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您還要問啥事兒?”


    丁尋隻得乖乖坐下,像個小學生一般坐直。


    葉承坤朝外孫翻了個大白眼兒。


    “你把服裝分廠辦到那麽偏遠的山區去,交通運輸成本你考慮過嗎?”


    “考慮過了。”


    “我聽三貴說過,再往山裏走,那兒的路又小又崎嶇,路麵還不平整,一下雨到處泥濘。”


    “是。”


    “這樣的路你要如何把生產出來的貨運出來?”


    “我想過了,我也考察過了幾處能建廠房的空地。”


    “然後呢?”


    “然後我想到小時候在鎮上看到的一條標語。”


    “什麽標語?”


    葉承坤的眼裏閃爍著極大的興趣。


    “是一條老標語,上麵寫著‘要想富,先修路’。”


    “這不是老掉牙的標語嗎?可這麽多年新南的道路修了嗎?”


    “有,政府每年都在修路。”


    “好吧,那我問你,修路可是很大一筆資金,你有嗎?”


    丁尋撓了撓頭。


    在外公麵前露出孩子般的羞澀。


    “修路的錢我有……”


    “路修好了,建廠房和置辦設備的錢又沒了?”


    “會……會緊張點兒,不過我有辦法。”


    “什麽辦法?你小子的辦法就是像當初接手墨東服裝廠一樣,再來個所有的職工都集資當股東?”


    “不不,各村的鄉親們本來就沒錢,哪能這麽幹?”


    “這就對了,說說,你想怎麽幹?”


    “我……我早就想好了,把新城、服裝廠、礦山、度假村都抽調部分資金過去。”


    “我就猜到你小子隻有這個辦法。”


    “嘻嘻,外公,啥都瞞不過你。”


    “你這辦法行是行得通,你那新城和服裝廠實力雄厚,完全承擔得起,不過……”


    “不過啥?”


    “不過,你到那麽偏遠的窮鄉僻壤去投資,光有這麽點兒資金可不夠。”


    “我和四大金剛哥哥合計過了,足夠的……”


    “你小再懂什麽?你還嫩著呢,我說不夠就是不夠!”


    “是是,外公說得對。”


    丁尋笑嘻嘻地附和。


    別看外公每天一進天尋集團,又是板臉、又是瞪眼兒。


    但回到家私下裏,還是有老人老小孩兒的一麵。


    隻要大家順著他老人家就好。


    “你外公我過的橋,都比你吃的那二十多年小米還多。”


    丁尋想說,從小家裏窮,沒有吃過那麽多年的小米。


    但是他沒敢說出來,否則又會遭老爺子一頓斥責。


    母親清醒後告訴過他,葉家的家族規矩中有一條誰都不能觸犯的。


    那就是,晚輩絕不能在長輩麵前頂嘴。


    長輩錯了,可以過後委婉地指出,不能當場糾正。


    “你那些資金隻夠你修路和建廠房空殼子。”


    “正式開工投入生產的時候,你就會發現資金有多大的缺口。”


    “你去的是一窮二白的山村,招的工人都是附近兩手空空的村民。”


    “他們可能進廠幾天就會開口預支薪水回家買米。”


    “各種各樣的情況你都要提前預想到,不要等到時候才手忙腳亂想辦法。”


    “這可比不得當初你空手套白狼收購的墨東服裝廠那麽簡單。”


    聽了老爺子一席話。


    丁尋的心中豁然開朗。


    的確,在新南辦新廠,不能和當初的墨東服裝廠相比。


    那時候一切都是現成的。


    本就宣告倒閉的老廠,交到丁尋手中也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治。


    能不能起來沒有人抱太大希望。


    就算再次要宣告倒閉,債務也不多。


    “多謝外公!您說的這些我一定全都考慮進去。”


    說著,他又不由自主地站起來。


    葉承坤極不悅地看著他身後的椅子。


    “怎麽?我老頭子這兒的椅子就坐不下你?”


    “不是……外公我還要趕到新城去,今天約了幾位高層……”


    “放屁!”老爺子難得地爆了粗口。


    “你難道就這麽不願意向你外公開口借錢?”


    他氣得就差拍桌子了。


    這個外孫的性子太像自己了,看似慫、溫吞謙恭。


    可骨子裏還是透著那麽一股子傲氣。


    “撲哧!”


    丁尋笑出來。


    原來外公纏著自己這小半天,拐彎抹角就是為了問這句話。


    “你小子還笑?!”


    “外公外公,您消消氣兒。”


    他連忙又為老爺子倒上一杯熱茶。


    “我不是沒有想過向您借,我這不是……”


    “不是什麽?”


    “不是沒好意思問您嗎?”


    丁尋隻得隨口這麽一編,至少讓老爺子心裏舒坦一些。


    “你真的有想過像外公借錢?”


    “是是。”


    其實他壓根兒就沒想過。


    他和周大、王四等人預算過後,都一直認為資金足夠。


    “這就對了嘛,你外公雖然帶個‘外’字,可並不是外人!”


    老人的聲音提高了,他要特別強調這一點。


    “雖然父親家族人是內親,母親家族人是外戚,但是我葉家的繼承人是你,所以你外公就不是外人!”


    “外公,我知道了。”


    “知道了?那你知道該怎麽做嗎?”


    “向您借錢,等我缺錢的時候。”


    “這可是你說的啊?”


    “我說的,我說的。”


    “別向你母親借,她已經嫁唐伍了,她是潑出去的水。”


    “噗!您這就不怕我媽聽見跟您急?”


    “讓她去急!”


    丁尋知道外公那句“潑出去的水”是故意逗他。


    外公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兒女都一樣能做繼承人。


    何況,他還隻有這麽一個閨女,到啥時候都不是潑出去的水。


    “你現在就告訴我需要多少,我好讓財務去準備!”


    “這麽著急?”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要?”


    “等我……等我把廠房建起來之後,我一定朝您借錢。”


    “這就對了!”


    “那……外公,我、我可以走了嗎?”


    丁尋小心翼翼地問。


    葉承坤這才感覺到疲倦,一隻手撐著額頭,一隻手揮了揮:“忙你的去吧。”


    丁尋走出書房,伸手把門也關好。


    他抹著冷汗走到客廳。


    李英明正站在沙發旁等著他:“你沒有和老爺子吵起來吧?”


    他在外麵隱約聽見老爺子聲音忽高忽低。


    生怕這祖孫倆人爭執起來。


    “沒有。”丁尋邊說邊走到車庫。


    李英明也緊跟在他身後。


    “對了英明,老爺子有些累了,一會兒你勸他回房休息去。”


    “那你……又要出去呀?”


    李英明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去新城開個會,有啥事兒你打我電話。”


    “那你開車慢點兒。”


    “知道了,你這是跟在我外公身邊,人也學得像他老人家那麽事無巨細了?”


    丁尋開著玩笑打開車門坐進去。


    等丁尋的車開出大門,李英明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你們準備好了嗎?他剛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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