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防護服都沒時間脫,隻將白色的手套脫下,直接趕到了解剖室外。


    “阿龍,你怎麽不直接打電話呢?”我看著程華龍一臉好奇地問道。


    “我打了半天都沒人接,所以我就趕回來了。”程華龍背著雙肩包喘著粗氣道。


    “阿龍,辛苦你了,對照組結果如何?”我打量著眼前滿頭大汗的程華龍。


    程華龍沒時間解釋太多,趕緊打開自己的背包,將那台警用相機拿了出來。


    盡管白靜靜沒留下協助他,但為了讓他提高取證效率,就把相機暫時借給他用。


    “天哥,你自己看吧。”程華龍先抬手抹掉額頭上的汗,然後才將相機遞給了我。


    我接過相機時發現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紅印,看來為了對照組結果,他確實犧牲了不少。


    我打開相機一看,畫麵上除了滿是灰層的圓木外,表麵還出現了多條顯眼的磨損痕跡。


    “這些都是我根據你們提供的重量做的對照組。”我一邊翻看照片,程華龍一邊在旁邊解釋,“前麵一張是死者所在懸掛點的參照組。”


    於是,我又趕緊將照片往前調了一張,可依然感覺不可思議,因為死者所在的懸掛點上並沒出現磨損痕跡。簡而言之,死者生前壓根兒就沒掙紮過,仿佛已經提前預料到自己最終的結局。


    “果然如我所料。”程華龍異常堅定地說,“我現在敢打賭,死者應該不是他殺。”


    “不是他殺?”白靜靜此刻不知何時站在了我們的身後,“這怎麽可能?”


    “還是同樣的問題,若有人想勒死你,你會不反抗嗎?”


    “你強詞奪理,難道你自殺時就不會因痛苦而掙紮?”白靜靜反駁道。


    我來回看著相機裏的照片,被麵前的二人給吵煩了,便開口喝道:“好了,你們倆別吵了,我剛才進行過屍檢,死者雙手的印痕是死後才捆綁上去所致,現場絕對還有第三者出現過,但根據今早的視頻畫麵,現場很明顯隻有陳誌峰一個人。”


    “不過,懸掛點上沒出現摩擦痕跡是咋回事?”程華龍還是有些糊塗。


    “先別激動,說到這兒,靜靜你不是和秦煙雨在解剖室嗎?”我打量著她問道。


    白靜靜這時拍了一下腦門,朝我說道:“煙雨姐有新發現,她讓我過來通知你。”


    “什麽新發現?”程華龍激動地問道。


    “我不告訴你。”白靜靜傲嬌地說,然後轉身麵向我,“煙雨姐在死者的胃裏發現了東西。”


    聽到這兒,我眼前頓時一亮,然後立馬轉身衝向解剖室。


    “秦煙雨,有什麽發現?”我瞧見秦煙雨換下了裝備,顯然解剖工作早已結束。


    秦煙雨將一個透明的器皿遞到我麵前,裏麵有一團白色的粘稠物和藥片狀物體。


    “這玩意是我從死者胃中所取,具體的成分目前不明。”秦煙雨把器皿放回了桌上。


    “這大概是安眠鎮靜類藥物。”程華龍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我麵帶疑惑之色,撇過頭問身後的人:“阿龍,你怎麽能確認?”


    “天哥,我讀警校期間還選修了藥劑學,基本上一看便知,結合顏色跟形狀很容易分辨。通常這類藥物比較常見的有巴比妥類、苯二氮卓類(如安定、利眠寧等)、吩噻嗪類等,而且一般人都能輕易搞到手。”程華龍盯著器皿內的東西回答道。


    “你能確定死者胃內的藥物為什麽類嗎?”秦煙雨提出心中的疑惑。


    “現在不能,我需要去實驗室鑒定一下。”程華龍搖了搖頭回答道。


    “快把身上的東西都換下來吧,解剖工作都完了。”秦煙雨看著我說道。


    我趕緊把防護服脫下丟到解剖台旁的垃圾桶裏,因為這些東西都是一次性用品。


    程華龍離開之後不久,白靜靜便一直拿著相機在反複觀看,並意外找到了可疑之處。


    白靜靜將其中一張照片放大數倍給我看,因為在死者身後的地麵上出現了大片水漬,可當時在現場根本不存在這灘水。而且室內環境都比較幹燥,屋頂亦不可能會漏水,這水又從何而來?


    “我懷疑這水漬,應該是人為所致。”我用手調試著相機,再次放大那張照片。


    “難道這水和死者的死因有關?”白靜靜笑著打趣了一句,“莫非他還是溺死的不成?”


    “溺死?”這倆字兒在我的腦海中不斷閃現,水和死者到底有啥關聯呢?


    當我眼看就快要想明白時,程華龍突然再次闖了進來,打斷了我的思路。


    “經過我的專業鑒定,這裏麵的藥物是利眠寧。”程華龍手裏拿著一張分析報告說。


    “利眠寧就是傳說中的安眠藥嗎?”白靜靜睜大著雙眼,問站在對麵的程華龍。


    “對,利眠寧除了能治療失眠外,還有抗焦慮、鎮靜的作用,常用來治療焦慮性和強迫性的神經官能症,對於神經衰弱之人有非常好的療效。”程華龍怕鑒證科的小夥伴們聽不明白,又專門補充了一番。


    “焦慮或者神經衰弱?”我的腦子再次靈光一閃,然後轉身離開解剖室。


    “天哥,你要去幹啥呀?”


    “我去聯係救兵!”


    我讓技術部的兄弟分析陳遠近期的通話記錄,發現死者與本市的人民醫院有頻繁聯係。


    我讓技術部的同事以查案為由聯係市醫院,成功拿到了陳遠的個人病例,發現他確實患有嚴重的神經衰弱症。不過,從陳誌峰的那個直播視頻中,根本看不出陳遠有此類疾病的特征,可這又能證明什麽呢?


    “天哥,有啥新發現?”白靜靜見我推開了鑒證科辦公室的大門。


    “弄明白陳遠的死因了?”程華龍喝了口水問道。


    過了好半晌,我才緩緩吐出幾個字:“陳遠可能死於自殺。”


    “自殺?”白靜靜聽著有些不可思議。


    程華龍把手裏的杯子放下:“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少神氣。”白靜靜對程華龍翻了個白眼,“天哥,你說這話有什麽依據?”


    “首先懸掛點上沒出現摩擦痕跡,因為死者服用了利眠寧。至於是誰讓他服用或是死者自己主動服用,目前都還無法確定。經調查發現陳遠患有神經衰弱,所以他本身就可能攜帶藥物。”


    “隨後,通過陳遠手腳上的那些印記,在我屍檢之後證明是死後受捆綁所致的痕跡,但繩子卻不翼而飛,原因其實很簡單。”我用眼睛依次掃過在場之人,“因為根本不存在什麽繩子。”


    “沒有繩子?”白靜靜睜大雙眼質問我。


    “你們沒忘記死者身後的水吧?水就是造成印記的東西。”


    “水能造成這個?”程華龍為此深感好奇。


    “說起來還是靜靜給的我啟發,她之前無意間提及‘陳遠莫不是溺死’,我突然聯想到,在這地方不可能溺死,可水會是別的形態嗎?假如死者生前手腳都被冰塊束縛,同樣會造成死後被束縛的假象,現場自然就不需要人出現了。”我信心十足地分析道。


    十幾分鍾後,鑒證科收到了一個重要的通知,經王明與刑警隊的兄弟們突審,獲取了陳誌峰的口供,他和陳遠本來是鐵哥們,但自從二人的直播大火之後,就常因分錢問題而吵架不合。其主要的原因是陳誌峰聲稱自己負責逗哏,捧哏的完全沒鳥用。而且就在案發的前一晚,二人還大吵了一架。不過,二人事先就約好一早去案發地拍視頻。陳誌峰本以為陳遠不會去,所以就想幹脆獨自完成拍攝。可當他推開門時,卻發現了陳遠的屍體,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淪為嫌疑犯。


    其實,早在陳誌峰去之前,陳遠就已經去了。由於陳遠長期被陳誌峰壓迫,導致神經衰弱。就在案發前一天,他終於忍受不住,利用一貫的特殊直播手法,走上一條栽贓陳誌峰謀殺他的自殺之路。他用自己的生命布置了一個圈套,想讓陳誌峰身敗名裂,但終究還是百密一疏,陰謀未能得逞。


    案子雖然成功破獲可我的心頭卻更加不安,我甚至有暗中猜測過陳遠這種犯罪方法,是不是裁決者所教呢?但這次我看了看手機,並沒收到什麽亂七八糟的犯罪預告,估計裁決者也會消停一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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