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我沒走出現場專用的應急通道,所以來的途中還是有點小堵車,導致我開了大概四十多分鍾的車,才將車子駛入總局的停車場。我把車在車位上停穩之後,推門下車衝著經偵總隊的審訊室快步走去,當然我也沒忘記跟認識的同行打招呼。


    不出片刻,我就來到了審訊室的那條長長的過道中,隔老遠便發現王明正站在盡頭的那個門口旁,看這情形估計他是特意在等我。一念及此,我又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幾秒鍾後便抵達王明的身旁,抬眼望著他發問道:“老王,你知道審訊室裏現在是啥情況嗎?你咋不進去呢?”


    王明卻衝我尷尬一笑道:“經偵總隊的總隊長還在裏頭親自問話,咱們倆隻能先等等了。”


    一聽這話,我整個人頓時恍然大悟,同樣朝王明報以微笑道:“老王,我沒事兒,我也明白這裏頭的門道,咱們也不急於這一時,等總隊的同誌審問完也無妨,畢竟梁龍貴是總隊出動警力所抓,正所謂凡事都講求個先來後到。”


    王明先是長舒了一口氣,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嗯嗯,阿天,你能明白裏頭的門道自然最好,唯有這樣才不會傷了和氣,雖然大家算起來都是兄弟單位,但有些事規矩就是規矩,你我自然不能輕易去打破這種不成文的規矩,我估摸著再有一陣子,總隊長就能審完了。”


    我知道王明這麽做是為我好,不希望我得罪兄弟單位的警界前輩,不能給對方一種我是來搶功勞的感覺。於是乎,我話鋒一轉繼續反問道:“老王,依照你從警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個梁龍貴背後會不會還存在著幕後黑手?”


    王明經我這一問,先是愣了愣神,低頭沉思片刻,才很慎重地回答道:“阿天,眼下咱們還沒審訊和查實國泰公司那些巨額資金的流向,目前一切都還不好匆忙下結論,但如果資金被大範圍轉移到了境外的話,那梁龍貴背後自然有黑手,他隻是被幕後首腦推出來的一個傀儡替身罷了。”


    我聽完王明簡短的分析,也仔細想了一陣子,繼而分析道:“老王,一會咱們倆審訊打個配合吧?爭取能多套出些有用的東西出來,我估計梁龍貴背後肯定還有後手,不然他一個人搞不了這麽大的一家公司,最大的可能是他隸屬於某個複雜的犯罪集團。”


    王明也跟著點了點頭,他深吸一口氣跟著說道:“行,阿天,我們等會打個配合,我目前也認可你眼下的這個推斷,看來咱們要想辦法撬開梁龍貴的嘴才行,通過梁龍貴逐步深挖出幕後黑手,最終將整個犯罪集團連根拔起!”


    正當我們倆討論的正激烈,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從裏頭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大穿著警服的中年男子,我瞧見他的臉色不太好看,連招呼都沒跟我和王明打,直接從我們倆的身旁走過,氣氛一時間尷尬到了極點。


    王明確認對方徹底走遠之後,才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阿天,你別見怪哈,經偵總隊的人都這個德行,天生一副撲克臉生人勿擾的模樣,我估計是總隊長親自下場也沒問出啥有用的線索,所以他才會那麽臉臭。”


    我就笑了笑沒敢接茬,畢竟這是在別人的地盤,於是我將話鋒一轉道:“走,咱們開審!”


    話畢,我跟老王一前一後走入審訊室之中,我們倆同時拉開麵前的那兩把木椅子,依次徐徐坐下。我坐下後又抬眼看了看坐在審訊椅打著手銬的嫌疑人梁龍貴,梁龍貴此刻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而且跟普通的嫌疑人不同,這家夥穿著名牌西裝跟名牌襯衣,手腕處還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而係於腰上的皮帶也十分值錢,甚至連腳下的皮鞋也是訂做的名牌,鞋子自然也是擦到烏黑發亮,頭發也打理的一絲不苟,看上去就是活脫脫一個大老板的氣質。


    王明同樣也在暗中打量和觀察梁龍貴,他看著看著不禁皺了皺眉,然後在我耳邊用特小的聲音說道:“阿天,從對方這一身穿著打扮跟氣場來看,多半也是個棘手的貨色,應該沒少經曆過這種進局子裏問話的事兒。”


    我也微微點頭,小聲回複道:“沒事兒,老王,你等會看我的眼色行事,再硬的嘴我都能給丫撬開,反正這家夥是被經偵隊的兄弟們抓了個正著,光光是現場搜集的證據也夠他喝一壺了!”


    出乎我跟王明意料之外的是,坐在審訊椅上打著手銬的梁龍貴突然抬頭盯著我,然後緩緩開口問道:“你是許皓天許警官吧?真沒想到你真的趕來審我了?看來我可以徹底死心了,身為一顆被拋棄的棋子,就是我眼下這般下場了。”


    “梁龍貴,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認識我?”我同樣抬頭看著梁龍貴追問道。


    “久聞大名,看到你親自來審訊,我就知道組織已經完全拋棄了我,如此一來我也沒必要替組織隱藏什麽了,你很好奇我背後的那個組織吧?你們抓到我也沒用其實,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個被推到前麵的傀儡而已,那些錢和資金根本就不屬於我,你們也不可能追繳回來,那些錢全部屬於裁決者組織。”梁龍貴異常平靜地說出了這番話。


    我跟王明聽了卻十分吃驚,萬萬沒想到梁龍貴居然跟裁決者有關聯,甚至連資金都歸了對方。我強行鎮定下來,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道:“梁龍貴,那你見過裁決者組織的幕後之人?你在這個組織裏屬於什麽級別?你如果能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回頭可以給你爭取適當的寬大處理。”


    梁龍貴不知為何,他聽了我的話後,先是仰頭狂笑道:“哈哈哈,許警官,你們警方的說詞真是百年不變呀,這套說詞之前審訊我的那個警官已經說過了,不過我不太信他,所以不管他怎麽問,我都沒有把知道的東西講出來,但你不一樣,我相信你說的話,你會幫我爭取寬大處理。”


    “你為啥信我?明明咱們是第一次見,總歸要有個理由吧?”我盯著對麵的梁龍貴問道。


    梁龍貴臉上露出癲狂的表情,冷笑著回答道:“許警官,其實道理很簡單,因為在你心裏也特別恨裁決者組織,你比我這個被拋棄的棋子還想摧毀裁決者,就衝這一點就值得我跟你做一個情報交易,正所謂裁決者組織不仁,我自然也可以不義,裁決者組織既然不讓我好過,那我就讓所有人都難過,我就算是死也要多拉幾個人一起墊背!”


    我跟王明不禁相視一眼,果然和裁決者組織打交道的人,都是一群不能用常理來看待的瘋子。我斟酌了片刻,望著梁龍貴發問道:“你簡單說說裁決者組織的內部架構吧?還有你在組織裏主要負責什麽工作?”


    梁龍貴沉默良久,才回答道:“裁決者組織的高層人物保密工作極強,根本不會輕易露麵,但據我所了解的情況來看,這個組織不單龐大也很複雜,貌似在全世界都有分部點,一直以來我跟上頭的人都是單線聯係,主要聯係方式是通過發郵件,我們在郵件裏用暗語溝通和交流,我主要負責洗錢和給組織籌備資金,因為我是留學歸來的金融高材生,裁決者也是因為這個才選中了我。”


    “聽你這意思就是你落網之後,裁決者組織會自動跟你切斷所有聯係?”王明插嘴問道。


    “對,這個行為在我們組織叫斷尾求生,也是為了不被警方一網打盡,不過我可以提供給你們一個調查的方向,我之前無意間從我的上級口中得知,裁決者組織的國內分部近期會進行一次特大的犯罪活動,已經讓我把犯罪資金注入到一個海外賬戶裏了。”


    “梁龍貴,你說的是在本市進行犯罪活動?你知道具體的詳情不?”梁龍貴的話立馬讓我想起了zero之前給我的提醒,果然裁決者組織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鐵了心要在本市重新發動犯罪活動,明顯是想公然挑戰我們警方的權威。


    梁龍貴連連搖搖頭,歎息著回答道:“許警官,我知道的東西就這麽多了,因為我在裁決者組織內部其實是屬於外圍成員,不可能了解太多的高層信息,我連組織幕後的首腦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所以這次犯罪活動的具體詳情我也不清楚,因為我還沒收到上級相關的最新指示,就被你們警方給抓了。”


    “好,這件事我們警方會去調查,你給我說說為啥要殺人滅口呢?”我瞪著梁龍貴問道。


    “許警官,我真是比竇娥還冤,那個人真不是我動手所殺,你就算給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殺人啊!”梁龍貴說著情緒還很激動,他突然大聲咆哮道,“許警官,實話跟你說了吧,那個死者叫林藝聰,是我們公司外部聘請的會計,他是裁決者組織安排的人所殺,其實就是為了滅口,畢竟有些賬和資金不能見光,一見光必然會引起你們警方的注意,最後導致裁決者的犯罪資金鏈斷裂,所以林藝聰才會被滅口,他的死跟我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真的沒有殺人啊!”


    王明掐準時機插嘴問道:“梁龍貴,依你方才所說,那個林藝聰是幫你們公司做了假賬才會慘遭滅口?還是說他跟裁決者組織之間發生了什麽連你都不知道的矛盾呢?因此才又加深了被滅口的可能性?”


    梁龍貴先是沉默,低頭想了想才說:“其實說到底還是一個貪字害死人,林藝聰拿著做假賬的資料和證據敲詐我,說我如果不給他錢就會告發我,但我隻是一個傀儡老板而已,那裏有權支配資金?後來這事被裁決者的人知曉了,才有了後續的殺人滅口之事,並將林藝聰偽裝成了跳樓維權自殺的假象,可萬萬沒想到經偵隊早就盯上我了,而且也很不好運,遇上了許警官這樣斷案如神的法醫,由此一來就更加難掩蓋林藝聰的真實死因了。”


    我跟老王能問的全都問了,也許這個梁龍貴實在是太外圍了,根本沒法提供特別有用的關鍵性情報,輕咳一聲說道:“梁龍貴,相關的情況我們都了解了,感謝你的積極配合,我們會給你爭取適當的寬大處理。”


    “謝謝,許警官,我真的很感謝你。”梁龍貴紅著眼睛衝我道謝。


    “不客氣,那我就先撤了,出來之後重新做人。”我說著便和老王一同起身走出了審訊室。我跟王明一起走過審訊室的長廊,一起坐上了我的那台suv警車,我計坐在主駕駛上係好安全帶,側著臉問副駕駛位的王明:“老王,你相信梁龍貴說的那些話嗎?”


    老王一邊係安全帶,一邊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頗為感慨地說道:“阿天,梁龍貴的話不可全信,但又不能完全不信,這個家夥實在太狡猾了,說話也是半真半假虛虛實實,不過他說的犯罪預告肯定沒跑,就是不知道會在何時跟何地發生了,希望我們能及時製止吧。”


    “對,我其實也不太相信梁龍貴的話,整個審訊過程他跟表演苦肉計一樣,實在是太假了。”我說完之後又頓了頓,繼續補充道了一句,“不過不管殺林藝聰的人是不是他,都與他脫不了幹係,而眼下梁龍貴的犯罪證據確鑿,他早就無法抵賴了,還妄想我能替他求情,隻能說他太愛白日做夢了,關於犯罪預告的事咱們多留意吧。”


    “嗯,隻能如此了,你回頭跟你師父說說,讓各部門密切留意。”王明眯著眼睛提議道。


    “行,我回頭發短信給他,希望能像上次那樣,咱們能成功解除危機吧。”我一邊說一邊發動車子,很快車子成功駛出總局的警察大院,上了大馬路之後,便開始朝鑒證科的方向飛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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