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很強大啊……


    蘇渭理智讓自己繃緊大腦裏的那根弦,但是深更半夜的,鬆弛是必然的結果,他打不起心理戰,於是隻好細細地組織語言:“啊,是說過,還順帶把餐具清走了。隻不過我當時嫌燙,敷衍了兩句,他們也不好像盯犯人一樣盯我。”


    “哦?很、燙。”


    一雙眼尖銳地盯著蘇渭,分分鍾戳穿他。


    “看來以後要隻溫到三十度才行,五十度太燙了。”


    “我隻是睡著了沒有喝而已,幹嘛一定要戳穿我!”


    “我不喜歡聽你說謊。”


    呃,這理由竟無法反駁……


    他把兩個杯子攏到一起拿走,淡淡地道:“剛出生的寶寶都是一張白紙,要好好保護才行。”


    蘇渭捂臉,心想自己果然不會吵架,連理論都底氣不足。


    “話說回來你怎麽回來我這裏?”


    宋祁燃直勾勾地看著他,又是那種“你還不快點反省自己”“你居然還沒意識到這是你的錯”的眼神。


    蘇渭懵了一下,看了自己一眼,不可置信地道:“難道是馬桶抽水聲太大,吵到你了?”


    不會吧,這裏隔音效果哪有這麽差?


    “那以後晚上不是連上廁所都不行了?”


    “不會,我隻是耳力比較好而已。”宋祁燃微笑安慰道。


    蘇渭點點頭,但是總覺得在這個夜晚自己過得十分委屈。


    第七章


    藍休有一頭及肩的長髮,烏黑柔軟,順從地沿著臉頰搭下來。


    實際上很好看,因為他本身的臉比較窄,且輪廓深邃精緻,給人一種突出的驚艷感,所以並不會顯得娘炮。


    蘇渭雖然不是直男,但是卻有直男的審美,站在鏡子前他隨意地撩一撩頭髮,突然被這種風情萬種的氣質衝擊得頭昏眼花,打心底裏覺得不自在。


    在房間裏翻來覆去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需要的東西,還是趁著荷嫂進來送熨好的衣物的時候問了一句,才找到。


    “您要剪刀做什麽?”


    蘇渭拿著金色的大剪刀在鏡子前隨意比劃,怎麽都不滿意,根本無從下手。


    浴室的門被打開:“你在幹什麽?”


    蘇渭驚訝地看著宋祁燃略帶薄怒的臉,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好像有人惹了他一樣。


    這傢夥,到底為什麽生氣?


    這樣想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哢噠。”


    一縷頭髮被剪下來,他遞給他看:“頭髮太長了,我想剪掉。”


    噢,已經不隻是想想了。


    宋祁燃皺眉盯著那縷半長的頭髮……突然劈手將他手上的剪刀奪過,丟給身後的傭人:“下來吃飯。”


    宋祁燃在生氣。


    蘇渭微妙地察覺到這一點。


    他轉身就走,留下一個背影給蘇渭,整個人身上都是冷硬的氣息。


    吃飯的時候眼睛就沒有看過蘇渭,擺出了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架勢,拾筷停箸之間動作尤其幹脆利落,讓蘇渭生出一種自己就是那盤子裏任人夾取的飯菜的錯覺。


    跟這種人在一起呆在一起簡直壓力山大。


    但是為什麽呢?宋祁燃應該不是這麽小題大做的人,難道僅僅因為他剪了一縷頭髮下來?


    而且,看這架勢是在生悶氣吧。


    如果蘇渭裝聾作啞假裝不知道,他是不是就要氣到天荒地老?


    “發什麽呆?”


    果然,嘴巴都是抿得緊緊的,語氣淡漠表情嚴厲。


    因為早上降溫,蘇渭套上了一件寬大的紅色針織衫,顏色鮮亮,麵料柔軟。


    他現在安分地往嘴裏扒飯,朱紅色的筷子斜插在米飯裏搭在碗沿,他的手有氣無力地扶著筷身。手腕細窄,皮膚細薄青白,整個人套在這樣熱烈的的顏色裏,愈發顯得脆弱和神經質。


    宋祁燃眉頭緊了又緊,終於還是不忍心,噯聲道:“別光吃飯,多吃菜。”


    蘇渭詫異地看著他。


    “你不生氣了?”


    宋祁燃賭氣似的問:“我應該生氣嗎?”


    “是啊,我也不明白你到底是氣什麽。”


    宋祁燃重重地嘆了口氣,他放下筷子看著蘇渭:“阿休,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我應該想起什麽?”


    “我聽說當一個人要割捨一段感情的時候,就會想把長發剪掉。”


    蘇渭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女人。”


    宋祁燃哼笑一聲,表意不明。


    蘇渭懶得理他:“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怕我想起什麽,還跟頭髮有關係?”


    宋祁燃一本正經地在飯桌上對他講述了一段關於藍休和他未婚妻之間糾纏不清的愛情故事。


    興致盎然。


    蘇渭不懂他什麽心態,隻問:“你的意思是我被未婚妻戴了綠帽子?”


    宋祁燃點頭。


    貌似好像很為他傷感,但是實際上情緒還沒有剛才發現他剪頭髮了那麽消沉。


    都怪藍休留著一頭長髮,導致他現在一思考問題就習慣性扯一扯耳邊的頭髮,但是剛才那一段被剪掉了,結果蘇渭摸了個空,手在腮邊虛探一把,那摸樣看起來像在自憐自傷。


    他為自己這看似娘炮的行為感到懊惱,於是語氣極差的問:“那她現在怎麽樣?”


    “這個我不知道,司晴已經很久沒有露過麵了,大概在養胎吧。”宋祁燃微笑,眼睛裏都閃著光。


    蘇渭半真半假地問:“你說會不會是我因為這個事情太傷心了,所以冒雨跑到汀水街尋找家的港灣,回來的時候出了車禍?”


    宋祁燃哼笑一聲。


    蘇渭真是煩透了他這樣不陰不陽地亂哼哼,無奈腰杆子太軟,硬氣不起來,隻好弓下身子吃飯。


    “宋祁燃……”


    “怎麽了?”


    “我有話想對你說,可是怕唐突了。”


    “你說。”


    “我覺得你最近情緒波動是不是有點大?一會子很溫和,一會子又有點刻薄,再不然就板張臉給我看,或者陰測測地笑。要不讓荷嫂燉點湯給你,舒緩一下?”


    宋祁燃放下筷子直視他:“還不都是你害的。”


    蘇渭不敢相信地想了一下,確認道:“又是我?”


    “不然呢?”


    是不是他太擔心自己了,所以控製不好情緒?


    還是打理公司,太累了?


    也許是真的與自己有關吧。


    蘇渭開始愣神,看到宋祁燃那理所當然的眼神,等回過神的時候終於了悟。不禁無可奈何地苦笑:“宋祁燃,我發現你真的很會給我洗腦!”


    明明在亂甩鍋,還理直氣壯。


    宋祁燃大概從沒見過他這副蠢樣子,整個人樂不可支,居然笑得見牙不見眼。


    入秋的這一天,藍家舉行了盛大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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