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王明按照以往踏入審訊室的慣例,依次拉開麵前的木椅子落座,然後我們倆又才齊齊盯著位於正對麵不遠處,那個打著銀白色手銬的中年大胖子。結果當我和老王打量對方的同時,對方也一樣會時不時用那雙小眼睛,偷偷地瞄我們倆幾眼。


    見到如此場景我露出別樣的表情,瞟了一眼身旁的王明,王明自然能看明白我的眼神,他先是輕咳了一聲,然後斟酌著開口發問道:“羅海,你知道自己犯了啥事兒不?為了節省大夥的寶貴時間,我勸你最好老實交代。”


    羅海聽王明如此一說,同樣眉頭緊皺著開口反擊道:“警察同誌,我真不知道自己犯了啥事兒,說起來我也覺著超級冤枉,我明明是被李二田那種高利貸團夥綁架的受害者,結果你們卻把我當犯人一樣審?可這事兒我能找誰說理去呢?”


    “羅海,你先別忙著替自己叫冤,這件事兒我們警方目前還在調查中,你是否無辜到時自會有一個結果,我們現在主要想跟你談談廖輝的事兒。”我直接揮手打斷了羅海的話,因為我清楚像他這種家夥外表看起來老實,但實際上肚子裏的花花腸子也有不少。


    羅海被我強行打斷之後,麵色雖然有點不悅,但還是緊接著開口說道:“警察同誌,我跟廖輝那個爛賭鬼之間的事兒說起來也簡單,我覺著我和他那點破事兒根本沒啥好談,反正一句話概括,就是他欠了我不少錢沒還,不久前他還在一個燒烤攤上把我給打了,這事兒你找相關的兄弟單位核查一下就知道了。”


    王明此時插話道:“羅海,這事我們知道,你會被廖輝爆頭,還不是你那個提議太過了?”


    羅海也許自知理虧,他又強行詭辯道:“警察同誌,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再說了廖輝還不上,我覺得提議由他老婆幫忙還,也沒啥問題吧?我也不是提議讓他老婆去賣器官或者賣血,他廖輝至於跟我動手?”


    我一聽羅海居然說出這種話,頓時就來火了,破口怒罵道:“羅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羅海皮笑肉不笑地望著我答道:“警察同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也是被迫無奈呀。”


    王明同樣麵無表情,冷哼一聲道:“哼,羅海,我記住你了,好一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羅海這時又開始不耐煩了起來,他開口反問我道:“警察同誌,你們找我來到底為啥事?”


    我也不想跟羅海繼續繞彎子了,單刀直入道:“羅海,你知道廖輝一家三口都被殺了?”


    羅海一聽我問起此事,就立馬瘋狂搖頭,出言否認道:“警察同誌,廖家被滅門的事兒我有聽說過,但這事兒真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羅海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挑戰法律去殺人全家呀,畢竟在咱們國家殺人是大罪!”


    “羅海,我聽你這話的意思,廖家的滅門案跟你毫無關係嗎?”我又繼續冷聲追問道。


    “對,反正廖家人沒死在我的手底下,跟我能有半毛錢關係?”羅海說完之後,又特意補了一句,“你們要抓也是抓李二田那幫小混混,那群家夥才是滅門案的罪魁禍首,用暴力催債的方式逼死了廖家人。”


    坐在我身旁的王明當即出言反駁道:“羅海,你這就是大白天睜眼說瞎話了,根據我們之前審訊李二田所知,李二田說是你讓他帶入去廖家幫忙催債,因為你其實一直對廖輝懷恨在心,才想借李二田之手去對付他。”


    羅海聽了王明的話,此刻的情緒又變激動不少,他連忙張口反擊道:“警察同誌,你這話我就愛聽了,咱們說事實講道理好吧?首先那個廖輝確實欠了我錢沒還,李二田帶人找我追債,我既然沒錢還,自然要讓他去找廖輝逼債,誰讓廖輝確實欠了我錢呢?我這麽做不違法吧?而且又不是我動手弄死了廖輝一家三口人,我也沒去過廖家參與催債的事,這個屎盆子你們別想扣到我的頭上。”


    我待羅海說完後,又盯著他問了一遍:“羅海,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當真沒去過廖家?”


    羅海定了定神,看著我明確答複道:“警察同誌,我就差對天發誓了,我真沒去過廖家。”


    羅海回答如此斬釘截鐵,我看了身旁的王明一眼,王明衝我微微頷首,表示他同意了。


    我二話不說便拉開麵前桌子的抽屜,從裏頭取出拿著一張白紙跟一根圓珠筆,然後從椅子上起身,單手拿著這兩樣審訊用的小道具,臉上滿是笑意邁步來到羅海的跟前問道:“羅先生,我能麻煩你一件事兒不?”


    羅海同樣抬眼看著我,頗為疑惑地反問我道:“警察同誌,你想我幹啥呢?我啥時能走?”


    我把紙筆一起遞給羅海,然後才開口道:“你按照我的要求寫幾個字,你就能走了。”


    羅海一聽這話,頓時便樂了,他笑著追問道:“那敢情好,警察同誌,趕緊說寫啥字兒?”


    我麵色平靜地開口說道:“這個你別管,反正我念啥,你寫啥就行,寫完就能放你走。”


    羅海此刻已按下了圓珠筆的按鈕,然後望著我催促道:“你趕緊念,我寫完好早點走。”


    我為了降低羅海的戒心,故意想了一下,才開口道:“我今天過生日,全家都祝福我。”


    羅海興許一門心思就想著寫完了能早點走,根本沒啥防範之心,右手握筆轉眼間便將這句話寫到了紙上,寫完後他按了一下圓珠筆的按鈕,又將筆給放到了紙上,抬起頭問我憨笑著問道:“警察同誌,字兒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寫了,那我現在能走了不?”


    我拿起紙和筆,仔細打量了許久才答複道:“羅海,你還要多等一陣才能走,別心急哈。”


    羅海也沒多想,他頗為無所謂地說道:“行吧,我且等一會兒,反正你們遲早要放人。”


    我自然沒搭理羅海了,拿著紙重新坐回原處,然後又專門發短信通知秦煙雨過來取紙。


    不一會兒,秦煙雨推開審訊室的門,取走了羅海寫了字的紙,這個場景讓羅海很不解。


    直到秦煙雨完全離開,羅海才忍不住好奇開口問我道:“警察同誌,她拿走那張紙做啥?”


    我也不想瞞羅海了,直接笑意盈盈地回答道:“沒啥,她就是去搞一下字跡對比鑒定。”


    怎料我這話剛一出口,羅海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盯著我罵道:“臭條子,你他媽陰我!”


    我知道這才是羅海的真實麵目,雖然被他罵了,但我並不生氣,相反他是因為被我抓住了馬腳才會破口怒罵。隨後,我卻衝羅海搖搖頭,出言取笑道:“對,羅海,我就是明擺著陰你了,但你能拿我怎麽著呢?且不說我陰你如何,就你自己陰廖輝到大四喜借錢時可有想過他的處境?你讓李二田去暴力催債時可有想過廖家的那對母子?”


    羅海此時也顧不上偽裝了,他徹底撕破了臉皮,繼續怒罵我道:“臭條子,這次是我大意栽你手裏了,但你別以為這樣就能徹底釘死我,我大不了就是因為違法放貸被關一陣子,等老子放出來後又是一條好漢,反正我沒背人命案,廖輝一家三口人都不是死在我的手下!”


    王明如同看可憐蟲一樣看著羅海,搖著頭開口說道:“羅海,這你就是大錯特錯了,你眼下涉嫌教唆李二田等人去暴力催債致廖家三口人死亡,這個責任要判起來也不小,可不是關一陣子就能出來那種。”


    “完了,全都完了啊!”羅海聽了這話後頓時麵若死灰,他知道王明說的都是真話,因為隻要之前那份字跡的鑒定結果出來,就等於直接釘死了他去過廖家滅門案的現場,而且還能肯定他在牆上留了字兒。


    過了不久,我的手機收到了秦煙雨發來的短信,短信內容大意是秦煙雨進行專業的字跡鑒定之後,鑒定的結果確實如我先前所料,羅海在審訊室裏所寫的那句話,其中的一些關鍵字,諸如天字生日和全家等詞,筆跡完全符合白靜靜在滅門案現場拍攝到牆上所留的那些髒話。


    換句話說,羅海就是那個到廖家牆上留字的第三者,確實被李二田那家夥給言中了,羅海就是想一箭雙雕,讓李二田跟廖輝互相殘殺,這樣一來他就不用還錢給李二田了,而且他這招借刀殺人可謂陰險至極,躲在背後就算事情穿了,也不用擔負相應的法律責任。


    羅海此時也無法繼續強行狡辯了,麵對罪證確鑿的情況之下,他衝我跟王明坦白了自己的陰險報複計劃。通過羅海的詳細交代,基本上與我猜想的沒太大區別,羅海就是為了報複廖輝想給自己找回丟掉的麵子,再來就是讓李二田跟廖輝互相狗咬狗,他在現場留下字跡也是為了讓警方以此為線索去抓李二田一幹人等。如此一來,唯有李二田被抓羅海才能無債一身輕,而先前他在燒烤攤丟的麵子也能找補回來,畢竟廖輝一家三口都去見閻王爺了。


    直到我跟王明審完羅海之後,也第一時間起身離開了審訊室,至於李二田羅海一夥人最終必然會受到法律的製裁,我和老王一邊聊著後續的行動細節,一邊往鑒證科的辦公室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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