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李禦君麵無表情地坐在後座上, 若是仔細觀察他的眼睛, 會發現裏麵藏著深深的懊惱。在他看來這點傷壓根就不算什麽事, 被忌口就算了, 關鍵時候居然掉鏈子,傷口居然給裂開了。李禦君仔細回想了一下, 覺得可能是自己順著排水管到二樓往下跳的時候用力有些過猛了, 等下次再做這種事的時候必須引以為戒。


    坐在他旁邊的李建國臉黑的和鍋底似的, 深深地吸了口氣後一臉嚴肅地看了李禦君一眼:“你是家裏的長孫, 你爺爺和我對你的期望都特別高, 你無論做什麽事都必須三思而後行。你看看你今天幹的事,要是傳出去像什麽樣子?”


    李禦君腰背挺的繃直,臉上的表情更加嚴肅:“是, 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不會發生這種事!”等下次直接滑到一樓,絕對不會讓傷口再裂開!


    前排的常曉媛聽著兒子硬邦邦的聲音,回過頭來心疼地勸道:“好了, 這些話禦君都明白,你也別說了, 他還受著傷呢。”


    李建國似乎也沒那麽生氣了, 語氣和緩了許多:“今天先回家, 等明天你再回醫院,以後少出這種幺蛾子。”


    車子開進軍區大院, 在一座小二樓麵前停了下來, 李禦君剛推門下車, 就聽見後麵車子裏發出一陣爆笑的聲音。他默默地握起了拳頭,深吸了兩口氣才抑製住想把兩個弟弟揍一頓的衝動,他實在是不想大半夜再掙開傷口被送回醫院。


    李建國推開大門大步流星地往屋裏走,常曉媛見他臉色緊繃地樣子也顧不得安慰兒子,趕緊追著李建國進了屋。主臥的房門重重地關上,李建國黑了一晚上的臉再也繃不住了,坐在椅子上拍著扶手大笑:“曉媛你看到禦君的臉色沒?他臉都綠了!這個臭小子從小就板著一張臉,看著比我老子還嚴肅。這回可好,被一個姑娘給抱了哈哈哈哈!還是打橫抱的!哈哈哈!我還以後他還好不好意思總板著臉……”


    常曉媛在一邊小聲地勸道:“行了,你別笑那麽大聲,禦君聽見該生氣了。”


    “哈哈哈,你說我要是告訴咱爸的話,老爺子會笑多久?”


    “……”


    站在樓梯上的李禦君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自己怎麽就暈過去了呢?若不是暈過去,壓根就不會有今天晚上這檔子事!


    李禦景和李禦風終於笑夠了,捂著肚子東倒西歪地下了車,笑聲在夜空裏傳出二裏遠,震的樹上的雪紛紛落下。


    二樓的一扇窗戶猛地打開,李禦君站在窗口居高臨下地看著兩個人,聲音冷的比雪還冰:“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的傷好不了了?”


    “嘎……”兩人的笑聲瞬間憋了回去,低眉順目地溜進了屋子。


    李禦君關上了窗戶,隨手解開大衣掛在了衣架上,摸了摸隱藏在衣服下的繃帶,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


    今晚喝的雞湯味道真不錯,羊肉炒的又軟又嫩,還有那道爆炒炒豬肝居然也很好吃,怎麽張嬸就做不出那個味呢?


    李禦君躺在床上想著晚上吃的美味,覺得傷口好像沒有那麽痛了。


    ***


    錢佳寧把沾著血的床單和用過的被罩拽了下來塞到了洗衣機裏,有仙界廚房係統(加強版)在,這點血跡壓根就不用擔心會洗不幹淨。給客臥換上新的床上用品,錢佳寧趁著父母在客廳整理禮物,啟動了裝備係統,眨眼間客臥變的幹幹淨淨,就像從來沒有人進來過一樣。


    “小米,這些禮物都不便宜吧?”李婉珍把東西都歸類放好,有些忐忑不安:“我們收下好嗎?”


    錢佳寧拿起一盒茶葉翻看了一下,又放回了桌上:“要是不收這些禮物他們也得送別的,等我明天給他燉一盅藥膳吧,就算是回禮了。”


    李婉珍一聽這才放了心,既然女兒有了想法自己就不操心了:“這麽晚了你還沒吃飯,雞湯還熱乎著,餃子剛給你煮好,趕緊洗洗手趕緊吃飯吧。”


    錢佳寧也覺得餓了,她一口氣喝下半碗雞湯後,迫不及待地從酥鍋夾了一塊豬蹄出來,酥鍋冷著美味可口、熱著吃更加軟爛,豬蹄上的肉紅潤潤顫巍巍的,嘴唇輕輕一吸,連皮帶肉都滑進了嘴裏,滿滿的都是膠質,卻絲毫沒有油膩的感覺。大骨頭上的肉已經脫離和骨頭分開了,一塊塊的瘦肉若是燉著吃肯定柴而不香,但經過了幾小時的燉煮,瘦肉吃起來有些像罐頭的口感,又嫩又香。


    滿滿的一盤子酥鍋,給人挖寶一樣的新奇感,鮁魚已經變的酥爛,連肉帶刺的咬一口滿嘴酥軟可口,錢佳寧覺得給她一鍋米飯,就著這酥鍋她能吃下去兩碗。


    錢佳寧擦了擦嘴,輕輕地打了個飽嗝後有些懊惱地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吃了這麽多,我估計我明天早上得胖二斤!”


    “胖點才好呢!”李婉珍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嗔了她一眼:“你看看你胳膊一點肉都沒有,就應該多吃點胖乎乎的才看著有福氣呢。”


    對於胖瘦的問題,父母和子女先天就站在對立陣營。錢佳寧十分機智的不和李婉珍辯論這個問題,倒上一杯茶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缸子。


    鬧騰了一晚上,錢國盛和李婉珍都覺得有些疲憊,等錢佳寧吃了晚飯後連電視也沒看就回屋睡覺去了。錢佳寧洗漱後抱著被子滾了兩圈剛閉上眼睛,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熟悉的白霧裏。


    “這是要上什麽課?”錢佳寧從迷霧裏找到小門,推開以後有些不解地看著聚寶盆:“給我的額外的獎勵嗎?”


    聚寶盆小臉鼓鼓的:“不是獎勵,是懲罰。你剛才喝啥了?”


    “喝啥?”錢佳寧仔細回想了下:“喝了半缸子茶水呀?”


    “你那叫喝茶嗎?你那叫牛飲!”聚寶盆氣的直跳腳:“普通人喝啤酒都沒有你喝茶那麽豪邁!”


    錢佳寧想起前世電視上看過的喝功夫茶的畫麵,有些鬱悶地對手指:“反正都是往嘴裏灌,大口小口有什麽關係?解渴就行唄。”


    聚寶盆頗為鬱悶地看了錢佳寧一眼:“那我們先不說喝茶,咱就講講泡茶這事,你今天怎麽泡我給你的仙茶的?”聚寶盆捶胸頓足地看起來十分憤慨:“你那叫泡茶嗎?直接把開水往茶葉上一倒就完事了?哎呀,白瞎我的仙茶了。”


    錢佳寧訕笑了兩聲:“那個我也不太懂茶。”看著聚寶盆越來越黑的臉,錢佳寧立馬奉上一頂高帽:“不過你的茶確實特別好喝,即使被我糟蹋了也十分好喝。”


    聚寶盆聽到這句評價也不知道該不該欣慰,悶悶地看了錢佳寧一眼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好歹你是要用財氣送我回仙界的人,不會品茶太有損我的格調了。我今天替你請來一位因會品茶位列仙班的神仙,你好好和他學學,以後可別再糟蹋我的茶了。”


    錢佳寧見那位神仙還沒到,及時地抓住了聚寶盆肉嘟嘟的小胳膊:“寶盆,你們成仙都可以那麽隨意嗎?要是會喝茶能成仙的話,那你看看我,我覺得我挺會吃的,你覺得我有沒有機會和你當同事?”


    聚寶盆樂嗬嗬地看著她,把胳膊從錢佳寧手裏抽了出來:“可惜晚了幾百年,早就有人占了這個仙位,你就別做夢了。”


    錢佳寧不敢置信地瞪著聚寶盆消失的身影:“不是吧?還真有這樣的神仙,是誰呀?”


    喊了兩嗓子,聚寶盆沒有出來,倒是一個白衣飄飄的仙人憑空出現,站在了錢佳寧麵前。


    他手一揮,原本普普通通的屋子變了樣子,小橋流水、初發芙蓉,光看著景致就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起來。


    茶仙人看起來不像是喜歡說廢話的神仙,到了這裏後直接拿出自己習慣的茶案和器皿就開始上課。


    “欲治好茶、先藏好水。”茶仙人坐在茶案前,拿出銅鑄盤龍饕鬄紋鼎樣式的茶爐開始烹水:“烹茶最好的水原是惠泉之水、其次便是梅花上的雪水,不過現在人間不比以往,隻怕這兩樣水都不複以往的味道了。”


    “學烹茶要先學會品茶,人間的茶武夷山頂所產的最好,其次明前龍井嫩芽,色翠香幽,味道雖然淡些,但確實茶中珍品。”


    茶仙人一揮手,旁邊出來一張桌子,上麵大大小小擺了上百種茶罐:“去把第一罐茶葉拿過來。”


    錢佳寧站起來拿起茶葉罐,看著上麵有一行小字:“武夷山茶。”


    “你要記住每一款茶葉的顏色、樣子、香味,要再拿到一款茶葉的瞬間就知道這是什麽茶!”


    茶罐拿過來以後忽然變得很大,根據地理位置不同、采摘月份不同分門別類的裝在了不同的茶葉罐裏。


    辨茶葉、聞茶香、品茶味、道茶源,最後才學泡茶。每種茶葉都有不同的烹茶方法,甚至連葉子的老嫩程度不同,烹茶的水溫也有所差別。整整一個晚上,錢佳寧不知品了多少種茶葉,烹了多少壺茶,直到早上睜開眼睛都覺得身上帶著茶香。


    吃了早飯,電話鈴聲響起,錢佳寧接起電話剛“喂”了一聲,就聽見王晨晨充滿活力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了過來:“佳寧,你上午在家嗎?我媽和我舅媽想上門道謝!”


    錢佳寧一聽就覺得頭大:“昨天已經道謝了,再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用再特意跑一趟了。”


    王晨晨捂住話筒小聲說道:“可是我大舅媽堅持再和你正式道謝一次,她這個人就在意這些禮數,不過她也不會呆很久,也就三五分鍾的,我陪著一起去。”


    “好吧。”錢佳寧有些無奈:“那你千萬別讓她再帶禮物了,昨晚已經送來好多東西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晨晨嘻嘻哈哈的笑道:“我三哥做買賣可有錢了,你就放心收著吧。我和你說,就昨晚我大哥幹這事夠我三哥笑一年的,讓他再出一倍的禮物他也樂意。”


    掛上電話,錢佳寧想起要給李家回禮的事,便拿了仙淘網的食材根據李禦君身體的情況燉了一鍋藥膳。


    十點來鍾,常曉媛、李淑玲和王晨晨如期而至。似乎擔心錢家會因為自己的再次到來感覺不自在,今天常曉媛並沒有帶昂貴的禮物,而是像去親戚朋友家串門一樣,隻拿了些普通的水果。當然在這種冬天,綠油油圓滾滾的大西瓜也很難買到就是了。


    喝了一杯茶,聊了聊會家常,常曉媛便以去醫院看李禦君為借口提出告辭。錢佳寧見狀也跟著站了起來:“早上晨晨打完電話後,我特意做了一罐藥膳,有補血和促進傷口愈合的功效,正適合李先生食用。”


    常曉媛一進屋就聞到了香味,隻是她沒想到這是給兒子做的藥膳。她知道錢佳寧是有醫術的,上次在老爺子的壽宴上,國醫聖手張仁澤先生還親口誇讚的錢佳寧。昨晚李禦君喝了錢佳寧熬的中藥,一晚上都睡的十分香甜,也沒有發燒的情況,比在醫院打消炎針的效果還好。


    隻是錢佳寧並沒有正式行醫,常曉媛也不好意思說出讓她給兒子治病的話,今天這罐藥膳可謂是意外驚喜了。


    上次李家老爺子壽宴就在錢小米的私房菜館辦的,常曉媛知道錢佳寧這裏飯菜不便宜,她估摸著一罐藥膳怎麽也得兩三百塊錢吧,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已經夠麻煩你的了。”


    錢佳寧把瓦罐放在草繩兜裏遞給了王晨晨,笑著說道:“晨晨是我的同學,李先生又是我的客人,這隻是一點心意而已,您別客氣了。”


    藥膳剛從爐灶上拿下來,瓦罐還有些燙手。王晨晨聞著冒出來的香味忍不住直吞口水:“大舅媽,一會能給我吃一碗嗎?”


    常曉媛還沒有說話,李淑玲先拍了王晨晨的後背一下:“這藥膳能亂吃嘛,我看你饞的都沒邊了。”


    常曉媛輕笑了一下:“她還是孩子呢,再說了,他哥可比她饞多了。”


    李淑玲想起侄子做的事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接過王晨晨手裏的藥膳遞給了常曉媛:“那大嫂你早點給禦君送去,這藥膳涼了可能效果就不那麽好了。”


    李禦君早上吃過雞湯麵後佯裝無事的樣子躺在床上裝睡,李建國去老爺子那匯報昨晚的事。常曉媛在出門前囑咐李禦景兄弟兩個把李禦君早些送回醫院。


    兄弟兩個睡了一覺醒來終於想起來昨晚自己做了什麽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事,早都嚇的瑟瑟發抖了。再讓他們去把黑臉煞星送回醫院去,這不上杆子找揍嗎?


    常曉媛剛說完李禦景就拿起了自己的軍裝往身上套,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就請了一天的假期,我還得趕緊回部隊,就讓禦風把大哥送醫院去吧,反正他自己是老板,沒人管的了他。”


    李禦風眼巴巴地看著李禦景撒丫子跑了,頓時如臨大敵:“媽!媽!媽!我是你的親兒子是不?你怎麽能這麽狠心的把你兒子往死路上逼呢?我要是和我大哥說我送他回醫院,你信不信他轉身就能把我從二樓扔出去?”


    常曉媛慈愛地摸了摸李禦風的臉:“不會的,你大哥還受傷呢,他沒那麽大的勁兒!你就放心的去吧。”李禦風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還沒等求饒,就聽見常曉媛繼續說道:“再說了不過二樓而已,不用扔你自己就能跳下去,沒事的啊!”


    李禦風欲哭無淚地看著常曉媛:“你可真是我親媽呀!”


    雙眼含淚目送著常曉媛出了大門,李禦風一步三挪的蹭到李禦君房門口,彎起一根指頭輕輕地敲了一下門,聲音小到以聽覺敏銳著稱的李禦君都沒聽到他敲門的動靜。


    一下又一下的用食指的關節撫摸了十分鍾房門,李禦風終於問心無愧回到了一樓,找出紙筆給常曉媛留了張紙條後光明正大的跑了。


    躺在床上的李禦君睜開了眼睛,終於自由了!


    常曉媛從錢家出來直接去了醫院,可等待她的不是喜歡黑臉的大兒子,而是空空的床鋪和一臉無措的士兵。


    常曉媛咬著牙大步流星地來到了醫生辦公室,問大夫借了電話撥通了家裏的號碼。


    一通連著一通的電話,電話鈴聲持續響了有十分鍾,李禦君終於忍受不住轟炸式的騷擾,一臉怒火地下了樓拿起電話:“喂?”


    聽到兒子冷的像冰刀似的聲音,常曉媛平靜地說道:“錢小姐做了一份藥膳,我送到醫院來了,你在哪兒?”


    沉默了一秒鍾,李禦君決定放棄掙紮,追隨內心的選擇:“我馬上就到醫院!”


    常曉媛冷笑地扣上電話:“小樣,你還想跟我鬥?饞不死你!”


    ****


    來到帝都,最重要的事就是拍照,尤其是在全國人民全都知道的地方拍照。錢佳寧買了個相機和十幾個膠卷,帶著父母逛了故宮、頤和園、長城,其間照了不知多少的張照片,按的手指頭都有些疼了。


    連續逛了三天李婉珍就覺得有些累了,錢國盛和錢家鋒爺倆倒是精神頭十足,哪裏都覺的新奇,錢佳寧索性把相機給了爺倆,讓他們自己出去轉轉去。


    錢小米的私房菜館在關閉三天後又繼續營業,李婉珍閑著沒事也來幫忙端菜。忙碌了一中午,客人們吃飽了肚子都走了,這時候從外麵晃晃悠悠進來了兩個人。


    錢佳寧迎了出來,臉上露出客氣的笑容:“不好意思,營業時間已經結束了。”


    其中一個身材比較胖的男人昂著腦袋打量了錢佳寧兩眼,臉上帶著倨傲的神情:“你就是這私房菜的老板?”


    錢佳寧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這人的麵相:貪戀、惡毒、見利忘義,是個十足的小人。


    對於這種人不用留什麽麵子,錢佳寧冷哼一聲,學著他的樣子抬起了下巴倨傲地看了回去:“是啊!你是哪位呀?”


    “喲,我說你開飯館的居然不知道我們金爺?”另外一個瘦子立馬一副“真沒見識”的表情看著錢佳寧:“我們金爺可是帝都有名的美食評論家,在帝都每周雜談上開辟了美食專欄。我和你說,咱金爺號稱有著帝都最挑剔的舌頭,這館子到底是真有實力還是空有名頭金爺一嚐便知。要是味道確實好呢,金爺也會在帝都每周雜談上給你宣傳宣傳的。”


    那位號稱“金爺”的胖子背著手昂著腦袋,一副“我很牛逼”的樣子,眼睛都快斜到天花板上去了。


    錢佳寧輕笑了一聲:“這金爺怎麽稱呼呀?還有你叫什麽呀?”


    瘦子雖然覺得這話似乎聽著不太尊重,不過看著錢佳寧臉上帶笑且年紀看著也不大,便也沒多想:“金爺叫金誠誌,要是擱過去你得稱他一聲貝勒爺。我是金爺的助理,叫張民,你叫我張哥就行。”


    錢佳寧輕笑一聲:“張民呀,你說你的金爺咋請了你這麽一個長相磕磣的助理呢?帶出多影響食欲呀?”


    張民得意洋洋地笑容僵在了臉上,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不是,你……”


    “你什麽呀你?大清早亡了!還貝勒爺呢?”錢佳寧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好意思自稱是美食評論家?不就是個沒錢想吃飯還妄想連吃帶拿、占便宜沒夠的貨色嘛,多大的臉呀還自稱爺?”


    金誠誌的腦袋終於低了下來,胖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意,可心裏卻不由地有些心虛。他這麽些年一直頂著美食評論家的名義混吃混喝,若是遇到那種好吃好喝伺候的飯店他就變著花的在專欄上給吹,要是不買賬的他就洋洋灑灑地寫一大篇批評的文章,從菜品到環境都能給挑出毛病來。開飯店的都希望有個好名聲能招到客人,要是惹怒了他真的給你胡寫一通那就砸買賣了,因此這些老板都不敢得罪他。


    不過這金誠誌這個人雖然幹的是無賴的事,但卻有點小聰明。他從來不去得罪老字號和大飯店,隻挑那種稍微有點名氣卻又沒有多大實力的飯店去“試吃”。一般店家覺得一頓飯無所謂實在不想惹麻煩,便大魚大肉的伺候他,等走的時候再塞上一個紅包。等稿子發表了,多買上幾份放到店裏,自稱是上過報紙的店。


    一直順風順水頂著美食評論家名頭的金誠誌在混吃混喝兩三年後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麽不給麵子的飯店。


    伸出一根胖的和胡蘿卜似的手指頭伸到錢佳寧麵前,金誠誌惡狠狠地看著她:“小丫頭片子,別以為開個飯店就能耐了,我看你這飯店是不想幹下去了。”


    若是剛來帝都開業的時候錢佳寧聽到這句話或許還會擔心一下被人潑髒水,可現在錢小米的私房菜早就有了自己的老顧客,她壓根就不擔心這種三流報紙對自己造成影響。反正據她所知,看這種街頭小報的也吃不起自己店裏的菜。


    錢佳寧嘲諷地看著金誠誌笑了:“呦,金爺,你終於舍得把腦袋放下來了,一進來就抬著頭我還以為你落枕了呢。行了,我這要關門了,你們換個店去要飯吧。”


    金誠誌被錢佳寧攆的一步一步往後退,氣的直跳腳:“我和你說你別後悔!我這就回去就寫專欄,你就等著關門吧你!”


    錢佳寧聽著他虛張聲勢的威脅,嗤笑了一聲:“那你可得努力點,別我的店沒關門,你們的破報紙倒先倒閉了。”


    金誠誌戴上呢子料的帽子,帶著張民怒氣衝衝地走了,錢佳寧把衣服上的褶皺彈開,無語地嘟囔了一句:“林子大了真是什麽鳥都有!”


    桌子還沒有收拾完,錢佳寧回頭囑咐了李曉玉:“餐具還是放在台子上,收拾好了你們鎖門直接回去就行。”


    經過這幾個月的時間,李曉玉和王亞寒已經習慣了錢佳寧的堅持,聽話的點了點頭。等錢佳寧回去了,王亞寒害怕地拽了拽李曉玉的袖子:“曉玉,你說剛才那個人會不會真的把佳寧姐的店給整黃呀?”


    “不會的!”李曉玉很淡定的將盤碗摞到一起:“你想想平時來咱們店裏吃飯的都是什麽人呀,就他想找茬,也得先看看自己夠不夠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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