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蒙蒙亮,第一縷陽光穿過層層大山終於照到山巔上時,那件一直以來蒙受光澤的破屋已經變成了一堆漆黑的灰燼,一絲還沒有燃盡的暗火在飄著幾縷黑煙。


    村民驚慌失措的衝到了山巔上,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


    那個與世隔絕從不與村民交談的林天憑空的消失了。


    一場大火將林天的蹤跡從這個山村中抹除了。


    三天後,有村民在山崖下發現了七具屍體,還有一道似乎被拖拉的血痕一直延伸到了拐角處。


    被這接二連三慘狀嚇得呆滯的村民經過一天的緩衝後,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景氣旺盛的走下了山崖埋葬了這些慘死的外來者。


    而老年人紛紛開始長歎短噓的互相幫襯的走到了山巔,在山巔的最後麵的一小塊石碑露出了頭,石碑的跟前是一麵用漆紅色誅殺刻畫的模糊畫像。


    年老的村民開始整齊的跪拜,風吹來讓這些老頭的白發飄蕩了起來,似那祭奠的素裹一樣。


    ……


    正值夏日,天空一片湛藍,沒有半點雲彩,風吹來也是一陣熱風,讓人全身大汗淋漓。


    長時間走在路上雖然不至於缺水幹渴,但也是受不了。


    尤其是這十萬大山的偏僻處。


    在綠草蘊蘊的荒路上,兩個身影步履維艱的走在這從未有人涉足的地方。


    這裏到處都是青草,灌木叢以及低矮的樹林。


    一個蓬頭垢麵滿臉毛發的中年人一步步的走在這片森林中,身後是一個雙手用繩子綁著的幹瘦男子,男子臉上都是坑坑窪窪的凹陷,好像是被什麽尖銳的狼牙棒砸中臉一樣,雙腿都是血紅色的皮外傷。


    林天身上已經穿著那件三年沒有洗過的油膩的衣服,隻是目光卻沒有以前那樣混吃等死的死氣,偶爾看向遠處的時候好像目光中射出了無數冰冷的刀子,隻讓人皮膚發寒。


    正午的陽光開始毒辣了起來,走在著大山中雖然有周圍的樹蔭的遮擋,但還是熱的發慌。


    林天不得不找個大樹躲避毒辣的陽光,身後的幹瘦男子一言不發的坐在遠處,雙手被繩子綁著出現了腫脹。


    林天猶如一個拾荒的乞丐,絲毫沒有在乎身上難聞的氣味,緊閉雙眼開始假寐了起來,隻是不時的目光看向那邊低著頭的幹瘦漢子。


    林天腦海中出現了昨晚的畫麵。


    在自己打算離開的時候,一道輕微痛苦的喘息聲在安靜的夜晚響起,林天麵無表情的走到了那道聲音的地方,卻發現這個幹瘦的男子竟然被山崖上空的一顆懸空的大樹給墊了一下,所以沒有被直接的摔死。


    看見林天,幹瘦的漢子眼中冒出強烈的求生的欲望,眼中充滿了極端的祈求,祈求林天救救他。


    林天站了許久,一直看著這個漢子,麵無表情的用那沾滿眼屎的眼睛看著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林天緩緩的蹲了下來,伸出幹瘦的手臂臀部微微彎曲開始一步步拖著這個漢子走出了山崖。


    一路上林天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問這個漢子任何問題,隻是沉默的憑借著三年前的記憶找了個大體的方向向著那座城走去。


    洛溪鎮。


    漢子也企圖問林天什麽,但每次看見林天的眼睛就開始發寒,似乎隻要他一說話便是可怖的事情要發生。


    逐漸的毒辣的太陽開始傾斜,被曬的發白的土地也沒有了先前的灼熱,人踩在上麵也沒有滾燙的感覺。


    林天站起身仰頭看著時間還早,繼續拉著幹瘦的漢子前進,隻是走的時候不走草地,不走山林,專門走那沒有人走過的樹木。


    漢子眼中露出愕然的神色,不是很明白為何林天這樣怪癖的走。


    很快的日落西山,林天終於走到了有人走過的大路上,就在漢子認為林天打算繼續走的時候,林天卻做出了讓人費解的行為,不知道從哪裏尋摸來了一根棍子握在手中,拉著漢子隱藏到了大陸旁邊的大樹後麵,而左邊是通往那個村落的小徑。


    林天目光第一次露出了誰也沒有見過的明亮,沒有那種渾渾噩噩的等死的死氣,呼吸也開始有規律的喘息。


    漢子如臨大敵的盯著林天的背影,低頭看了看綁在自己雙手的繩子沉默不語。


    這個鄉野村民的怪人做出的每一步舉動都讓他心裏捉摸不透,可是那眼中的目光卻讓他心裏發怵。


    這不是一個正常人!


    漢子是這樣想的。


    於是眼中露出了好奇也開始等待著。


    他不知道林天走了整整一天蹲在這裏到底在幹什麽,於是懷著好奇的心思漢子也不掙紮了。


    夜晚安靜之極。


    星光格外的明亮,那輪潔白如玉的月亮高高的懸掛著,偶爾抬頭望去似乎覺得整個星空都在轉動。


    周圍的螟蟲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一些明亮的螢火蟲猶如發光的寶石一樣緩慢的從草上麵飛了過去,雖然光澤微弱但也是襯托了一副水墨江南的美景。


    當月亮開始偏向了右邊的時候,林天的身體沒有因為夜晚的安靜而有所鬆弛,反而越發的繃緊了起來。


    “踏踏踏。”


    就在漢子也等待不耐煩的時候,三四道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在黑暗極度安靜下顯得格外的清晰。


    林天的身體開始緩緩的向前傾斜,而那四道腳步聲也開始接近,就在路過大樹的一刹那,一直緊閉的林天猶如一直蓄勢以待的豹子一般瞬間竄了出去,腳步借著大樹的樹幹一瞬間跳了起來,林天背對月亮所以跳起來的時候看不清麵容,隻是右手的棍子高於頭頂自上而下狠狠的劈了下去,由於速度極快急促的破空聲發出尖銳的聲音砸向了為首的一個男子。


    “砰”


    一聲悶聲帶著回音在黑夜中格外的響亮,為首的男子連反應都沒有直接的躺在了地上。


    明顯身後的三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嚇了一跳,趁著空隙時間林天重重的落到了地上,右腳用力的踏地快速的一扭傾斜的衝了出去,手中的棍子以傾斜的腳步砸向了第二人的下巴。


    “砰”


    又是一聲悶聲,第二人也沒有任何掙紮的躺在了地上,而剩下的兩個人明顯反應了過來,從腰部掏出了一件明晃晃的匕首,左右手交替的在手中,兩人似乎有默契的一般左右包抄的衝了上來,一人紮向林天的脖頸,一人衝到半米處整個躺了下來,借助慣性滑行了過去,手中那明晃晃的匕首狠狠的劃向了林天的腿筋。


    林天麵無表情的倫了倫手中的棍子閑置的左手交叉,雙手倫圓了手中的棍子呼嘯的砸向了躬身衝向自己的身影,隻聽見一聲悶哼來人瞬間倒飛了出去,一大蓬的鮮紅色液體從其口子哇的一聲噴了出來。


    與此同時,地下的那個身影也預期的劃向了林天的腿肚子,林天發出一聲悶哼,麵無表情的將手中的棍子由橫變豎雙手用力狠狠的捅了下去,一聲皮肉接觸的聲音帶著慘叫響起,棍子直接的桶向了身影的太陽穴,明顯手中的動作遲緩了下來最終手無力的扔下了匕首失去了生機。


    自始至終,林天從出手到最後沒有說一句話,手中染血的棍子被林天扔到了地上,一瘸一拐的走到一位身影的身邊用力的撕下了其衣袖胡亂的在自己腿肚子上纏繞了幾圈,這才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殺了四個陌生人,林天沒有任何的表情也沒有做什麽,而是平靜的繼續一屁股坐在了那棵樹下,閉上眼睛開始假寐,腿肚子開始不斷的滲血,但林天視若無睹的開始了睡覺,漢子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心裏直突突。


    他不明白這個跟瘋子一樣的滿臉毛發的乞丐為什麽做出這樣匪夷所思的舉動,又為何可以沒有任何猶豫的出手幹脆的用一根木棍砸死了四個陌生人。


    一夜,漢子都沒有睡覺。


    翌日,啟明星剛剛出現在天際,天剛剛蒙蒙亮的時候,林天霍然睜開了眼睛,緩緩的站了起來,而腿肚子上的衣袖已經完全被血給浸濕了。


    林天小心的將傷口的布條解了下來,又重新纏上了另一個慢慢的站了起來,拉著漢子走到了那邊躺在四具冰冷屍體的地方。


    在漢子不解的目光中,林天用另一隻完好的腿將一個屍首的腦袋踢到了反方向,在脖頸的地方一道黑色刺青的蠍子的圖案栩栩如生。


    見狀,林天漠然的轉身看向了漢子,隻是一眼,漢子臉色大變唯唯諾諾的接連後退。


    “誰?”林天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格外的嘶啞帶著斷斷續續的不連貫問道。


    漢子先是一怔,又看向林天指著那道刺青的蠍子猛地腦袋閃過一絲靈光。


    “是……是一個身穿青衣的管家模樣的人給我們發布的命令,我們隻是受命於此,並不是有目的性的要刨那位的墳。”漢子急忙滿頭大汗的解釋道。


    “名字?”林天嘶啞的聲音繼續問道,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漢子的眼睛。


    “蠍王聯盟。”漢子先是猶豫了一下,但看見林天目光中的冷意後打了一個冷顫急忙的低頭說道。


    說了三個字後,林天漠然的轉過身走到了草叢中撿起了一塊巴掌大小的帶著菱角的石頭掂了掂,慢慢的走到了漢子的跟前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我……”漢子臉色大變聲音帶著急促打算說什麽的時候,林天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石頭砸向了漢子的腦袋。


    一下。


    兩下。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漢子的眼珠子都開始充血了起來,見狀林天扔了手中沾染血跟白色腦漿的石頭沉默的站在這些屍體的旁邊。


    終於,第一縷陽光從那大地跟天空的接壤處照射了出來,照到了林天滿臉毛發的臉上,也照射到了周圍綠綠蔥蔥的草地上。


    將林天的身體拉長了很長的背影。


    許久後,林天一拐一腳的慢慢的走向了大路的盡頭,隻是目光中夾雜的異光更加複雜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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