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空本來是幹淨晴朗的,漫天的繁星猶如世間最明亮的寶石熠熠生輝,但今夜卻不為何,大片的烏雲遮擋了那一輪皎潔的明月。


    而漫天的繁星也開始黯淡了下來,似乎在天與地相接的地方有一層薄而不透的輕紗遮擋了那自然的光。


    林天站在寬闊陰涼的庭院內,左右是兩排高大的屋簷,身後是那扇倒塌的大門,而正前方的兩百米處是一座略顯高大的正廳,此刻林天站在花簇中,周圍若有若無的涼氣讓他的皮膚都開始發麻。


    先前他殺的那些都是試探的刺客,真正頂尖的刺客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一旦林天在先前的試探中稍有差池,便會麵對這些頂級刺客狂風驟雨的刺殺。


    而那刺殺,是致命的。


    林天右手握著的斷劍微微用力,右腳踏出一步,左腳微微後撤,身體比平時低了一個腦袋。


    他是一個劍客,最擅長以力破道,相反的是這些隱藏在陰暗的刺客卻不會讓他完整的施展出劍法。


    在四麵楚歌的刺客的殺氣中,林天身體猛地鬆弛了下來,這一瞬間不下三十道冰冷的氣息乍現了出來,而林天下一步的舉動卻讓這些刺客愣住了。


    “謝公,我來找你來了。”林天垂下手中的劍,目光執著的盯著那座大廳內的一道模糊的黑夜嘶啞的聲音好像幾十年沒有說話一樣,幹澀生疏,帶著烏鴉一樣難聽的語氣。


    就在林天喊出這句話後,百米處的那座大廳內的門被一雙打開直接推開了,身材高大的謝公披著一件襖子走了出來,手中搓著兩顆碩大的珠子沉聲的盯著林天問道:“你是誰?”


    “一個要殺你的人。”


    果然,謝公出現後,那數十股讓林天肌膚發寒的氣息驟然消散。


    “十年期間,殺我的人不亞於百人,但全都是暗殺或者趁我鬆懈的時候埋下陷阱,也有幾個皮囊漂亮的瞅準我喜愛美人這個愛好打算在魚水交換的時候殺了我,但都沒有一人成功,你是第一個光明正大的闖進我麵前殺我的,你到底是誰?”謝公說這句話的時候,腳步踏了幾步,走到了台階的下方,平視的看著林天,卻發現沒有一絲熟悉的模樣。


    林天不在說話,而是目光緩緩的看向了隱匿在黑暗屋簷的數道身影,目光逐漸的開始冰冷了起來。


    “沒關係,你不想說等你死了,我自然會知道你是誰。”謝公威嚴如海,目光環視了一圈點了點頭。


    就在這一瞬間,林天身形暴退,身體呈現傾斜的角度似乎被人拉著向後滑行,在林天撤步的一瞬間,數道暗器如冰冷的毒蛇紮到了林天方才站立的地方。


    謝公眼中閃現一絲可惜,手臂微微抬起繼續揮動,這一刻潛伏在暗處的刺客瞬間爆發了出來,猶如那狂風暴雨的颶風呼嘯的發出尖銳的鳴叫。


    尖銳是因為急速的破空聲割裂開了氣流,霎時間聲音大燥,紊亂的聲音讓林天目光沉重了起來。


    在謝公四麵八方猶如靜止琥珀的此刻封鎖了整個區域,想要衝過這半米的距離,那麽首當其衝的是這身負頂級刺客之道的暗殺者。


    這是一條血路。


    林天緊了緊手中的斷劍,腳步左踏整個人從右邊衝了過去,隨手抬起右臂抵擋了一隻飛鏢濺出火花的亮度。


    借助這點火花,林天目光一縮,因為不下五道身影以四麵八方而來,其中一個蹲坐在地上手中的匕首正對著林天疾跑的路線。


    謝公一直沉穩的盯著林天的一舉一動,從林天第一次開始奔跑到後來的蕩劍橫飛,但越看他的眉頭就皺的越深。


    這個人一直沒有展現劍道的一絲一毫,隻是用一些基礎的步伐跟下意識的蕩劍來進行戰鬥。


    看不出這是那一派哪一門的劍法。


    看到這人蹩腳的劍法,謝公不禁開始了深思,他開始捫心自問的問自己,倘若這是十年前的那個人的那道劍,憑借這些刺客能擋住嗎?


    “看來此番了了,應該去總部了。”謝公已經在這個小鎮五年多了,按理來說他的晉升命令早就到了,但依舊被拖了近乎一年,這讓他很不滿。


    他是第一個明目張膽的站在光明下的刺客。


    這讓他很是不安。


    就在謝公開始沉浸抱怨的時候,林天動了。


    或者說林天第一次真正的動了。


    一道亮光驟然在黑暗中閃現,璀璨的華光一瞬間照亮了整個院落,三個刺客正跳起半空衝刺般的刺向林天,右邊一個刺客手中的弩箭左臂輕搭,還未射出就讓人肌肉崩裂感到了刺痛感。


    但在亮光下,這些刺客被首當其衝的照耀到了眼睛,一瞬間失神了片刻。


    就在著片刻,林天動了。


    身體由靜變動,化為一道殘影出現在左邊三個刺客的後方,沒有絲毫猶豫的右臂斬去,緊接著又化為殘影出現在弩弓刺客的身邊,手中的劍直桶而上,貫穿了下巴,斷劍從左眼中透了出來。


    而做完這些,那道亮光才逐漸的消失,庭院重新的變成了漆黑。


    時間僅僅過了一息。


    “噗噗噗噗”


    四聲似乎熟透水果砸到地上的悶聲接連響起,林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胸膛瞬間起伏了起來,目光逐漸的恢複了平靜。


    此刻,他已經距離謝公不足五十米遠,站在這裏已然可以看見謝公臉上的震驚,疑惑以及凝重。


    “你……”謝公猶豫不定的看著林天打算說什麽,林天的身體猛地消失。


    謝公臉色大變了起來,衣袍輕震,右手瞬間探入到了衣袖中,身體微微的放低了起來,目光緊緊的閉了起來,耳朵不時的在抖動著。


    但接下來讓他震驚的是,林天並沒有對他發起進攻,而是一瞬間周圍房簷不斷的亮起了銀光。


    一閃而逝,便瞬間到了下一處。


    一把生鏽發黑發黃的斷劍,哪怕是經過百煉的打磨都不可能變成重新的亮度,但此時林天一舉一動之間都造成了如銀輝的光。


    短短半晌,整個府邸所有的刺客全都被斬斷了生機。


    一把隨意從兵器店買來的生鏽的斷劍將足以刺殺皇城任何官員的頂級刺客斬斷了生機。


    “唰”


    風逐漸的開始大了起來,周圍的血腥味緩緩的飄蕩了起來,令人心生發麻。


    林天右臂執劍緩緩站立,滴答滴答的滴血的聲音讓謝公徹底的臉色大變了起來。


    “刹那一劍,你是林天?!”謝公完全沒有身居高位的淡然,猶如一個罵街的潑婦一般跳了起來,眼中駭然之色讓他不斷的後退。


    “謝大哥,好久不見。”林天明亮的目光盯著謝公,嘶啞的聲音猶如墳堆上站立的冥鴉一樣難聽之極。


    “林老弟,不是說你隱居了嗎?怎麽有空來老哥這裏逛逛?你來了早說啊,老哥還不得給你擺酒迎客啊,我們兩個的交情哪能這麽生疏……”


    “別演了。”林天的一句話讓謝公笑著的臉逐漸的僵硬了起來,但還是笑著問道:“林老弟這是什麽意思?”


    “三年前楊穀山的那場刺殺是你發的命令吧?”林天冷冷的問道,似乎將憋了三年多的話一起吐了出來。


    “音兒?音兒不是跟林老弟你一起隱居了嗎?按理來說現在你們的孩子已經三歲大了,林老弟你在說什麽啊?”


    林天看見謝公說這句話的時候,瞳孔一瞬間縮小了,左手的食指微微彎曲的扣了扣大拇指,雖然笑但是林天莫名的感到了一種嘲諷。


    “三天前,音兒的墳也是你刨的?”林天接下來的一句話,讓謝公徹底的愣住了,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見狀,林天嗤笑了一聲。


    “林老弟,我在怎麽喪心病狂,也絕不可能去刨一個亡人的墳,你知道我們刺客的信念是什麽,刺殺往生者,敬畏弑亡人。”謝公在這一瞬間,身體瞬間挺直了起來,接連搖頭否決道。


    見狀,林天淡淡的點了點頭,手中的劍在這謝公說完的一刻驟然爆發,霎時間天地亮起了白晝。


    謝公一瞬間身體化為一團黑色的霧氣消失在原地,在白晝光的照耀下,整個庭院無處可遁。


    “嗡”


    林天右臂快速的抖動,霎時間萬千的劍花盛開在半空,每一朵花猶如冬季雕刻的冰花一般唯美絕倫,在這一瞬間,無數的冰花開始飄揚了起來。


    “噗噗噗”


    三聲悶哼聲響起,在大門的門檻處,謝公高大的身體猛地僵硬,繼而緩緩的轉過身不可置信的盯著自己胸膛的大洞。


    “十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對手,被酒色掏空的你,怎麽可能發揮刺客之道?”林天慢慢的走到了謝公的麵前,看著比自己高處半個頭的謝公目光逐漸的緩和了起來。


    “當年我們歃血為盟,如今你該還我那點血了。”


    語罷,謝公的身體猶如漏鬥一樣開始噴出了漫天的血霧。


    “砰”


    謝公的身體重重的砸到了地上,林天蹲下身從謝公的懷中摸出了一本冊子,將手中的斷劍夾在咯吱窩開始翻動著,許久後身體一震,手中的冊子一瞬間化為紙屑,猶如白雪一般散滿了這座府邸。


    三天後,在洛溪鎮的西邊,孝義發出了悲痛,而身邊蹲著那個婦人正不斷的安慰著,隻是目光全無悲傷的情緒。


    在屋簷一角的林天沉默了許久,看著這個從小喜歡跟著自己身後的少年此刻哭的猶如一個孩童,隨後便消失在屋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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