敵人的話,知道該怎麽做嗎?”


    大師伯沒有讓秦禾回答,而是攥緊雙手,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說道:


    “若舉世皆敵,身陷死地,我輩武夫,唯戰,唯出拳而已!”


    說完大師伯對這一旁的莊稼漢子掂了掂手中紅色木箱:


    “平凡,和以前一樣。”


    輪椅轉動,大師伯便又回到了封閉的茅草屋之中。


    秦禾一臉茫然,便看到一臉憨厚的大師兄將手中的鋤頭遞了過來:


    “小師弟,挖個坑,記得深一點。”


    秦禾:“???”


    雖然看不懂大師伯和大師兄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但總歸都是為了他好,哼哧哼哧的挖了起來。


    而看到秦禾賣力挖土的樣子,莊稼漢大師兄憨厚臉龐上的笑容越發和藹。


    ......


    越往下挖秦禾麵色越發驚奇,戰院的泥土挖的越深顏色越紅,從開始的褐紅到現在,總共也就半米不到的深度,而下麵的泥土顏色已經變成了鮮紅色。


    甚至...秦禾隱隱感覺到有種熟悉的血腥味!


    妖獸之血,而且是那種活著的妖獸才能散發出的血氣味!


    秦禾麵色凝重,不過隨即打消了心中的猜測,該說戰院好歹也是道府三大院之一,曾經也輝煌過,有些秘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在秦禾一邊挖坑一邊想著這些的時候,莊稼漢大師兄從其中一個茅草屋中搬出一個與人等高青銅巨鼎;其上鐫刻著日月星辰,花鳥魚蟲,更有草木獸豸等等,仿若囊括萬物生靈,玄奧而詭秘。


    莊稼漢大師兄為了搬出青銅巨鼎,一雙麵頰憋的通紅,大口喘著粗氣。


    “大師兄,這是幹什麽啊。”秦禾抬頭問道。


    莊稼漢子撓撓頭,笑著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說,不過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著莊稼漢大師兄又將那些鋤掉的荒草搬到青銅巨鼎旁,讓人摸不著頭腦。


    “大師兄,還要挖多深啊!”秦禾有些茫然道。


    “挖到你人這麽深就可以了。”


    大師兄頭也不回的說道,不停的從茅草屋中搬東西到荒地上。


    “挖到我人這麽深...”秦禾心中莫名有不詳的預感。


    .......


    “大師兄!果然是拿來埋我的對吧!”秦禾抬頭看著大師兄悲憤道。


    此刻的秦禾身體嚴嚴實實的被埋在土裏,隻露出一個腦袋在地麵,而讓秦禾驚訝的是,以他生命力10的力量,居然也無法從中掙脫。


    準確的說,當秦禾按照大師兄的要求跳進坑中的時候,就發現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牽扯著自己的身體朝著大地沉去。


    “小師弟,待會兒有些疼,你要忍著些啊。”


    大師兄笑著說道,旋即根本不理會秦禾的反應,將先前暗紅色木箱揭開。


    秦禾看見木箱上空一個金色“封”字一閃而過,接著便有一隻隻黑色螞蟻從其中爬出鑽入草地。


    螞蟻拇指粗細,鋒利的前螯尖閃爍著金屬色,頭上兩隻觸角左右晃動,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美味一般。


    秦禾看見黑色螞蟻,臉龐唰的一下變白,難以置信的看著大師兄:


    “噬魂蟻!為什麽我們會有噬魂蟻!”


    莊稼漢蹲在秦禾腦袋旁,有些頭疼的說道:


    “其實以前我們有很多箱的,小師叔那事兒之後就隻有這一箱了,你將就著點兒啊!”


    “將就?!”


    秦禾麵無人色,噬魂蟻這種生物,你給我說將就?


    噬魂蟻單隻生命力最高也隻有3,但就算是躍遷境的異能者也絕對不想招惹噬魂蟻,倒不是有多致命,而是太疼了!


    噬魂蟻的名字不是白來的,被咬一口猶如靈魂被吞噬一般!


    不過噬魂蟻太罕見了,對人族來說,噬魂蟻的存在並不致命,相反有很好的磨礪意誌之效。


    可是...


    秦禾看到一個又一個噬魂蟻鑽入泥土之中,艱難的吞了吞口水,這是一群噬魂蟻啊,誰頂得住!


    陡然間,秦禾感覺到周圍泥土中有微小生物在朝著自己接近,接著感到腳心被蟄了一口,隨即腳板心像是一隻錐子狠狠從腳心紮入一樣,疼痛瞬間侵襲秦禾大腦!


    然而還不等秦禾慘叫出聲,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有相等的疼痛感出現!


    萬箭穿心,痛入骨髓都不足以形容的痛楚!


    秦禾感覺整個人都被撕裂,靈魂如一張破敗棉絮,不但如此,還將其置放在烈火當中炙烤~


    想就這樣死去!


    秦禾腦中莫名便有這種想法誕生,死了就不會有這種痛苦了!


    然而就在這種想法剛出來時,一股嗆人的煙草味鑽入秦禾鼻腔中,其精神猛然一震,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瞬間清明!


    “啊啊啊~~~”


    秦禾的慘叫終於呼喊了出來。


    蹲在一旁的莊稼漢子一臉苦惱,在思考要不要考慮給小師弟嘴中塞個麻布,這樣會吵到大師伯休息的啊。


    而就在這時,一隻手毫不猶豫的在秦禾嘴中塞進了一根木頭,秦禾立馬緊緊咬住,然後抬眼一看,滿目一片白衣勝雪。


    一個雋秀青年蹲在大師兄旁邊,摘下別在身側的朱紅色酒葫蘆狠狠灌了一口,輕聲說道:


    “小師弟,可當真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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