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天燒好水劈好柴後,老者一臉倦意的走了出來,站在門口仰著腦袋對著太陽伸了一個懶腰,隨後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不斷的張合。


    “啊楸”


    老者猛地打了一個噴嚏,鼻子聳了聳滿足的坐到走到了早已倒好溫水的水盆邊開始洗漱了起來。


    林天開始進屋打掃了起來,自己師傅從自己小的時候就有這麽一個習慣,喜歡在剛剛起來的時候對著太陽看,隨後美美的打了一個噴嚏。


    雖然林天不是很明白這種習慣,但也見怪不怪。


    打掃好了一樓的房間,林天猶豫了片刻站在樓梯口許久還是沒有上去。


    畢竟,二樓的這個剛剛來的師弟他還不是很熟悉,也不是很了解他的喜好。


    萬一這位師弟不喜歡別人擅自在未起床的時候打擾他呢?


    為了讓以後的師門和諧一點,林天悄悄的放下了掃帚開始坐在台階上臉色嚴肅了起來。


    因為每天早上,師傅都會練劍。


    林天是這樣認為的。


    老者喝了一口熱茶,隨後拿起地上的柴刀在空闊的地上開始舞了起來,時而小跑兩步時而做一個金雞獨立的架勢,揮舞之間看起來很有氣勢,但實際上往深處看就是耍潑撒賴的一些胡亂的動作而已。


    但林天執著的認為,師傅這些招式是有大智慧的。


    但林天沒有看到的是,二樓窗口,已經穿戴整齊絲毫沒有倦意的葉皓月嚴肅的盯著老者的動作,哪怕是挑眉都沒有錯過,當老者一套結束後,林天依舊傻嗬嗬的倒了一杯新茶親熱的遞給氣喘籲籲的師傅,老者自然的接過輕輕的吹了吹抿了一口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躺到了椅子上,但葉皓月卻滿臉的震撼。


    “意誌?意誌!那絕對是意誌!”葉皓月喃昵的雙手緊緊的抓住窗沿,一臉的狂熱。


    雖然老者的身形很是蹩腳,但作為深造劍道數年的他,看出了一股雖然閑散但浩大的意誌。


    葉皓月相信,自己這個便宜師傅絕對深不可測。


    不然怎麽會讓林天這種傻子一樣的老實人都可以在夢遊的時候揮舞出足以引起周圍異象的力量呢?


    天道之力,往往隱匿在微薄之處,往往起步於小節之內。


    一天依舊平穩的過去了,到了晚上的時候林天特意拿出了那件三年前從外麵淘來的精致茶套,當葉皓月雙膝跪地遞過茶杯的時候,林天笑的比誰都開心。


    葉皓月成了正式的弟子,每天也必須早起,當然都是林天起來打掃衛生,葉皓月開始形成習慣在師傅起來之前舞起了劍法,林天自然羨慕的停下手向往的仰慕著。


    隨後看了看自己仍在樹下的劍鞘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但很快的就打起了精神繼續傻嗬嗬的忙碌著。


    時光荏苒,三年轉眼過去了。


    清晨,林天跟以往一樣放下了水桶,突然響起了呼嘯的破空聲,風聲瞬間大作,塵土飛揚樹葉簌簌而落,見狀林天急忙蹲下身用衣衫遮住水桶的口,葉皓月身體修長隱沒在那颶風中,衣襟獵獵作響,時而忽左時而向右,霎時間寬闊的地麵出現了無數的虛影,似乎有七八人同時在揮舞著劍法。


    劍法飄逸如劍仙,劍意充沛如疾風驟雨。


    一代俠客不近乎於此吧。


    當葉皓月收了招式,塵土才逐漸的落了下來,林天的衣衫早已落滿了灰塵,小心的將水桶推了推走到遠處才抖了抖身上的灰塵。


    “師弟好厲害”林天傻嗬嗬的豎起了大拇指。


    “師兄繆譽了,愧不敢當。”葉皓月連連低著頭擺了擺手。


    “咯吱”


    門被緩緩的推開了,老者一臉惺忪的走了出來,伸了伸懶腰。


    林天急忙的走上前端著已經調好溫度的水盆而葉皓月雙手捧著毛巾,兩個一臉嚴肅的看著老者。


    “今兒有一件大事要宣布,所以,皓月啊,去抓點野味來,林天你去將屋後埋得那譚酒挖出來。”老者接過水盆突然一臉正經的說著。


    “師傅,那譚酒是您的命根子啊。”林天急忙的搓了搓手,一臉的慌亂。


    “快去。”老者一瞪眼,不耐煩的洗了一把臉。


    林天諾諾的點了點頭,他從來沒有見過師傅這樣的語氣,生出不好的預感,反而葉皓月不在意的點了點頭拿著劍轉身向著山林走去。


    林天沒有以往將開心掛在臉上的常態,反而臉色很是不好看的拔過樹枝錯亂的小徑,落滿了厚厚一層的小徑長時間沒有人走,已經看不出明顯的道路了,但這裏對於林天來說哪怕閉著眼睛都能摸到埋酒的地方。


    師傅曾經很珍重的麵對麵站著對林天說:“林天啊,這裏你可要好好的看好啊,這可是師傅的命根子。”


    當年八歲的林天牢牢的將這個地方記在了心裏,每隔半個月他都會跑到這裏來看看有沒有野獸的腳印來動過這裏,長年以來這個地方已經成了林天心裏最寶貴的地方。


    穿過雜草跟一些幹枯的樹枝後,林天蹲下身小心的撥開了一大片的樹葉,又在地上摸索著什麽,片刻臉上出現了一絲喜色從地上摸出了一個老鼠夾。


    看著已經生鏽的老鼠夾林天歎了口氣將老鼠夾扔了出去,緊接著用帶著的鏟子開始慢慢的挖土。


    半晌後,鏟子發出襠的一聲脆響,林天見狀急忙的將鏟子放下用手慢慢的撥開泥土,將一罐腦袋大小的深紅色酒壇挖了出來。


    看著這壇酒,林天莫名的生出失落的神色,隨後小心的抱起酒一步步的離開了這個隱蔽的地方,不時的回頭看,這裏代表這他兒時的秘密,一個八九歲的男孩每天最快樂的事就是早上起床一個人守在這裏,美滋滋的看著自己的秘密,並且守護它,山上一共就兩個人所以這裏反而成了林天承載記憶的地方。


    等林天走到了屋前的時候,葉皓月正在慢慢的擦拭著手中的劍,一頭碩大的鹿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林天叫了一聲師傅後就將酒壇放在了台階上,老者歎息了一聲仰頭看了看天輕聲說道:“晚點做飯吧。”


    說完便將台階上的酒壇抱起了放到了桌上,麵色複雜的撫摸著。


    林天低著頭失落的坐到了大樹地上,雙腿蜷縮著將腦袋放在上麵。


    “師兄,師傅這是怎麽了?”葉皓月坐到林天的身邊,抱著劍一臉擔憂的看著似乎入魔一樣的師傅問道。


    “我不知道啊,師傅從來沒有這樣過。”林天看著師傅不停的摸著酒壇自語的樣子,覺得很是想不明白,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


    兩人就在樹下怔怔的亂想了起來,不知不覺太陽的溫度已經沒有了這麽的強烈,夕陽的餘光灑下了淡黃色。


    “吃飯。”老者猛然抬起頭蒼老的聲音喊道。


    已經昏昏欲睡的林天猛地打了一個冷顫,急忙的站了起來,看見自己半個時辰早已剝皮剔骨的鹿一臉嚴肅的開始放進鍋裏煮沸了起來。


    “師弟,將大香跟花椒遞給我。”林天揭開鍋蓋喊道。


    “來了來了。”葉皓月急忙的遞過香料,隨後將剩下的調料放到了地上也是一臉的緊張。


    因為林天早已經跟他說了,這深山所有的野味唯獨著鹿是最為難煮的,也是腥味最難以剔除的,所幸兩人經過一個時辰的忙碌,鍋裏開始散發出濃鬱的香味,見狀林天將幾捆大蔥扔了進去。


    一個時辰後,濃鬱的味道散布了方圓十米的地方,讓人聞起來食欲大增,已經一天沒有吃飯的林天跟葉皓月下意識的咽了咽唾液。


    老者抱著酒壇走到了鍋前,林天機靈的搬來了桌子,老者緩緩的坐了下來,將酒壇放到桌子上,隨後拿起了筷子看了林天跟葉皓月一眼沉聲的說道:“今個,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吃。”


    葉皓月愣了愣,下意識的看了看林天,後者已經滿臉的震撼了。


    “快點!”老者不耐煩的大喊了一聲,將林天跟葉皓月嚇的一哆嗦。


    兩人急忙端來碗筷乖巧的坐到了一邊。


    隨後師徒三人沉默不語的怪異的開始了吃飯,隻是林天明顯就有些慢,每次筷子伸了半天等老者先從鍋裏夾了一口林天才會動筷子。


    吃的差不多了,老者緩緩的放下了筷子,隨後毫不猶豫的拍開了酒壇的封泥,霎時間一股沁人心脾的濃鬱的酒香瞬間爆發了出來,就恍若了壓了了千百年蠢蠢欲動的殺劍一瞬間出鞘,磅礴的味道讓林天直接臉色通紅了起來,哪怕是葉皓月都眼中出現了一絲醉意。


    老者見狀眼中出現了一絲傷感,給三人都倒了一杯,隨後端起酒杯放在鼻前輕輕的聞了一口,霎時間眼中滿足到了極點,隨後輕抿了一口舒坦的閉上了眼睛。


    林天跟葉皓月見狀互相看了看,隨後端起酒杯直接倒入了口子。


    “咳咳咳”


    葉皓月還好,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雖然酒烈且辛辣但隻是微微的咳嗽了一聲。


    反觀林天直接被嗆了一口,瞬間捂住脖子臉色通紅的開始劇烈的咳嗽了出來,放下杯子直接跪在了地上似乎要將肺都咳出來一樣。


    葉皓月剛剛站起來打算攙扶林天,猛地老者一瞪眼,葉皓月隻能悻悻的坐了下來,隻是一臉的不忍心的看著林天。


    許久後,林天慢慢的站了起來,隻是身體開始搖晃著,顯然一杯倒的酒量。


    沒有理會已經搖搖晃晃的林天,老者看著葉皓月許久,知道葉皓月頭皮發麻的時候,老者才輕抿了一口酒輕聲的說道:“明天你就跟林天下山吧。”


    “師傅。”葉皓月臉色瞬間呆滯了起來,他已經在這裏三年了,要說完全沒有感情那是假的,本以為習慣了在這裏的生活,但如今師傅親口說出來還是讓他心裏開始慌亂了起來。


    “聽為師說,你們下山去做一件事,本以為老夫的劍法隻有林天可以繼承,但奈何林天雖然有一顆劍心,但為人實在太過於木訥,不通靈心,至於你,雖然劍心略顯雜亂,但天資可謂是老夫所見足以排前三的,故此,我需要你們兩個做一件事來證明。”老者一口氣說完了,看著林天已經趴在桌上大睡了起來,接連灌了自己幾杯才繼續說道:“林天這孩子是我從小撿來的,雖然不是親生的,但跟親生的無二般,可是老夫的劍道不能因為這樣就隨意的托付。”


    “劍,乃天地之首,老夫,乃天地之祖!”


    老者突然站起,仰頭豪邁的喊道,舉手投足說不出的霸道睥睨,但葉皓月隻是愣愣的點了點頭。


    隨後老者一臉的惆悵的看著林天:“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沒有一顆救濟天下的俠客之心,還是深居在這深山老林中沒有遇到讓他狹義的心跳動的事?”


    老者自語了一句,隨手將酒壇抱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向著屋內走去。


    葉皓月迷茫的看著自己這個師傅,又看了看林天,使勁的揉了揉眉心頭痛的將林天抱起扶到樹下,又轉頭看向這片狼藉的空地開始擼起袖子打掃起來。


    夜逐漸的深了起來,葉皓月抱著劍看著身邊呼呼大睡的林天皺起了眉頭,夜空很是明亮,所以他靠著大樹也能看見那漫天的星辰。


    “師傅,到底是什麽意思呢?”葉皓月挪了挪身體讓自己靠著更加舒服一點,隨後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夜風微涼,夏蟬清脆而委婉,當葉皓月也入睡的時候,林天的頭頂突然出現了一道虛無的光暈,光暈很淡似乎是一道人影。


    人影的目光徐徐的看著葉皓月,一股說不出來的氣息開始蕩漾了起來,周圍的風逐漸的似乎變成了寒風,讓林天跟葉皓月下意識的蜷縮了一下身體。


    就在目光冷到了極點的時候,葉皓月的腦袋上也同樣出現了虛無的身影。


    兩個身影互相注視著,許久後葉皓月的虛影發出了一聲這個世界沒有的聲音:“你憑什麽跟我爭奪?你有什麽資格凡人?”


    而林天的虛影也不甘示弱,目光淡然的看了許久說出了讓葉皓月吐血的話:“你來咬我啊。”


    “小子,別讓我在外麵看見你。”


    “別跟我放狠話,有本事看這件寶物是誰的。”


    “你連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還敢跟我爭奪?笑話。”


    “閉嘴!”就在林天的虛影打算說話的時候,屋內響起了一道憤怒不屑的怒吼,夾雜著一絲壓抑的殺機。


    見狀,林天跟葉皓月的虛影紛紛消失不見。


    而那道屋內的聲音也沒有在出聲,夜晚的夏蟬更加的叫的放肆了,似乎剛剛屋內的聲音正是對這些夏蟬喊的一般。


    三天後。


    林天跟葉皓月遮擋住了大太陽,逐漸的兩人走到了一個小路的岔道上,林天怔了怔,葉皓月也停了下來微微愣了愣隨後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沉默的許久。


    還是葉皓月率先向著左邊走去,隻是似乎感受到了林天的注視,身體微微晃了晃轉眼消失在了叢林中。


    隻剩下抱著劍鞘的林天沉默的站在這片荒蕪的叢林中。


    許久後,林天才邁動腳步向著右邊走去,依稀在腦海中還響起師傅的話語。


    “我要你們兩個分別去兩個不同的地方,皓月你去一處土匪橫行官服無為的荒亂之地,而林天我要你去一個法度之地,哪裏百姓祥和與世無爭,你們需要做的是在哪裏待夠半年。”


    “師傅到底是什麽意思呢?”林天一邊走,一邊苦惱的思索了起來,更加奇怪的是師傅明確的告訴他跟葉皓月,在踏出山坡的一瞬間兩人不得說一句話。


    半個月後,林天懷裏揣著一堆野果手裏提著一隻剛剛抓住的野雞撥開了層層密密的叢林,隨後臉色一喜,引入眼簾的是一座朦朧的小鎮。


    “終於到了。”林天扔下了手中的野果跟野雞,一臉的喜悅的向著這座期盼許久的小鎮走去。


    剛剛走進小鎮的門口,林天還沒有來得及打招呼,就從小鎮跑出來幾個身穿幹淨衣服的人。


    “小兄弟你怎麽了,要不要幫忙啊?”一個臉上有幾顆麻子的中年人一臉關切的問道。


    “還愣著幹嘛,趕緊攙扶著小兄弟進去啊,估計是走散了。”另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人嗔怒了一句,剩下的急忙將林天攙扶著向著小鎮走去。


    林天沒有說一句話隻能傻嗬嗬的被攙扶著向著小鎮走去。


    林天身後是茂盛的森林跟一望無際的荒蕪,而身前是幹淨如祥和之地的小鎮,看起來小鎮人人都是樂善好施心存善意的大好人啊。


    林天這樣心裏想著,早就將師傅告誡的話扔到了腦後。


    那句話便是:不已目光看世界,不已麵貌識善惡。


    與此同時,在另一處地方,葉皓月雙手緊緊的握住劍,周圍都是彪形大漢,個個都是匪氣橫生的,但沒有一個人看葉皓月一眼,紛紛都是急急忙忙的拿著大刀長矛在趕路,偶爾有幾聲滾開別擋路的馬蹄聲響起。


    “這裏……”葉皓月突兀的看見了一群衣衫襤褸的人正幫忙搬著糧草,而周圍都是一些土匪模樣的人跟在一起搬。


    似乎這些百姓不是怎麽怕這些土匪啊,倒像是每個人眼中都有一股奇異的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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