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你走……”


    “大有哥快回來了……”


    傻娘突然“嘿嘿”地衝著丁尋傻笑起來。


    父親還在世時,母親一個人在家也會這麽害怕地縮在某個角落裏等,口中就會胡亂地喊著這些話。


    所以,丁尋聽了並不以為意,他輕聲哄著,把母親從桌下抱了出來。


    誰知傻娘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不放,淚水把披散的頭發沾在臉上,更顯她的恐懼。


    “媽,對不起!我以為會很快回來,是我不好……”他把母親放在椅子上。


    “小尋?小尋回來了?”


    “是的媽,您餓了吧?”


    傻娘突然又撲向兒子,驚恐地指著地上:“殺……殺人了……”


    “媽,您怎麽了?”丁尋擔心地看著母親,從小到大母親每次一犯病就喊著“殺人”或“死人”。


    他心疼地抓住母親的手,不知道母親到底遭遇過怎樣的經曆、受過怎樣的刺激才會失智的。


    “他殺了他……”


    “他死了……”


    “都死了哈哈……”


    傻娘哭得聲嘶力竭,最後才昏昏沉沉睡去。


    丁尋把母親抱回她自己的屋裏,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幫母親脫了鞋、蓋上被子。


    他本來想問問母親家裏有沒有誰來過,但是剛才明顯是不能問的,隻能等母親醒來後狀態好些再問。


    他仔細地把家中所有的大小屋子全都檢查了一遍,除了自己懷疑有人進過院子之外,並沒有再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難道是自己匆忙出去忘記鎖門兒?


    他皺著眉頭努力地想了小半天,終究還是認定是自己忘記鎖門……


    丁尋坐在自己屋裏抱著頭沉思。


    他想到了度假村、想到了陳耀軒、想到了姚瑤。


    姚瑤在水牛坪村時的畫麵又浮了上來,他打開小抽屜取出一個精美的筆記本,裏麵夾著他在職校的畢業照。


    他每次想念姚瑤的時候就翻出畢業照來看,這可是他手中唯一有著姚瑤的照片。


    他用手摩挲著姚瑤的臉,好一會兒才把照片重新夾好。


    正要把筆記本放進抽屜的時候,一張泛黃的身份證映入了他的眼簾,它靜靜地躺著在抽屜的最底層。


    上麵的男人看上去年紀隻比他大一些,眉宇之間還有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


    第一次在父親屋裏看到這張身份證時,母親瘋了一樣指著上麵的照片大哭大叫,喊著“死人”。


    雖然從小到大聽習慣了母親一犯病就喊殺人、死人,但是那麽悲憤地指著一個具體的物體喊,那還是第一次。


    丁尋一直沒把這張照片當一回事,但是此刻他不由得認真審視起它來。


    潘新嶽!


    這個名字一看就不俗,一定是個城裏人。


    不像他們水牛坪村人取的名三貴、大旺、有才、繼根……這類名兒。


    南方省墨城……他第一次認真地記下了這個詳細的地址。


    “哥!收拾好了嗎?”


    一大早,三貴和二嬸走進院子裏。


    三貴把肩上的鋤頭放下,二嬸端著一個針線笸籮放在院中的小桌上。


    “二嬸、三貴,你們來了。”丁尋興奮地從廚房探出頭。


    “我和我媽剛吃好飯,我洗了碗了就走。”


    傻娘像個膽小的孩子,輕手輕腳地溜進廚房,拽了丁尋的袖子:“小尋不走。”


    “媽,您別害怕,我昨晚和二嬸說過了,她今天來咱家陪您,我和三貴去割草喂魚。”


    “小尋不走……殺人……”


    “媽,您別總是說‘殺人’,被警察叔叔聽見可不得了,沒人敢殺人,您別害怕。”


    “哦……”


    傻娘似懂非懂,像個聽話的小孩再不鬧了。


    “二嬸,今天又得麻煩您陪陪我媽了。”丁尋背起準備好的午飯盒朝二嬸說。


    “這孩子,一家人說啥兩家話,我跟你媽聊的來,你放心。”


    “媽,那我和我哥走了!”


    出了門,丁尋坐上三貴的破摩托車,一路發出豪放的手搖拖拉機的轟鳴出了村。


    一路上,丁尋都在聽三貴扯著嗓門兒喊高家的新鮮事兒。


    呼呼的風聲加上摩托車的轟鳴,他一句也沒聽懂,隻得抓緊三貴的肩大聲喊:“三貴你別再浪費力氣,等到了魚塘再講!”


    兄弟倆一路喊著到了魚塘。


    “哥,我剛才一路嗓子都扯冒煙了,你是真沒聽清呀?”


    “沒有。”


    “那你猜猜我說的啥?”


    “不猜!”


    “你……沒勁兒。”


    三貴有些掃興,但隻是兩秒就又升起了要說話的興趣。


    他一邊割草一邊八卦:“哥,你知道嗎?高家昨天來了貴客。”


    “高財富拜高踩低討好巴結權貴的手段那麽高明,能不來貴客嗎?”


    “不,這次來的是個連高家都不認識的陌生貴客,聽說是從大城市裏來的。”


    “跟咱有啥關係?”


    三貴又被丁尋堵了一句。


    但他沒有灰心,繼續邊割草邊說。


    “高家出了爆炸性新聞,聽說高峰不是高財富生的。”他神秘的在丁尋耳邊透露。


    “啥?你說啥?那高峰一看就是高財富的親兒子,那倆小眼睛……”


    簡直就是高財富的複刻版。


    “哥,這你就不懂了,所謂無風不起浪嘛。”


    三貴幹脆停止割草,他把鐮刀和竹筐放在一旁,拍了拍草地拉著丁尋坐下。


    “這幾天你在家陪我大媽,你不知道村裏發生的事兒,前天來了三個人直接進了高家。”


    “那三個人好家夥,聽說是外省大城市來的,一個個戴著大墨鏡,這大熱的天還西裝筆挺的。”


    “據說高峰不是高財富夫婦倆生的,是老頭兒早年在外麵賣羊皮子時撿來的嬰兒,抱回村後就說是自己生的。”


    丁尋的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哥,你猜對方是啥人物?”


    “富豪吧,電視上的富豪不都外出戴著大墨鏡?”


    “你猜對了,不過聽說來的三個人是富豪的手下,富豪自己沒來。”


    “那……高峰是那富豪的兒子?”丁尋好奇地問。


    “不說錯了哥,那富豪據說已經七十歲了,高峰是他外孫。”


    “外孫?”


    “嗯,老富豪隻有一個獨女,二十多年前突然失蹤,至今不知下落,人家也不知怎地這次找到咱們新南縣城來了,還和高財富搭上了。”


    本來對別人的八卦不感興趣的丁尋,頓時對更加好奇。


    “這麽說,高峰的媽生下他之後就下落不明?高峰被丟在路旁被高財富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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