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進房間就發現,室內比較昏暗,隻有一兩台電腦的熒光在微弱地閃著,值得注意的是,房間內有一麵牆壁的二分之一都是用玻璃製作的,房間內的大部分光源都是來自於這麵牆。


    其實,這層玻璃之後連接著另外一個房間,也就是審訊室。這玻璃的材質不是很清楚,但是現在的這個房間可以清楚地看見玻璃後麵的房間,也就是審訊室,而從審訊室的房間內卻看不見外麵,基本上漆黑一片。還有,這是雙層玻璃,經過真空處理,所以隔音效果非常好。


    我和師父剛進來的時候,就發現有三個人站在玻璃前,時不時還在調試著微弱光源的電腦,應該是在調試聲控係統。因為這層玻璃的特殊性,所以在審訊室的房間內安裝了攝像頭等裝置,一個完美的審訊室就這樣成型了。


    “老劉,怎麽樣了?”師父走向人群輕聲問道。


    玻璃麵前的三人瞬間將目光投向了師父和我,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對著我們招了招手,那人正是老劉,老劉衝我們介紹目前的情況:“你們來了?還在審呢,趕緊過來看看吧。”


    “嗯。”


    直到我和師父走近之後,玻璃後麵的房間就完全呈現在我的眼前。


    房間中隻有一張桌子,兩個人。


    身穿警服的是一個青年,20出頭的樣子。我不禁心想,這人應該和自己一樣才畢業不久。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名三十出頭的中年男人,頭發有些油膩,大致是好些天沒有洗了,身穿著工人裝,滿臉胡渣,耷拉著坐在凳子上,眼神一直盯著桌子的下方,不用猜都知道是我們今天的主角了。


    “你為什麽要殺人?”青年警察冷聲問道。


    “我都說了,人不是我殺的,你們怎麽就不信呢。”男子聲音異常嘶啞地說道。


    “還不承認,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


    “我都說了,我在4月初就出省了,死者死於4月中旬,我哪來時間殺人呢?”


    “那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跑什麽?”


    還沒等青年警察說完,老劉就對著師父和我說道:“事情的情況是這樣,根據我們最開始的構想,將犯罪嫌疑人固定在了那層樓的三個人中。這個人叫李天一,是4月份匆匆出省的,說是外出去打工。但是,我們抓住他的時候正在網吧上網。不過,他卻死活不承認。我們查了他的出行記錄和周圍朋友的口供,他確實是4月1號出的省。”


    “根據我們現有的推測,死者死亡時間是在三個月之前,反推回去也就是4月23日左右。要是他4月1日就出省了的話,他是有不在場證明的。”師父聽後,直接道出了問題中的關鍵。


    “這也是我想問的問題,就現在的情況而言,這家夥是一定有問題的。我是說,隻是一個猜測,有沒有可能你推算的時間有問題呢?說不定死者死亡時間更早呢?”老劉看著師父問道。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因為能影響屍體因素太多,腐敗程度完全不一,所以我推測的也隻是保守時間,有可能更長,也有可能更短,我現在不好下定義。”師父耐心解釋道,“不過,蟲子的生存能力很強,要是能夠推測出蟲子的繁衍時間與周期,屍體的準確死亡時間就能夠判定了。”


    “阿天,你那邊的進展怎麽樣了?”


    我看著師父大有深意的眼神,想了一下:“情況有些複雜,按照我現在的水準,要判定出蟲子的生存周期,除非發生奇跡。”


    老劉聽完,搖了搖頭:“就差那麽一兩步了,真是讓人有夠頭疼,那我們轉換轉換方向吧,昨天我找時間錄了一下小區街坊們的口供,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發現,你們猜結果怎麽著?”


    “怎麽著?”


    “那名死者叫周宏淵,原來是個黑心的房地產開發商。小樓案的小區當年是個工廠,因為場地和工人安置房的問題,雙方鬧了好幾次,警察曾經也出過麵協調,這件事當時影響特別不好。”


    “哦,真是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我很驚訝地說道。


    “那可不,後來工廠被強拆了,工人的安置問題也沒下文。但是你們猜,後來怎麽了?”


    “按照一般狗血劇的劇情,都會發生一些報複案,工人威脅老板討債。”


    “這都是後話,最匪夷所思的地方在於,現在的小區居民大多是那群工人。”


    “不會吧?太巧了!”


    “不是巧,這就是我剛才要說的,因為後來出了個墜樓案,一個叫做李晨曦的女人因為安置問題意見很大,墜了樓,就是在原小區的樓上,但沒有人報案,原因在於周宏淵承諾安置工人問題。”


    “嗬,有錢商家真夠無良。”我冷笑道,“所以那天小區裏的人都去報恩了?”


    “全在看熱鬧而已,大多是高興到不行,說是老天有眼,終於遭了報應。”


    “報應?不是給錢了嗎?”


    “也不是這麽說,那裏的樓盤都賣不出去,周宏淵才同意安置,而且丫近些年生意失利,失去了蹤跡,結果是被人害了。”


    “真是世道無常。”


    突然,老劉接到一個電話,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麽驚天的消息。


    不一會兒,他掛斷電話說:“那個搬家的人,最近有動作了,一起去看看?”


    “走,趕緊啊!”我早就想去了,要是凶手能露出馬腳,也能早點破案。


    當天下午,一行人就來到了小樓案另一鄰居的家裏,也就是匆匆搬家的那個家夥。其本名叫做王武,是個無業遊民。他家裏有很多蚊子,不過正值七月份,蚊子多也不奇怪。很幸運,當王武準備拐走一個孩童之前就成功抓住了他,在他的家的地窖發現了另一個被綁住慘遭虐待的孩童。


    “這是第幾起了?”人贓並獲的情況下,容不得王武狡辯。


    王武此刻神經萎靡,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第……第二起。”


    “第二起?”老劉說道,“怕是說漏了一個吧?”


    “沒……沒有,我就是一時糊塗,你們饒了我吧。”


    “饒了你,那誰來饒恕那些可憐的孩子?”


    在老劉審問王武的時候,我和師父可受了不少罪,因為蚊子瘋狂攻擊著我們倆。


    不時傳出打蚊子的聲音,我突然靈機一動,將那些被拍死的蚊子收集在了瓶子裏。


    無論如何,王武都不承認自己殺人的事實,那麽小男孩案就變成了懸案。


    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我把在王武新搬的家裏收集到的蚊子提交給了生物檢測部,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蚊子體內的血液dna居然和小男孩的dna完全吻合。家蚊一般在宿主周邊3km內活動,排除大風和交通工具幹擾的情況下,單次最遠飛行距離可達到5km,屍體發現地點和嫌疑人家距離也就幾公裏。


    這個檢測報告一出,王武才徹底招供,男孩是他虐殺的,他一直是個戀童癖。當提到為什麽要搬家時,他說因為和女朋友分手了,一氣之下賣了房子。但這樣一來也就是說,王武和小樓案沒任何關係。小樓案再次陷入僵局,當我把蟲子檢測的疑慮告訴師父之後,師父給我講了一個案子。


    美國夏威夷胡島海灘草地上發現了一具無名男屍。屍體處於腐敗晚期,頭部軟組織基本消失,四肢脫水並且部分木乃伊化。軀幹完整,外形幹枯。辦案人員從屍體上找到了大量的昆蟲標本,包括4科鞘翅目昆蟲和4科雙翅目昆蟲。其中,鞘翅目昆蟲包括:赤足郭公甲成蟲,溝紋皮蠹和白腹皮蠹的幼蟲和成蟲,褐腐閻甲的成蟲,長角菲隱翅蟲的成蟲;雙翅目昆蟲包括:菲顏裸金蠅的空蛹殼,酪蠅的幼蟲,麻蠅科3齡幼蟲,而屍體內外表麵最主要的昆蟲是水虻科,黑水虻(長約10到16mm)。


    從屍體上采得的老熟黑水虻幼蟲為5齡(長約16mm)。根據昆蟲學資料及最近的一個氣象站的氣象數據,法醫昆蟲學家估計黑水虻從卵發育至5齡幼蟲約需要18天,發育至長17mm的幼蟲約19天。加上屍體死後要經過20天才能吸引該水虻成蟲前來產卵,故推測死亡時間約為38~39天。案件偵破之後,根據罪犯的供述,案發時間距離屍體被發現的時間經過了37天,與推測結果基本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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