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發現自己的周圍一片黑暗,空氣中泛著濕潤與腐爛的味道。結果,一陣急促的鈴鐺聲響起,腦子裏閃過一些與秦笑笑有關的零碎片段。我的視線漸漸地開始變清晰,眼前出現了一束若隱若現的光,在忽上忽下地晃蕩著。我試圖靠近一些,結果腳下沾滿了粘稠的液體。我開始蹲下身,嗅到一股無比熟悉的腥味——鐵鏽味兒。


    當我抬起頭時,麵前竟然多了一個東西,甚至給我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你是誰?”我皺著眉頭開口反問道,結果對方沒反應。


    我雖然有些怕,但依然慢慢靠近,伸手輕拍了一下它的肩膀之後,結果情況徹底失控。


    隻見那東西慢慢轉過身,居然是一張早已發青的臉,並且舌苔外張瞳孔渙散。


    詐屍了?這是我腦海中最先冒出來的念頭。結果,它居然直徑向我撲來。我見狀趕忙後退,最終它撲了個空。當我準備逃跑之際,就聽到一聲巨響,便回頭一看,它已經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我無意間發現它的脖子上有一圈紅色的印記,早已深深凹陷到了肉裏。我這時才注意到前方不斷搖晃的光線,居然是一個拿著手電筒奔跑的人。我的注意力立刻從這具死屍上轉移,向著那個神秘人追了過去,還不忘大喊道:“你站住!”


    前麵的人就好像沒聽見一樣,依舊瘋狂地往前奔跑,而我越追就越乏力,同時身邊的環境也有所變化。那黑色的弧形水泥牆、綿長冰冷的水管和過膝的黑色髒水讓我明白,此時正身處於下水道深處!


    當髒水漫過膝蓋之後依然在不斷上漲,那個拿著手電筒的人也到了下水道的出口。


    不知為何,此時我的腳突然不聽使喚了,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人逃離。


    頃刻之間,下水道出口的白光就像大爆炸形成的光圈,瞬間將我給淹沒了。


    我霎時間猛然驚醒,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之前親曆的那些場景,原來隻是夢魘纏身。


    我抬手抹掉額頭的汗水,一陣微風恰逢時宜地吹在臉上,白色的窗簾微微飄起,金色的陽光刺痛了雙眼,床邊的鬧鈴聲也讓人心煩不已。我關掉鬧鍾換好衣服,洗漱一番,隨口吃了點東西,到地下車庫取車往警局趕。等我抵達鑒證科的專用辦公室時,發現居然隻有分區刑警隊的周家輝坐在裏頭,別的成員都不知所蹤。


    見到我後,周家輝立刻站起來說:“趕緊跟我一起出現場,鑒證科別的組員都先過去了。”


    我見周家輝神情嚴肅,趕忙拎著出現場的工具箱,跟他一同上了一台警車。


    “周隊,咱們這是要去啥地兒?”我坐上了副駕駛位,順道把車門給關好。


    “林西道,二橫路。”周家輝邊開車邊說。


    這地方恰好是我家的那片區域,我下意識聯想到警局途中,凶手會與自己擦肩而過?


    在我琢磨的期間,轉眼便到了案發現場——二橫路。


    我下車後,發現屍體在不遠處的河邊,早已被警戒線封鎖,周邊還聚集著不少圍觀群眾。


    “現場位於居民區,隨著時間的推移,民眾數量會慢慢增加。”周家輝看著人群說道。


    “放心吧,周隊,我們會速戰速決。”我自然能聽懂周家輝的話外之音。


    我隔老遠就嗅到了一股臭味,這讓我又不爽了幾分,因為腐屍案偵破難度很大。


    “天哥,你快過來!”原本在負責固定現場的白靜靜,揮手朝我大喊道。


    “天哥,你今天早上遲到咯。”白靜靜直接奔到我跟前說,她的言行就像一個小女孩。


    “你們幾個出警,怎麽不給我打電話?”我皺眉質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煙雨姐說你壓根沒接電話。”白靜靜有些孩子氣般說道。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拍腦門說道:“對不住,昨晚手機忘充電了。”


    “不會吧?你還能忘記給手機充電?”白靜靜麵帶疑惑,明顯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確實忘了,眼下破案要緊,我要過去看看死者。”我繞過白靜靜,朝屍體的位置走。


    當然,周家輝跟白靜靜緊跟在後,於是我們仨成功與正在搜證的程秦二人匯合了。


    我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因為昨夜下暴雨的關係,河邊出現了很多零散的垃圾,這無疑增加了痕跡提取難度。然後,不遠處一張潔淨無瑕的白色布料,成功引起他的注意。白布凹凸有致,而且還有一角已經被掀開,能明顯看到是女死者的手臂。


    “目前有什麽發現?”我邁步來到蹲在屍體旁進行記錄的秦煙雨。


    秦煙雨用戴著手套的右手,輕輕掀開遮蓋屍體的白布,然後微微抬起頭道:“可用的線索很少,因為暴雨衝刷掉了大部分痕跡,而且屍體從河裏打撈起來時有所損傷,除了在某些局部有特別明顯的水腫跡象外,最明顯的是屍體口鼻外出現了少量白色泡沫。”


    “阿龍,你去協助靜靜固定現場,然後收集物證。”我對秦煙雨身旁的程華龍吩咐道。


    “還不快去?”我立馬在胸口做出“一”字術式的解剖手勢嚇唬他。


    “好吧。”程華龍雖然很不情願,但仍舊無奈地答應了。


    於是,程華龍慢悠悠地朝白靜靜走去,我跟秦煙雨見他離開後,同時相視一笑。


    我看了看身穿紅色連衣裙的屍體,隨後秦煙雨用手輕按死者的胸腔,很快麵露疑惑之色。


    “真是奇怪。”秦煙雨皺眉望著女屍喃喃自語。


    “怎麽了?”我連忙追問道。


    “我剛才按壓死者的胸腔,蕈狀泡沫並沒增多。”


    “是嗎?”我看著亦死者若有所思。


    “這有啥特殊含義?”結果話音還沒有落下,白靜靜就突然冒了出來。


    “你咋又過來了?”秦煙雨見狀頓時頭大如鬥。


    “程華龍,你小子幹啥去了?”我回頭大聲叫道。


    “來了,天哥,您有啥吩咐?”程華龍遠遠地就跑了過來。


    “你什麽情況?不是讓你和靜靜好好固定現場嗎?”


    程華龍卻不敢說話,小眼悄悄地瞟向了白靜靜。


    “你看啥?小心我揍你!”白靜靜揚了揚拳頭,用相機給屍體拍了特寫,“難道屍體就不用我固定了?”


    程華龍見狀直接一哆嗦,趁機在我耳邊輕聲說:“老大,回頭解剖時你讓我主刀吧。”


    “你太慫包了!”我聽著險些暴走,但我除了怒其不爭之外,還能有什麽辦法?


    “死者的臉好奇怪。”而秦煙雨的注意力很被白靜靜給轉移了,隻見她拿著相機嘀咕道。


    “怎麽了?”秦煙雨也掃了一眼屍體問道。


    “我總感覺死者的臉太腫了。”


    秦煙雨扭頭望過去,發現死者的臉已經微微發白發脹,這是由於長期在水中浸泡所致。但匪夷所思的是死者左半邊臉腫脹嚴重,還有些變形,並不像外部暴力導致。而且最詭異之處為死者的鼻子,居然有略微彎曲的跡象。


    秦煙雨來回打量好幾次,轉頭對我問道:“你怎麽看?”


    我隻是搖了搖頭,然後又繼續觀察現場周圍的環境。


    “天哥,你現在有啥想法?”白靜靜歪著腦袋提問道。


    “我也隻是猜測,拋開死者奇怪的臉不說,我懷疑她並非溺死。”


    程華龍指著屍體的鼻子說:“可屍體是從河裏撈上來的呀,口鼻處也有蕈狀泡沫!”


    “確實如此,不過你有一點說錯了,蕈狀泡沫並非是溺死所特有。”


    “還有別的原因?”


    “勒死,縊死等等窒息死亡也會導致蕈狀泡沫出現。”我很慎重地回答道。


    “但屍體明明是在河邊發現,怎會是勒死或縊死?”


    “我隻是舉例,具體的原因要解剖後才知道,現在不能下定義,你以為法醫都是神嗎?”


    “好吧,我還以為你已經確定了死因。”


    “不過,我剛才看秦煙雨按壓死者的胸腔,蕈狀泡沫並沒有增多,這著實蹊蹺。”


    “怎麽個蹊蹺法?”


    “這個解剖之後才能知道,現在初步可確認死者溺死的幾率很小。”


    白靜靜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接過話茬問道:“為什麽呢?”


    我沒有絲毫地猶豫,再次來到屍體的旁邊:“人在活著的時候,由於呼吸作用,人體與水的比重為0.967,比水要輕,所以人體在水中會自然上浮;但在死去之後,人體失去了呼吸作用,導致人體與水的比重升為1.057,比水要重,所以會下沉。”


    “不過,屍體經過一段時間之後,由於腐敗會產生氣體,屍體便會重新浮起,這個過程的時間是由屍體的腐敗進程快慢決定的。”


    “問題的關鍵也在這,一般情況下,屍體在夏天的時候,12小時候便可浮起;但秋冬季節的話,則需要半個月至3個月或者更長的時間才可浮起。”


    程華龍沒聽出奇怪的地方,再次追問道:“所以呢?”


    “現在早就過了盛夏,所以屍體的浮起至少需要半個月。但是你們看,屍體的腐爛程度連屍綠都沒出現,時間是不會超過24小時的那種。”


    “為何會這樣呢?”白靜靜也問道。


    “很簡單,這足以證明死者是死後拋屍入水,並非生前入水溺死。”


    白靜靜若有所思,好半晌之後,然後稱讚道:“天哥,還是你厲害!”


    “其實我也會,隻是一時間沒想明白。”程華龍低聲說道。


    “你少吹牛了!”白靜靜的拳頭在程華龍麵前捏得劈啪直響動。


    “天哥,救命啊!”程華龍趕緊抱住了自己頭,然後向我投出求助的表情。


    我見狀不禁搖了搖頭道:“別鬧了,不管死者是否為溺死,這地方絕不是第一現場。”


    才二次觀察完現場環境的秦煙雨也突然接茬道:“對,咱要先找到第一現場才行。”


    “其實找到第一現場很容易。”程華龍突然奸笑著說。


    聽到程華龍有些大言不慚,白靜靜冷笑著打擊道:“程華龍,你可別說大話。”


    “大話?”程華龍聽見這兩個字,瞬間就不爽了,“若我能推斷出來,你打算怎麽辦?”


    白靜靜一聽,突然就來了興致,開口反問道:“別問我想咋辦?應該說是你想咋辦?”


    程華龍沉思了一陣,然後說道:“我們賭一把,我找出第一現場,你請我吃頓飯就行。”


    “如果你輸了呢?”白靜靜立馬反問道。


    “這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輸。”程華龍信心滿滿地說。


    白靜靜一臉壞笑道:“世事無絕對,如果你要是輸了,就請所有人吃飯咋樣?”


    程華龍想也沒想回答道:“行,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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