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也是被當頭一棒,打擊不小,正轉過身要說什麽,王老的眼皮突然微微一滾,猛的張嘴劇烈咳嗽起來。這讓我們所有人立刻感到有些喜出望外,猴子連忙扶著王老坐了起來。


    王老一邊拿手帕擦著嘴角的唾沫星子,一邊喘氣說,“我這把老骨頭還沒死哩,我就知道你們幾個還會背著老三過來找我,哪裏料到沒等你們來,反倒先等來了其他人。”


    我們完全迷糊了,全都湊了過去,狐疑不解地看著王老。


    老人家拍著胸脯,慢慢捋順了氣息說,“一個小時前,我這兒來了幾個不速之客,一男一女蒙著臉,帶著幾個人闖進來,拿了一樣東西,就是你們那照片上的東西,讓我給他們辨認那上麵的銘文,這幾個家夥真是沒大沒小,我王寶和在關中道上的名氣誰不知道?過去哪兒有人敢對我那樣說話?不過你們說過那件簋是有人在沈陽從你們手裏搶走的,我就想把這幾個人給拖住,給老三打電話,哪裏料到帶頭那男的很狡猾,居然看出了我的心思,想搶走那件簋,我沒鬆手,那王八蛋就對我老頭子下毒手,想掐死我,好在我王寶和不是浪得虛名,過去在古墓裏遇上那些凶險的東西就閉氣裝死,要不是老頭子我留了一口子,真就被那個王八蛋給掐的斷了氣。”


    王老一口氣能鱉這麽長時間?這讓我心裏很是吃驚,難怪他的徒弟私底下囂張跋扈,在他麵前乖得跟貓一樣。


    猴子這家夥很精明,聽王老這樣說,立刻畢恭畢敬討好他,“王老果然是神機妙算,知道我們還會再來,不過我們還是來晚一步,要是我們提前趕來,您老也不會遭這個罪了。”


    “自從我看了你們帶來的那張照片上的東西,早就知道這鳳凰山裏不會太平了。”王老歎了口氣,那細小的眼睛斜睨我們一眼,道,“你們幾個和那些人不會是一夥兒的吧?”


    我們幾個都聽出王老的前半句話有點不對勁兒,貌似話裏有話,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


    猴子連忙滿臉堆笑道,“哎呦,這怎麽可能呢,那個王八蛋搶走了我們的東西,要是我們能早趕來一步,一定替王老您弄死他們丫挺的!”


    “說吧,你們這一趟過來有啥事兒?”王老咳咳笑了笑,用古怪的眼神掃著我們,“是不是也想弄明白那銘文的事兒?”


    猴子訕笑著討好說,“王老您真是料事如神啊。”


    王老卻古怪的笑了笑,岔開了話題,說,“我今年已經九十有三了,這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我打十幾歲就在這關中道上的地底下挖東西糊口,二十年前金盆洗手躲在這地方不再過問江湖上的事,現在關中道上的事都是我那三個不整齊的徒弟在處理,但是幹了一輩子倒鬥的活,我老頭子心裏還是有點遺憾呐,偏偏你們這個時候把那簋給我看了,我覺得在我這把老骨頭斷氣之前,還是有希望了卻心願的。”


    老頭子東拉西扯,搞得我們暈頭轉向,一個個一頭霧水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老頭子笑了笑,繼續說,“我這個心願啊,還真和你們那件簋有關係,你們不是想知道那簋上的銘文嗎?”


    我們幾個不約而同趕緊點頭。


    “那件東西我仔細看過了,缺了一塊,不過那銘文的大概意思我倒是能解讀出一些。”老頭子說著話,嘴裏咕咕咕薛學了聲貓頭鷹的叫聲,那隻貓頭鷹就撲騰騰從外麵飛進來,落在了老頭子的肩膀上,圓鼓鼓的眼睛盯著我們幾個人看。


    那雙眼睛看得人有些渾身不自在,我趕緊把目光挪到了一邊。


    老頭子從這隻貓頭鷹腿上取下來一根半指長的鏽跡斑斑的鐵管,鼓搗著拿出一截小拇指粗的破舊絲綢一類的東西,慢慢的攤開在草席上,我們隨即發現,這張破舊的絲綢上用紅色線條畫著一些奇怪的圖案和人。


    老頭子小心翼翼的把絲綢抹平整了說,“這張帛是20年那次大地震山外贏家莊一個老農從山下的宮殿裏找到的,50年被我花錢給買了過來,這上麵的東西我琢磨了半輩子也沒完全弄明白,不過就我老頭子看出來的一些東西來看,這張帛應該是秦代的東西,通過這帛上的東西能解出那簋上的銘文,那張照片還在嗎?我這一把老骨頭了,記性不好,沒記住那簋上的銘文。”


    老頭子的話讓我們激動無比,猴子趕忙把照片從衝鋒衣裏兜摸出來,雙手畢恭畢敬的遞了上去。


    老頭子有點老花眼,拿過照片,在炕頭上摸到老花鏡戴上,湊近照片看了大半天,又對照那張帛上的神秘花紋和圖案琢磨了一支煙的功夫。


    盡管我們都心急如焚,急於想搞明白青銅簋上的銘文所記載的完整信息,但也沒敢有任何催老頭子的意思,屏住了呼吸等老頭子開口。


    “這簋上的銘文大概是說秦代某位國君夏天去東海邊避暑,接見了宛渠這個地方的人,這個人很神通廣大,不但為國君建言獻策,還進貢了一些國君未見過的新東西,這位國君把這個人稱為神人,但這個所謂的神人又警告國君……這簋有殘缺,我老頭子就能解出這麽多了,也不知道對不對。”王老把照片還給了猴子。


    我們這時候的感覺就如同隔靴搔癢,胃口全被吊起來,不上不下的怪難受。


    我想到兜裏那塊殘片,考慮要不要拿出來,深思熟慮一翻,最終還是抵不住強烈的好奇心驅使,拿出了那塊青銅簋殘片。


    猴子和麻老四他們一看到我手裏的東西,也是吃驚不小,目瞪口呆,猴子這孫子明顯想罵我,又礙於當著王老的麵,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狠狠瞪了我一眼,估計是看出了這塊殘片就是青銅簋殘缺那一塊,一把從我手裏拿過去,畢恭畢敬地孝敬給王老,道,“王老,您看這一塊是不是就是缺的那一塊?”


    王老沒想到我會拿出那殘片,接過殘片,驚訝地看著我問,“你這塊殘片是從哪裏來的?”


    我幹脆就如實招來,把那天我們被王金寶他們押著下到地下暗河裏的事說了一遍,也有點想讓王老明白那王金寶不是個好貨色。


    王老那雙小眼睛卻突然明亮起來,眼神裏透著強烈的欣喜,激動地笑道,“我果然沒有猜錯,這塊殘片是順著暗河的水帶出來的,那件簋也肯定就是山裏麵的東西,也不枉我失去了一條腿。”


    我們下意識的看了一下王老的腿,就見他的左腿隻剩下半截,我們隨即忍不住問王老那條腿是怎麽回事兒?


    老頭子倒也沒因為我們問的太過貿然而生氣,說1920年那次大地震後蜘蛛溝的山裏出現神秘宮殿的事在幹他們這一行的人裏影響很大,後來他得到了這張帛更加確信山底下有東西。二十年前無意間發現山洞裏那口井下麵有動靜,認為那井底下很可能通著山底下的宮殿,單槍匹馬的下了井,剛一到井下還沒走兩步,就被什麽東西纏住左腿,把他往暗河盡頭石壁那兒的水裏麵拖,幾乎同時七八隻巴掌大的屍虱也從河麵遊過來。老頭子為了求生,一狠心一咬牙,一刀砍掉了半截左腿掙紮著爬上了進,僥幸保住一命。


    我們幾個聽得全身直起雞皮疙瘩,難怪老頭在關中道上這一行裏德高望重受人尊敬,這斷腿求生的勇氣一般人恐怕沒有。就連大壯和麻老四這兩個狠角色,也不禁皺了皺眉頭。


    精明的猴子立刻豎起大拇指拍王老的馬屁,“斷腿求生,王老您太牛了!”


    “有啥辦法哩?不弄斷那條腿,別說被那隻大家夥拖進水裏去吃掉,就是那七八隻大屍虱一眨眼就能啃的骨頭渣也不剩。”王老瞥了一眼猴子,把注意力放在了那青銅簋殘片上,又對照那張帛上的神秘圖案看了看,說了一句我們不明白的古話,“國祚將傾,必有異兆。”


    我們幾個人大眼瞪小眼,不懂老頭在說什麽。


    猴子嘿嘿笑道,“王老,我們幾個沒啥文化,您老能說明白一點嗎?”


    “除了這個大個子和這個刀疤臉,你們幾個家夥長得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讀書人沒幹過啥粗活,還能沒文化?”老頭子的眼睛真毒,瞥了我們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這些銘文不能一個一個去解讀,得連起來看,接著前麵來看,大意是說這個宛渠的人在輔佐國君時,有一天發生了一件怪事,有個啥東西從天上掉下來,這宛渠人就提醒國君說這是異兆,要不了多久國家會出大事。”


    我們見王老說到這兒停了下來,互相很納悶的看了看彼此。猴子也被吊的不上不下,連忙問道,“王老,這就完了?”


    王老古怪的瞥了他一眼,說,“銘文上就這些信息,也不知道我老頭子說得對不對。”


    我們也沒敢再問王老,大家有些失望,費了這麽大的周折終於搞明白了這銘文上的東西,整個和那山底下的宮殿貌似沒有一毛錢的聯係。我一直好奇的1934年營口那件事和銘文上的聯係,原來就是天上掉“一大坨肉”的事兒。


    王老看出我們的反應有點異常,情緒都不高,摘掉老花鏡問道,“咋哩?失望啦?你們還指望我告訴你們山下麵那座宮殿的入口?我要是能找到那入口還能給你們說這些?”


    我們幾個的確有點失望,麻老四這個時候卻很客氣地詢問王老,“王老,您是老前輩,聽您這麽說,那山底下果真是有一座秦代的古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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