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尋和唐伍兵分兩路,唐伍背著背包趕往客運站,他要乘最近的一班車回新南縣。


    丁尋、趙玉玲、林慶福夫妻倆,則乘坐朱劍開來的車。


    丁尋坐在右座,趙玉玲和林慶福夫婦坐在後座。


    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們的車終於開進了新南縣城。


    朱劍把車開進了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一行人進了停車場的電梯,到了他們入住的樓層。


    趙玉玲攔住最後走出電梯的朱劍:“你等等,你不能進客房去!”


    “趙玉玲,為啥呀?”


    “因為你和我們不是同一路人!”


    “啥?你……咱們都從新南到水陵,又從水陵到新南,你說咱們不是同一路人?”朱劍有些氣急的樣子。


    “我說的‘同一路人’,不是你說的‘同路人’!”


    “有區別嗎?反正你說的就是同一路人!”


    朱劍的聲調也抬高了,這個時候不讓他進去,這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


    “趙玉玲,讓他進去。”丁尋聽到他們倆的爭執,又走了回來。


    “丁尋?你要讓他進去?他是劉永亮的‘間諜’!”


    “沒事兒,大家都是同學,走,一塊兒進去。”


    趙玉玲氣得直跳腳,她並不知道丁尋的用意,以為丁尋糊塗了,引狼入室。


    套房的門開著。


    唐伍還背著背包站在客廳,看著正在下棋的王四和趙光印老人。


    “小唐啊,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他們幾個呢?”老人正要落棋,頭也不抬地問。


    “他們就在後邊兒,一會兒就到。”


    “瞧你風塵仆仆的樣子,趕緊去洗漱吧,洗個澡換身衣服。”


    唐伍點點頭,剛轉身,丁尋他們也進了門。


    “前輩,您看誰來了?”丁尋興衝衝地領著林慶福夫妻倆進來。


    老人稍微抬頭看了一眼,不滿地回答:“我管他誰來了,等我下完這盤棋再說。”


    他最不喜歡在他下棋的時候有人來找自己。


    林慶福聽到這熟悉且略顯蒼老的聲音,激動萬分,眼裏含著淚走到老人身邊。


    “趙老師還是以前的性格,棋沒下完,無論誰來了也先不管。”


    趙光印老人一聽這聲音,眉頭緊皺,猛地抬頭。


    他仔細地看著似曾相識的人:“你是……你是林慶福!”


    他頓時站了起來,身子晃了晃,王四立馬伸手把他扶住、站穩。


    “趙老師,是我,我是林慶福!”


    “你果然是林慶福,你怎麽變得這麽滿臉滄桑啊?”


    幾乎心疼的語氣令林慶福夫妻倆熱淚盈眶,說不出話來。


    這種問題他們也不好回答呀。


    丁尋連忙把趙光印老人扶到沙發那頭:“林大哥、大嫂,這邊坐。”


    王四連忙為他們倒上茶。


    “你還在水陵縣呢?還住在原先的地方?”


    “是的,趙老師,我還住在那兒。”


    “這麽多年都沒有拆遷掉?早年那兒就被定為危房了。”


    “是啊,能住一天是一天唄。”林慶福的女人說。


    “這位是?你媳婦兒?”


    “對,我們結婚時您還去參加我們婚禮呢。”


    “對呀,變了,你們都變了,但我依稀還認得出你們當初的模樣。”


    三個人互相寒暄完,林慶福便進入了正題。


    “趙老師,看到您身體還硬朗著,我就放心了。”


    “今天能看到你們,我也很開心。”


    “趙老師今後是在新南縣安享晚年還是?”


    “享啥晚年呀,你看我老了嗎?”趙光印不悅地瞪起了兩眼珠子。


    “不不,您不老,您還年輕,我是想問您……今後有啥打算。”


    嚇得林慶福說話都不完整。


    聽林慶福這麽一問,趙光印像是燃起了希望一般,死死地盯著他問:“我老頭子要是出山,說老實話,你願不願意跟隨我?”


    “我一定跟隨!”林慶福其實不太確信,但絕對是認真回答。


    “那就行了,你等我從墨城回來,我帶你幹一番大事業!”


    “大事業?林慶福夫妻倆不約而同地問。


    他們疑惑地看著老人,這趙老師怎麽心態還一如當年?


    “對,先別問是幹啥,到時候你們會知道的。”趙光印故作神秘。


    見老人這麽說,夫妻倆也不好再問。


    “前輩,這是您的隊員讓林大哥保管了多年的材料,交給您。”


    “還有這個筆記本,這是裴國才裴大哥記錄下來的一些東西,他說可能對您有用。”


    丁尋從包裏拿出那個信封和筆記本交到老人手上。


    “裴國才?”老人頓時聲音發顫。


    他接過信封和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攤在自己的膝蓋上,激動得雙手發抖。


    他先是展開那信封裏的材料,戴上老花眼鏡,還從兜裏拿出一個放大鏡仔細地瞧,一行一行認真地看。


    “他這些數據正是我當年所需要的!”老人更咽著:“他怎麽不和你們一塊兒來?”


    林慶福低聲說:“他十年前就已經走了,癌症晚期。”


    “啥?走了……”老人頓時失神。


    “當年他還沒來得及把他統計的這些交給您,您就……”


    “……”


    趙光印明白了。


    都是自己那該死的侄兒!


    他再翻開筆記本,一頁一頁地翻著。


    “對,沒錯,沒錯!”


    “記錄得非常詳細,不愧是裴國才!”


    “紙都發黃成這樣了,他是怎麽保留到今天的?”


    因為大家都以為他趙光印死了,而裴國才又癱瘓了,一個殘疾人還保留著這對於他已經一文不值的東西,實在是太難得了!


    “前輩,裴國才大哥讓我們給您捎來一句話。”丁尋坐到老人身旁。


    “給我捎來話?什麽話?快說!”


    “裴大哥說,他從來沒有把這麽多年的苦難遷怒到您身上,因為並不是您造成的。他還說,您以後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他能做到的一定會去做。”


    老人聽完,激動得雙手慢慢地揮舞著。


    他的神情一會兒悲傷、一會兒又露出笑容。


    “是他說的話沒錯,像是他說的!”


    “那,還有一個呢?你們找到了嗎?”


    趙光印期待地問。


    林慶福低下頭,他在思索該如何回答老人。


    丁尋則直接說了出來:“那一位如今是父母官,為官清廉,況且他和當年的事兒也沒有啥瓜葛,所以我們就沒有去找他。”


    “原來是這樣,那……那就別去打擾人了,讓他好好做官。”


    “趙老師,謝謝您理解!”


    “嗨,這謝個啥,隻是可惜我老頭子少了一位得力助手。”


    “趙老前輩,我給您推薦一位助手,雖然不如您當年的助手,但卻是個聰明勤快的助手。”丁尋低聲在趙光印耳邊低聲說。


    “是嘛?人在哪兒?多大年紀?”


    老人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有些欣喜若狂。


    “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丁尋朝眾人掃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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