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找得到!”


    對這一點,丁尋特別肯定。


    一個職業小偷,對金錢和財寶的敏感度是正常人想像不到的。


    他們的嗅覺比狗還敏捷。


    說用鼻子隨便一嗅就能知道哪兒有錢財味兒,這誇張了些。


    但是說他們能比正常人更精準、更快地找出財寶,這絕對不是虛的。


    “丁……丁總你、你信我呀?”


    “信!”


    “那好,那我就豁出去我這二十多年練就的本事,也要幫您找到!”


    “這夜空多美啊,人生有很多有意義的事兒可做……”


    丁尋本來想勸說他回頭是岸,別再看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時。


    瘦猴卻以為他詩興大發要作詩。


    也立馬脫口而出:“你知道我最喜歡的古詩是哪一首嗎?”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


    “怎樣?這首古詩可是我高中時代最愛的一首!”


    丁尋幾乎要對這個梁上飛刮目相看了。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瘦猴。


    要不是知道他是個雞鳴狗盜之輩,他還真會以為這是一位頗有才華的才子。


    “你當初怎麽不好好讀書?”


    “家裏窮,沒能參加高考。”


    瘦猴說得雲淡風輕,仿佛那是在說別人的茶餘。


    聽到這句話,丁尋內心頓了一下。


    他曾經也是因為家裏窮,怕父親為了掙他的大學費用而不顧一切地幹繁重的體力活。


    因而他私自做了那個他永遠不會後悔的決定:故意高考落榜。


    沒有人知道他當時內心有多痛苦。


    他從高一到高三,成績一直是年級第一。


    老師一直把他列為重點大學的對象。


    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很多題都不答。


    就這樣,他順利地進了縣裏的職校,不僅免學費,每月還能得到一些夥食費。


    “當時我是年段前三,說句不誇大的話,我上大學輕輕鬆鬆。”


    “可是……你們不能明白的,沒有人能明白……”


    瘦猴痛苦地抱著腦袋蹲在地上。


    “我能明白,我也能理解。”丁尋語氣緩和。


    瘦猴頓時站了起來,質疑的目光盯著丁尋:“你?你能理解?”


    “你如今要啥有啥,不用愁錢的事兒,你怎麽能理解一個年級尖子生,因為家窮而故意不參加高考?”


    “很多人都說,你可以申請補助、可以申請貸款、可以申請獎學金……”


    “這些人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況且當年我才十八歲,我一個山裏的窮孩子,能知道這些麽?”


    瘦猴說到後麵這番話時,幾乎歇斯底裏。


    丁尋靜靜地看著他。


    仿佛看到的是當年的自己。


    倆人同樣的愛好、同樣的境遇。


    “說風涼話的人很多、假裝好心的人也很多。”


    “都特麽沒有經曆過別人的苦,哪來資格評判別人的生活?”


    “嗚嗚嗚……”


    他這回蹲下去抱著腦袋大哭起來。


    這哭聲,在夜色中穿透出去。


    村中有不少人家亮起了燈,過了一會兒,大概聽出是高財富家這方向。


    以為是有親戚來哭喪來了吧?


    大家又都關燈繼續睡覺了。


    丁尋也由著他盡情地哭,任由他把心中的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有人衝上了頂樓,丁尋回頭一看,是保安。


    他揮手朝那保安打了大手勢,示意他下去。


    保安下去了,丁尋也彎下腰一隻手搭在瘦猴的肩膀上。


    “哭吧,哭出來心裏會好受些。”


    瘦猴的哭聲停了,他邊用袖子擦眼淚邊說:“真是不好意思。”


    “說著說著就忘了這是啥地方,竟然在你麵前……”


    “我能理解,你要是還想哭就繼續哭吧,大聲哭出來。”


    “不了,嘿嘿……”瘦猴羞澀地低著頭。


    “你是怎麽進入你們這個……‘行當’的?”


    “你是問我怎麽當起小偷的?”


    瘦猴倒也爽快,絲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份。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麵對著丁尋還是低下了頭。


    “我從小長在山林裏,父親是獵戶,後來被野獸咬傷癱瘓在家。”


    “全家就靠母親一個人種地過活,高中畢業後我就回家和母親一起種地。”


    “後來就被人帶著說去幹不要本的買賣,所以就……”


    就一去不回頭了。


    “那你那些本事是哪兒學來的?”丁尋很納悶兒。


    一個高中的學霸,沒有時間學這些名堂吧?


    “我不是在山裏長大嗎?從小鑽山爬樹無所不通,加上身材瘦小,所以翻躍個房子沒問題。”


    “你走吧。”丁尋緩緩地說。


    “啥?你、你不是要我幫你找……”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走吧,但我有一個要求。”


    “啥要求你說。”


    “從這兒回去之後,別再幹這個了。”


    “……”


    瘦猴直直地盯著他。


    他不明白丁尋為啥會突然改變主意?


    又為啥會這麽誠懇地勸他改邪歸正?


    要知道,這些年來叫他別再幹這個行當的人,無一不是幸災樂禍、冷嘲熱諷。


    很多親戚根本就不認他。


    被抓進警署幾次,最後都因為知道他的情況、加上證據不足把他放了。


    從此,他成了所有的人鄙視和遠離的對象。


    “好,我答應你!”他仿佛下了狠心一般。


    見丁尋果然沒有要攔著他的意思,他轉身就朝樓梯口走去。


    剛到樓梯口,他又轉過身,對著丁尋恭敬地來了個九十度大鞠躬。


    並更咽著說了一聲:“謝謝!”


    “等等!”丁尋突然叫住他。


    瘦猴以為丁尋又改變主意了,心中一陣苦澀。


    但他還是走了回來,在丁尋麵前停下:“丁總有啥事兒,您說!”


    “你除了會幹這個,還會啥?”


    “我……我一個大學都沒有上過的人,還能會啥?”


    “你這麽年輕,你可以學。”


    “學?學啥?”


    學啥都得要錢,他不可能有錢、有時間停下來去學啥。


    “你喜歡做啥?除了作詩。”


    丁尋要的是實幹之人,作詩不能在短期內為瘦猴帶來任何利益。


    他現在最需要掙錢養家糊口。


    “我……我曾經很想學電腦,我喜歡這個。”


    “你知道嗎我最最崇拜的人是誰嗎?”


    瘦猴的臉上泛起了光彩。


    “是誰?”


    丁尋擔心他又說出時遷來。


    那位前輩放到現在可不是好人,以他為榜樣那是違法的。


    “中國黑客之父郭盛華!”


    “啥?你崇拜他?”


    丁尋斜睨著他,眼中漸漸深邃起來。


    “‘小時遷’,告訴我你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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