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左側的頭髮攏在了耳後,戴了一個很小的紅色耳釘,很像掉在雪地上的梅花瓣。


    “你這次去的,是多少年?看到了什麽?”


    走到了審訊主位上,時遇殊坐下,扭開了筆蓋,橫在空白的記錄本上。


    方渡青看他,呆呆地轉動著眼珠。


    她的眼睛很漂亮,特別是瞳仁,黑亮清澈,占據了大部分。


    笑起來的時候,瞳仁就被彎彎的弧線牽住,變成無害的黑洞,隻是拉著人往下墜。


    此刻她的眼裏,卻隻有不安。


    時遇殊不想多等,按下了按鈕。


    哢噠。


    雙手雙腳同時被扣住。


    她惶惶然抬頭,“你……”


    “方小姐,請你務必配合我局的調查,不得有任何隱瞞。”


    他這樣說著,稍稍錯開了她的視線。


    “剛才那兩個問題,請回答我。”


    不適地動了下,幾乎沒有距離能活動身體,方渡青低頭,遲疑了許久,才慢慢開口。


    “時遇殊,我說了,今晚能放我回家嗎?”


    她心裏知道其實是不可能的,這次看到的劫難太嚴重,僅僅是那一個小時以內的畫麵,就蘊含了無數未知的危險性。


    “你先說。”


    “好。”


    “這次是……2050年,我看到了,很多人,軍人,醫生,護士,還有……難民,許多受傷的人,我走在街頭,很小心繞開了他們,可腳底還是有一灘灘血跡,我不知道……那是誰的。空氣裏的味道很難聞,有血腥氣,有藥水味……”


    時遇殊的雙手不自覺交握成拳,他看方渡青,小姑娘還是自顧自敘述著,雙目無神,視線穿透他,茫茫然無歸處。


    “然後這次也沒超過一個小時,就回來了。”


    本以為胸口那種窒息一般的重壓感會消失,方渡青垂著頭,眼角有些濕潤。


    “時局,快速檢驗結果出來了。”


    從化驗室出來的女警察,手裏捏了一張報告單,遞給時遇殊,站在一旁細緻地匯報,“從血液裏檢測到未知病毒的存在,dna的雙螺旋結構暫時無法研究,查驗過資料來看,是目前不存在的新型病毒。”


    方渡青的心一點點墜下去,她眼睜睜看著時遇殊起身,到她麵前,半蹲下來,捉住了她微涼的手,“身上有傷口嗎?”


    她搖搖頭,“應該沒有。”


    “去做個檢查。”


    時遇殊將審訊椅上的扣解開,示意女警察將她帶走,沒有理會方渡青棱模兩可的話。


    這種事,不能冒險。


    瞥了他一眼,方渡青還是順從地出了側門,去檢查室。也許是看出時遇殊對她態度很不一樣,那裏的警察和醫生都對她很客氣,一套流程下來,也用了近一個小時。


    她以為可以走的時候,被帶到了觀察室。


    還是一人間的觀察室。


    方渡青咯噔一下,“我不能走嗎?”


    推開門,女警察看了她一眼,眉頭幾不可察地往下皺著,似乎認為這個小姑娘很沒有眼見力,作為a國最優秀的警察,nfsa的人通常都十分高冷的,能這樣禮貌客氣地對一個疑似病毒攜帶者,已經很不容易了。


    “檢查結果出來之前,不能走的。”


    最後,方渡青被一個人留在了房間裏。


    這裏收拾得很幹淨,電器和設施齊全,窗簾還是清慡的淺藍色,能通過窗戶看到建築物後的群山和青空。


    方渡青坐在沙發上,小桌上擺著百合花束,清香幾許。


    她在想,時遇殊應該還會來的。


    等來等去,吃了晚飯,他還是沒來。


    在淩晨,她睡得模模糊糊的時候,覺得有些冷,然後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猛然睜開眼,門剛好被推開,漏下一些光。


    她看到了滿臉疲憊的時遇殊,方渡青沒說話,撐著坐起來,覺得頭有些重。


    時遇殊單手解著警服外套,露出裏麵的淺灰色襯衫常服,反手扔在沙發上,走到她的床前,坐了下來,從被子裏拖出她的手,握住。


    方渡青的掌心滾燙。


    他唇邊的弧度悄悄沉了下去。


    伸手朝她上半身探去,尋到了她的黑色半袖t恤,從袖口往上一卷,在方渡青的一聲驚呼中,看到了那處細小的傷口。


    那是剛才診斷醫生拿著切片指給他看的地方。


    “你這裏怎麽了?”


    時遇殊往前傾了點,打開了床頭燈,讓方渡青也看到了那處細小的傷口。


    麵前的男人臉色不太好,她認真回憶著,“忘記了。”


    應該是在守著那兩個人的時候,在哪擦著碰著了。


    惦記正事,方渡青問,“我能回家了嗎?”


    “回不了。”


    時遇殊將她的袖口小心放下來,輕描淡寫,轉頭看了下對麵天花板上的監控,視線輕劃過。


    遠在一樓的監控室立刻領會,關掉了這間觀察室的所有監控,包括圖像和聲波的一切機器。


    “為什麽?”


    她抓住了時遇殊的手腕,用了點力氣,幾乎是骨頭磕著骨頭。


    忽略這些小痛,時遇殊摸上了她的額頭,確認了醫生的預測,嘆了口氣,“寶寶,你在發燒,你知道嗎?”


    “身上有帶血的傷口,去了一個滿是新型病毒潛伏的地方,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麽嗎?”


    方渡青愣,試圖從他的話裏尋找自己想知道的意思。


    夜色無邊,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明天早上,結果出來了,你才能走。”


    她往後退了點,冷靜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可以。”


    反正她也沒有家可以回去。


    方渡青別過頭,躺了下去,將自己埋在被子裏。無聲無息地,咬著唇,落了幾滴淚。


    “別害怕……”


    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時遇殊爬上床,拉開被子,將自己塞到她身邊,翻身正對著方渡青,拿開了她撐著被子的手,“別哭……”


    她淚眼婆娑望著他,整個人被摟進懷裏,“不想睡覺,可以和我說說話,不想說話,可以聽我說說話。”


    “你當初,知道了時小姐的命運時,是怎麽想的?”


    “我在想,要怎麽才能留住我的姐姐。那是我第一次不想遵從nfsa的規定,隻想讓她好好活著。就算是脫下這身警服也無所謂。”


    “可是,我麵對的事情,從來都是不能改變的,它是定局,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時遇殊,我真的不想強迫自己去接受這些,可是沒有人能告訴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眼睜睜看著最難過的事發生在眼前。”


    ……


    “如果,明天,是最壞的結果,也請你放我走,我想去看看阿葉和老方。”


    “好不好?時遇殊……”


    “……”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下設定_(:3ゝ∠)_


    本文涉及到一切科學醫學等等都是虛構請輕拍……


    orz


    還有真的是he~~


    第2章方大師還是小姑娘?


    正在胡說八道的時候,突然被打斷了,該怎麽辦?


    方渡青隻是回頭看了眼才進門那個人,腎上腺素一秒就突破限值,扭過頭的瞬間,長久不運動的脖頸被突然拉伸的痛感襲擊。


    她嘶了聲。


    “方大師,怎麽了?”時自華放下咖啡杯,詢問。


    “沒事,那……我們繼續?”


    口吻很淡定,心跳卻很劇烈。


    耳邊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然後,停在她的對麵,“姐。”


    那個男人在和時自華打招呼。


    聲音不高,卻很清晰,沉沉的,蘊含著特殊的磁場。


    全身布滿讓方渡青想拔腿就跑的氣息。


    “來了啊,怎麽,今天要留在家裏吃飯嗎?爸爸媽媽兩天前出去旅遊了,隻能叫林嬸做。”


    “好。”


    眼看男人準備上樓去了,方渡青暗鬆一口氣。


    下一秒,“這位是?”


    明明坐在背陰處,中央空調也沒罷工,男人輕輕鬆鬆三個字,就讓方渡青仿佛被提到了烈陽下。


    她眨眨眼,勉強抬頭,“您好。”


    在時自華沒有開口介紹之前,還是中規中矩問個好,既不失禮,也極其普通,想來不會引起他的注意。


    時自華很有趣味地拽著自家弟弟坐下了,“這位是最近圈子裏很有名的玄學大師,方渡青。今天是我經紀人幫忙請到家裏來的,想讓她算算未來的氣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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