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佳寧帶著錢國盛和李婉珍來到淄城飯店門口， 李婉珍遲疑的拽了錢佳寧一下，臉上有些不安：“小米，我聽說這的菜可貴了。”
跑出來迎接錢佳寧的劉君越腳底一滑， 踉蹌了兩步站到了李婉珍麵前，一臉無語地看著她：就你閨女店裏那讓人吐血的價格， 你是怎麽好意思說我們菜貴的？
李婉珍被滑到自己前麵的劉君越嚇了一跳， 連忙往旁邊一閃， 有些驚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 總感覺這人看起來有點過分激動。
劉君越前兩天帶著老婆和胖章又去錢小米的店吃了一頓， 和錢佳寧也算是認識了，他先朝錢佳寧伸出了手，臉上的笑容看著都快扯到耳朵後麵去了：“哎呦小米呀， 可算把你盼來了，胖章天天在廚房撕日曆， 掰著手指頭算日子。這會兒他在準備食材， 若是知道你來了準跑出來迎接你。”
錢佳寧眉眼一彎， 臉上露出了可愛的酒窩：“我這次可是來蹭飯的，你們得拿出招牌菜招待我和我爸媽。”
“那必須的， 若是可以， 你天天來吃飯我才高興呢。”劉君越笑容滿臉地說完又朝李婉珍和錢國盛伸出了右手：“這是錢大哥、錢大嫂吧，歡迎歡迎，一會想吃什麽盡管點。對了， 今天我們店裏進的鮑魚又肥又大， 回頭你們嚐嚐我們的扒原殼鮑魚。”他說完又四下看了一眼：“咦， 你們家那個胖小子怎麽沒來？我這麵點部做了些西式的點心，還想讓孩子嚐嚐呢。”
李婉珍連忙說道：“不用那麽麻煩，普普通通吃點就好了。”對於劉君越的熱情李婉珍有點不自在，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我兒子和同學出去看電影了，中午他們就在外麵吃，不用管他。”
“啊，我還挺喜歡那個胖小子的，還以為今天能見到他呢。”劉君越有些遺憾地樣子，隨即又笑著說道：“沒事，等你們走的時候把西點帶回去給胖小子，這玩意涼了也一樣好吃。”似乎看出了李婉珍的不安，劉君越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大哥大嫂在我這千萬別客氣，小錢老板可是我們費盡心思請來的小老師，你們吃好喝好我們才安心呢，要不然我下回都不敢請小錢老板過來了。”
李婉珍沒想到這麽大酒店的老板都奉承自己的女兒，心裏有些驕傲自豪的同時確實也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自在了不少。
錢佳寧在旁邊看著劉君越熱情而又周到的和父母寒暄，不禁為他的情商點讚。在淄城這個地方，劉君越的買賣可是做到數一數二了，若是誰家去淄城飯店吃頓飯，那得炫耀好幾天，恨不得鄰居同事都知道才好。
劉君越身為淄城飯店的老板時時刻刻緊跟時代步伐，他去帝都、魔都等大城市的飯店考察過，回來就學習人家的規章製度和服務接待程序。就連稱呼都十分洋氣，像員工都稱呼他為劉經理，而不是大街小巷常聽到的老板，他覺得那樣不正規。
在注重酒店的製度建設的同時，劉君越對員工的管理也比較人性化，就像廚房對每道菜都留試吃，一般飯店老板若是知道了準能翻臉，這海參鮑魚的多貴呀，一個的成本就好幾塊錢。而劉君越對這一項卻十分鼓勵，他常說的就是廚師都不知道自己做的菜是什麽味，那怎麽能出符合顧客期待的菜。
就是因為劉君越有這樣的胸襟，所以在他手下工作多年的胖章才敢主動把錢佳寧請來，因為他知道劉君越不會因為這個批評他，反而會比他更激動。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劉君越看起來高興壞了，一個勁兒的和錢佳寧一家套近乎，還跑到大門前主動開門。
如今這個年代，飯店還沒有過年營業的習慣，淄城飯店也在臘月二十五停止營業了，今天是為了錢佳寧來特意開的門，又定購了一批上好的食材。
今天錢佳寧是來指導廚藝的，所以廚房部胖章和他三個徒弟都在，另外劉君越還叫來了兩個服務員負責端菜倒酒之類的。
劉君越領著錢佳寧一家人來到一個豪華包間裏，這裏暖氣十足，屋裏擺著舒適的沙發和漂亮的茶幾，牆邊櫃子上還放著一個大彩電。
錢國盛本來剛放輕鬆一些，來到這漂亮的包間又開始局促起來。服務人員端來一盤盤的幹果、小吃、蛋糕和水果，又給兩人拿了果汁、端來了茶水，劉君越笑容滿麵地說道：“錢大哥、錢大嫂先在這看會電視休息一會，我們想請小錢老板去廚房給我們指點指點。”
李婉珍聽了轉頭去看錢佳寧，錢佳寧也笑著點了點頭：“媽，你們在這吃點東西，有事讓服務人員到廚房喊我就行。”
劉君越領著錢佳寧去了廚房，服務人員怕自己在屋裏人家兩口子不方便說話，也關門出去了。
錢國盛這才放鬆下來，靠在書鬆軟的沙發上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和李婉珍嘀咕道：“你說人家那麽大的老板咋對咱小老百姓這麽客氣呢？”
李婉珍拿起勺子挖了塊蛋糕放進嘴裏，神情看起來比錢國盛淡定多了：“因為咱家小米做菜好唄。現在什麽最值錢？手藝呀！咱家小米有手藝，所以就格外受人尊重。”
***
淄城飯店的廚房足足有七十多平米，靠窗戶的位置有七個灶台，離灶台兩米遠的則是備菜的料理台，旁邊還有幾個大鍋看起來像是在做熟食的，裏麵的老湯散發出濃鬱的香味。
胖章正在料理鮑魚，見錢佳寧來了立馬笑的臉上笑的和綻放的花兒似的：“小米來了！看我今天買的鮑魚怎麽樣？”
錢佳寧探頭看了一眼，眼裏帶著讚許的笑意：“你是老廚師了，挑選食材肯定經驗豐富。”
“經驗肯定還是有一點的。”胖章臉上帶了幾分自得，他把處理好的鮑魚放在一邊，轉身到水池旁邊洗幹淨手：“小米，我有幾道菜在色香味上和你做的相比總是差了一點，可我看你做菜的時候好像和我也沒什麽差別，我總是想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錢佳寧略微一沉吟便猜到了緣由，不過她沒有直接說破，而是走到了灶台一側，拿了雙筷子沾了點胖章調好的料汁放到嘴裏嚐了嚐。
胖章緊張地看著錢佳寧：“總覺得和你的料汁相比味道差了一點。”
錢佳寧拿起調料裏的小勺，又往裏加了四分之一勺糖，遞給了胖章：“你再嚐嚐。”
胖章也拿了雙筷子舔了一下，眉頭詫異的挑起：“就差這麽點糖？”
錢佳寧微微一笑：“有時候就是差那麽一點點。這料汁是要做紅燒大蝦的吧？那你現在做給我看看。”
胖章立馬讓他徒弟把他準備好的大蝦和各種配料拿了過來。熱鍋熱油，蔥薑爆鍋後倒入處理好的蝦後大火爆炒，顏色越來越紅亮的蝦在鍋裏上下翻動，忽然錢佳寧說道：“倒料汁。”
按照胖章的習慣，這大蝦還要再紅亮一些才會倒料汁，不過這會兒他完全沒想著要反駁什麽，而是下意識拿起那碗調好的料汁倒進去，又將蝦翻炒了兩下出鍋裝盤。
香味隨著熱氣散開，胖章盯著盤子裏的紅燒大蝦，果然顏色比以前鮮亮許多。
錢佳寧說道：“像你做菜的水平已經很好了，但是總覺得提升不上去，差的就是這一點點。火候差一點點顏色就不夠鮮亮，糖醋差一點點味道就不夠鮮美，其實這個也沒有什麽能教的，全靠平時的經驗。若是你下次遇到這樣的問題，可以反複多嚐試一下，看看怎樣做才能最好。”
胖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錢佳寧抓了把筷子分給胖章和他的徒弟：“你們嚐嚐這蝦。”
胖章和他三個徒弟一人夾走了一個，一直伸著脖子瞅著的劉君越見他們都嚐了，伸手直接把盤子都端走了。
胖章此時壓根就沒注意到劉君越的動作，他正在仔細品嚐這道紅燒大蝦，蝦肉鮮嫩鹹甜，比自己之前做的滋味要更好一些，但仍然比不上錢佳寧做的味道。
“和你做的還差一點。”胖章歎了口氣。
錢佳寧笑了笑：“這是正常的，每個人翻鍋的力度不一樣、炒菜的習慣不一樣，油溫、時間略有一點差別都會造成味道的不同。你說我做的好，可我和我師父做的紅燒大蝦相比，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胖章聞言有些咂舌，錢佳寧都做的這麽好吃了，居然還比不過他師父，那他師父做出來的東西得多香呀。
錢佳寧又拿過一口幹淨的鍋來：“我來做一遍，你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學到的。”
她拿過一個碗來，用大勺隨手舀了一些料酒、鹽、糖等調味品調好料汁。開火熱鍋倒入花生油，油熱後爆香蔥薑……
錢佳寧的動作行如流水，炒勺在她手裏就像她自己的肢體一樣聽話，上下翻動著讓懷裏的熱油均勻的滋潤蝦的每一個細胞。
劉君越默默地將胖章做的那盤子蝦還了回來，目光灼灼的盯著錢佳寧手裏的炒勺。
紅亮的大蝦倒在盤子裏，瞬間盤子周圍多出了幾雙筷子和一隻手，胖章夾著蝦大剛舔了口裹在蝦上的湯汁，就見劉君越端起盤子飛快的跑了，轉眼消失在廚房的門口。
“靠！我怎麽之前沒發現劉經理臉皮這麽厚？他一定是拿紅燒大蝦討好老板娘去了！”
錢佳寧倒是覺得劉君越這個人挺有意思的，忍不住笑了一聲：“你們老板一定是妻管嚴。”
“那必須的，誰讓我們老板娘長的比老板好看呢。”
錢佳寧和他扯了幾句閑篇又書歸正題：“下道菜我們做什麽？”
“蔥燒海參！”
蔥燒海參是一道有名的魯菜，因海參自身腥味重，所以做海參的關鍵就是要有滋味濃鬱的老湯。
胖章剛站到灶台前，想了想忽然讓開了位置：“小米，我想先看你做一遍。”
錢佳寧檢查了一下配料，又聞了聞他們熬製了一晚上的老湯後點了點頭：“你多留意火候和調汁。”
錢佳寧對火候掌握的相當好，這不僅得益於她在夢中跟著食老大量的練習，更因為她手腕上帶著一串聚寶盆送給她的用果核串的手串。這果核出自太陽真君府邸的一棵樹，不僅有控火的作用，更能提升佩戴之人對火的敏感度，所以錢佳寧炒菜時的火候和她想要的溫度絲毫不差，這也是她做的菜比別人好吃的關鍵原因之一。
錢佳寧將燒好的海參裝到盤子裏，胖章伸長了脖子往外看了一眼，見劉君越還沒有過來，立馬喜笑顏開的招呼自己的徒弟：“趁著劉經理沒來，咱趕緊把海參吃光，一個都不給他留。”
燒好的海參肉汁軟嫩、口感香滑、湯汁濃厚。一盤子十個海參，胖章和他的徒弟拿著小碗一人夾走了兩個，錢佳寧跑了一早上也餓了，把剩下的兩個海參吃了。
劉君越和他媳婦躲在經理辦公室美滋滋的吃完了一盤子紅燒大蝦後又跑過來偷菜，胖章舔了舔嘴唇將盛過海參的盤子遞給了他，一臉壞地笑道：“經理，你來晚了，我們都給吃光了，要不你舔舔湯？”
看著劉君越絕望的表情和鐵青的臉，錢佳寧好笑的將盤子抽過來放到一邊：“章叔，該你做了。”
“好咧！”胖章走到灶台前，一邊開火一邊說道：“小米，聽說你爸媽也來了，那我做的這道直接送到包間去吧，別讓他們餓著肚子等咱們。”
“行啊，那你可拿出你看家本事來！”
胖章本身就是老廚師，在做菜方麵也很有靈性，他在觀摩錢佳寧做菜的時候也有了不少的感悟和啟發。等他做好那道蔥燒海參後，光看那色澤和裹在海參上的濃汁，胖章就知道自己這道菜比之前要進步許多。
把海參擺好盤，胖章將盤子遞給其中一個徒弟：“送到包間去。”
一道道菜高檔精美的菜品送到包間裏，李婉珍和錢國盛起初還吃的興致勃勃，可隨著盤子越堆越高，兩人有些吃不下了。
李婉珍看著服務員端過來的新菜，有些為難的搖了搖頭：“別放了，我們吃不了這麽多，太浪費了。”
服務員還是把菜放到了兩個盤子的上麵：“錢老板正在和我們廚師章探討廚藝，每道菜兩個人都一人做一份，廚房那邊也放不下了。”
錢國盛看著桌子上各種高檔菜品，有些替大戶發愁：“用了這麽多好東西，你們老板不會心疼嗎？”
此時大戶劉君越和老板娘站在廚房裏，兩眼冒光地看著錢佳寧顛勺的樣子：“小錢老板，再來一道！”
****
轉眼到了大年三十，錢國盛把要帶回老家的東西都裝到三輪車上，有李婉珍鹵的熟食、有錢佳寧做的各種點心和小菜，每樣都準備了兩份。
錢佳寧穿的嚴嚴實實的爬上了三輪車，錢國盛從屋裏拿來一床舊被子搭在了李婉珍和兩個孩子的身上。雖然每年都要來這麽一遭，但是錢佳寧還是忍不住感歎了一聲：“太遭罪了，要是有車就好了。”
“買車多貴呀，咱家一年到頭也用不了幾次。”李婉珍給兩個孩子掖了掖被角後，自己也鑽到了被子裏：“等咱賺了錢也不能買車，咱買鋪麵買房子這些實用的，小米你說對不對？”
“對！”錢佳寧點了點頭十分讚同李婉珍的話：“汽車就是個消費品，用一天貶值一天，還是買鋪子劃算。”
錢國盛騎者三輪車頂著風一路往南，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早上十點了。一家人先去了佳寧姥姥家，把帶來的年貨給他們放下，這才又開著三輪車往錢國茂家駛去。
趙秀娥幹淨利索，早早的把家裏的幾個屋子收拾的幹幹淨淨，火炕也都點上了，熏的屋裏暖和和的。
錢國盛把三輪車停在錢國茂家的大門口，扭頭吩咐錢家鋒：“把那邊的門也打開，我把停院子裏去。”
錢國茂家的房子是養豬賺錢以後蓋的，屋子亮堂院子也寬闊，錢國盛把車子停進去，一家四口拎著東西進了門。
趙秀娥正在廚房裏燉雞，見他們來了立馬往屋裏迎：“快進去暖和暖和，外麵冷吧？”
“還行，蓋著被也不太冷。”李婉珍把一堆吃的東西拎進了廚房，扭頭問趙秀娥：“過年你給老太太準備的啥？”
趙秀娥往灶坑裏塞了些柴火，低聲說道：“給她送去二十斤肉，又給了她二十塊錢，你準備給她啥？”
李婉珍說道：“之前沒想好，就給她二十塊錢吧，我沒給她買啥東西。”
“買不買的吧，反正也到不了她手裏。”趙秀娥往外麵看了一眼，見錢國盛不在跟前，悄聲和李婉珍說道：“老太太在那邊過的可慘了，李潔和她恨不得三天打一回，你說這老太太別看平時妖妖道道挺厲害的，可是幹起仗來真不是李潔的對手，那臉上被李潔抓的都開花了。”
李婉珍有些好奇地問道：“他倆為啥打呀？”
趙秀娥輕聲笑了笑：“老太太嫌棄李潔沒把他兒子當祖宗伺候，李潔說了這些年賺錢的是她、裏裏外外收拾家裏的也是她，應該錢國成把她當祖宗伺候才是。”
妯娌倆一個沒忍住都噴笑出來，趙秀娥又說道：“我看李潔是真是不耐煩錢國成，她家總共三間屋，她自己睡一間，她兒子睡一間，錢國成一回家她就攆著他去陪老太太去，恨不得連他麵都不著。”
李婉珍冷笑了聲：“那老太太可高興了。”
“可不是嘛，上次我們送錢時候她還和我們顯擺呢，說老三孝順，和她住一個屋伺候她。結果我上她那屋一瞅，哎呦髒的呀，不知道多少時候沒收拾了。後來我又去了幾次才知道，這老三媳婦打掃衛生從來不管老太太那屋，老太太和錢國成的衣服也不給洗，都是老太太自己幹。”
李婉珍砸了咂嘴：“之前好好的日子不過，自己作死做活的整成老傭人了，也不知道她咋想的。”
“她樂意唄。”趙秀娥掀開鍋蓋往鍋裏撒了點鹽又想起一件事來：“對了，前天咱鎮上的二剛從市裏回來，說你和老二都不在廠裏幹了，咋回事呀？”
“他咋知道的？”李婉珍詫異了一下，隨即又想明白了：“我知道了，他姐是我們廠勞保科的。”
“怎麽回事呀？我都沒敢和你哥說，怕他上火啥的。”趙秀娥臉上帶著關切的神情：“我聽說你們廠子效益不好，還讓職工下崗，不過你倆都是老職工了，怎麽選也不會選上你們吧。”
“廠子效益是不好，不過是不是廠子裁我們，是我們主動不幹的。”李婉珍把帶來的鹵肉遞給趙秀娥看：“我開了一個鹵肉攤生意挺好，有時候也賣點早飯賣點小吃啥的，比上班賺的多。後來我這不是覺的一個人忙不過來嘛，廠裏又發不出工資來，幹脆讓國盛也辭職回家幫我了。”
“還是自己幹賺錢。”錢國茂兩口子是養豬富起來的，趙秀娥一直覺得幹個體比幹啥都強。她站起來洗了把手，把李婉珍帶來的鹵肉拿出來一包，打開一看是豬頭肉。
趙秀娥拿起筷子，撕下來一塊豬頭肉放進嘴裏，抿了兩口臉上驚訝地看著李婉珍：“你做的這豬頭肉也太好吃了吧，咱鎮上好幾家賣的都不如你做的好。”
“味好才賺錢呢。”李婉珍笑嗬嗬地說道：“等咱中午熱一塊，比涼著吃還香。”
趙秀娥把肉倒出來一邊切塊一邊問她：“要是娘從別地方知道你賣豬頭肉賺錢了，她會不會問你們要錢呀？”
“要也不給。”李婉珍冷哼了一聲：“再說她也不敢，就上回我們家小米把她叔揍的那樣，我估計這輩子她奶都不敢和我們家開口。”
果然如李婉珍所說，中午錢國成和老太太過來吃飯，看著錢佳寧的眼神都有些畏縮。錢佳寧嚴格遵循過年要賬的好習俗，打開本子把錢國成欠自己家的錢又念了一遍，告訴他過完年麻溜回小煤礦幹活去，一年內必須把錢都還上，少一分揍一拳頭。
錢國成想起上次錢佳寧一拳砸碎一個櫃子的事，破天荒的沒吃飯就跑了，說身體不舒服。年三十晚上的團圓飯找了個借口直接就沒過來。老太太獨自一人坐在炕上唉聲歎氣的，錢國茂和錢國盛兩兄弟像是沒聽到一般，一邊喝酒一邊看熱熱鬧鬧的春晚。
****
轉眼間到了高考前一天，錢佳寧在送完最後一桌顧客後在門上貼了一張通知：“鑒於店主明天參加高考，小店關門三天。”
回到房間，錢佳寧再次檢查了一遍考試需要的東西後才放心入睡。
這一夜夢裏，聚寶盆沒有給她安排任何課程，反而給在她閉上眼後在她枕邊放了一個小香丸，錢佳寧聞著淡淡的香味入眠，一夜無夢。
早上六點鍾鬧鈴響起，錢佳寧從床上坐起來覺得大腦十分清明：“我昨晚睡的真好。”
聚寶盆輕輕哼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李婉珍早早起來給錢佳寧準備早飯，這一年半的時間裏，她從切菜開始學起，後來錢佳寧又手把手的教她做菜。到現在為止，錢佳寧曾經做過的菜李婉珍已經全部學會了。可惜李婉珍在烹飪上並不是天賦秉異的人，也沒有太多的靈性，她學做菜是靠的她的吃苦和耐性。為了讓自己做到的菜和錢佳寧更像一些，她甚至連錢佳寧每道菜用多少調料都挨個稱一稱，然後自己反複練習，終於她能分好不差的一勺舀出所需要的調味料。
可是調味料可以稱，火候卻沒法用數據來衡量，顛勺更是靠的是力氣和技巧，因此李婉珍做的菜雖然好吃，但比錢佳寧依然差了很大一截。不過除了炒菜之外，李婉珍的麵食和鹵味倒是能達到錢佳寧七八分的水準，這也給了她極大的信心。
李婉珍早上準備的是小籠包和餛飩，錢佳寧出來和李婉珍打了聲招呼去洗漱，李婉珍趕緊把餛飩下到鍋裏去煮。
刷牙洗臉編辮子，錢佳寧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心裏充滿了感慨：“聚寶盆。”
“嗯？”坐在錢佳寧意識裏的聚寶盆捏著一把牌在琢磨著新玩法：“什麽事呀？”
“謝謝你，謝謝你給我了重生的機會，讓我可以重新走進高考考場。”
聚寶盆丟出去幾張撲克，胖嘟嘟的小臉終於抬了起來：“那麽多廢話幹什麽？趕緊考完試好好賺錢去呀！”
錢佳寧眉眼彎彎地笑了：“遵命！財迷大人！”
跑出來迎接錢佳寧的劉君越腳底一滑， 踉蹌了兩步站到了李婉珍麵前，一臉無語地看著她：就你閨女店裏那讓人吐血的價格， 你是怎麽好意思說我們菜貴的？
李婉珍被滑到自己前麵的劉君越嚇了一跳， 連忙往旁邊一閃， 有些驚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 總感覺這人看起來有點過分激動。
劉君越前兩天帶著老婆和胖章又去錢小米的店吃了一頓， 和錢佳寧也算是認識了，他先朝錢佳寧伸出了手，臉上的笑容看著都快扯到耳朵後麵去了：“哎呦小米呀， 可算把你盼來了，胖章天天在廚房撕日曆， 掰著手指頭算日子。這會兒他在準備食材， 若是知道你來了準跑出來迎接你。”
錢佳寧眉眼一彎， 臉上露出了可愛的酒窩：“我這次可是來蹭飯的，你們得拿出招牌菜招待我和我爸媽。”
“那必須的， 若是可以， 你天天來吃飯我才高興呢。”劉君越笑容滿臉地說完又朝李婉珍和錢國盛伸出了右手：“這是錢大哥、錢大嫂吧，歡迎歡迎，一會想吃什麽盡管點。對了， 今天我們店裏進的鮑魚又肥又大， 回頭你們嚐嚐我們的扒原殼鮑魚。”他說完又四下看了一眼：“咦， 你們家那個胖小子怎麽沒來？我這麵點部做了些西式的點心，還想讓孩子嚐嚐呢。”
李婉珍連忙說道：“不用那麽麻煩，普普通通吃點就好了。”對於劉君越的熱情李婉珍有點不自在，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我兒子和同學出去看電影了，中午他們就在外麵吃，不用管他。”
“啊，我還挺喜歡那個胖小子的，還以為今天能見到他呢。”劉君越有些遺憾地樣子，隨即又笑著說道：“沒事，等你們走的時候把西點帶回去給胖小子，這玩意涼了也一樣好吃。”似乎看出了李婉珍的不安，劉君越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大哥大嫂在我這千萬別客氣，小錢老板可是我們費盡心思請來的小老師，你們吃好喝好我們才安心呢，要不然我下回都不敢請小錢老板過來了。”
李婉珍沒想到這麽大酒店的老板都奉承自己的女兒，心裏有些驕傲自豪的同時確實也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自在了不少。
錢佳寧在旁邊看著劉君越熱情而又周到的和父母寒暄，不禁為他的情商點讚。在淄城這個地方，劉君越的買賣可是做到數一數二了，若是誰家去淄城飯店吃頓飯，那得炫耀好幾天，恨不得鄰居同事都知道才好。
劉君越身為淄城飯店的老板時時刻刻緊跟時代步伐，他去帝都、魔都等大城市的飯店考察過，回來就學習人家的規章製度和服務接待程序。就連稱呼都十分洋氣，像員工都稱呼他為劉經理，而不是大街小巷常聽到的老板，他覺得那樣不正規。
在注重酒店的製度建設的同時，劉君越對員工的管理也比較人性化，就像廚房對每道菜都留試吃，一般飯店老板若是知道了準能翻臉，這海參鮑魚的多貴呀，一個的成本就好幾塊錢。而劉君越對這一項卻十分鼓勵，他常說的就是廚師都不知道自己做的菜是什麽味，那怎麽能出符合顧客期待的菜。
就是因為劉君越有這樣的胸襟，所以在他手下工作多年的胖章才敢主動把錢佳寧請來，因為他知道劉君越不會因為這個批評他，反而會比他更激動。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劉君越看起來高興壞了，一個勁兒的和錢佳寧一家套近乎，還跑到大門前主動開門。
如今這個年代，飯店還沒有過年營業的習慣，淄城飯店也在臘月二十五停止營業了，今天是為了錢佳寧來特意開的門，又定購了一批上好的食材。
今天錢佳寧是來指導廚藝的，所以廚房部胖章和他三個徒弟都在，另外劉君越還叫來了兩個服務員負責端菜倒酒之類的。
劉君越領著錢佳寧一家人來到一個豪華包間裏，這裏暖氣十足，屋裏擺著舒適的沙發和漂亮的茶幾，牆邊櫃子上還放著一個大彩電。
錢國盛本來剛放輕鬆一些，來到這漂亮的包間又開始局促起來。服務人員端來一盤盤的幹果、小吃、蛋糕和水果，又給兩人拿了果汁、端來了茶水，劉君越笑容滿麵地說道：“錢大哥、錢大嫂先在這看會電視休息一會，我們想請小錢老板去廚房給我們指點指點。”
李婉珍聽了轉頭去看錢佳寧，錢佳寧也笑著點了點頭：“媽，你們在這吃點東西，有事讓服務人員到廚房喊我就行。”
劉君越領著錢佳寧去了廚房，服務人員怕自己在屋裏人家兩口子不方便說話，也關門出去了。
錢國盛這才放鬆下來，靠在書鬆軟的沙發上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和李婉珍嘀咕道：“你說人家那麽大的老板咋對咱小老百姓這麽客氣呢？”
李婉珍拿起勺子挖了塊蛋糕放進嘴裏，神情看起來比錢國盛淡定多了：“因為咱家小米做菜好唄。現在什麽最值錢？手藝呀！咱家小米有手藝，所以就格外受人尊重。”
***
淄城飯店的廚房足足有七十多平米，靠窗戶的位置有七個灶台，離灶台兩米遠的則是備菜的料理台，旁邊還有幾個大鍋看起來像是在做熟食的，裏麵的老湯散發出濃鬱的香味。
胖章正在料理鮑魚，見錢佳寧來了立馬笑的臉上笑的和綻放的花兒似的：“小米來了！看我今天買的鮑魚怎麽樣？”
錢佳寧探頭看了一眼，眼裏帶著讚許的笑意：“你是老廚師了，挑選食材肯定經驗豐富。”
“經驗肯定還是有一點的。”胖章臉上帶了幾分自得，他把處理好的鮑魚放在一邊，轉身到水池旁邊洗幹淨手：“小米，我有幾道菜在色香味上和你做的相比總是差了一點，可我看你做菜的時候好像和我也沒什麽差別，我總是想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錢佳寧略微一沉吟便猜到了緣由，不過她沒有直接說破，而是走到了灶台一側，拿了雙筷子沾了點胖章調好的料汁放到嘴裏嚐了嚐。
胖章緊張地看著錢佳寧：“總覺得和你的料汁相比味道差了一點。”
錢佳寧拿起調料裏的小勺，又往裏加了四分之一勺糖，遞給了胖章：“你再嚐嚐。”
胖章也拿了雙筷子舔了一下，眉頭詫異的挑起：“就差這麽點糖？”
錢佳寧微微一笑：“有時候就是差那麽一點點。這料汁是要做紅燒大蝦的吧？那你現在做給我看看。”
胖章立馬讓他徒弟把他準備好的大蝦和各種配料拿了過來。熱鍋熱油，蔥薑爆鍋後倒入處理好的蝦後大火爆炒，顏色越來越紅亮的蝦在鍋裏上下翻動，忽然錢佳寧說道：“倒料汁。”
按照胖章的習慣，這大蝦還要再紅亮一些才會倒料汁，不過這會兒他完全沒想著要反駁什麽，而是下意識拿起那碗調好的料汁倒進去，又將蝦翻炒了兩下出鍋裝盤。
香味隨著熱氣散開，胖章盯著盤子裏的紅燒大蝦，果然顏色比以前鮮亮許多。
錢佳寧說道：“像你做菜的水平已經很好了，但是總覺得提升不上去，差的就是這一點點。火候差一點點顏色就不夠鮮亮，糖醋差一點點味道就不夠鮮美，其實這個也沒有什麽能教的，全靠平時的經驗。若是你下次遇到這樣的問題，可以反複多嚐試一下，看看怎樣做才能最好。”
胖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錢佳寧抓了把筷子分給胖章和他的徒弟：“你們嚐嚐這蝦。”
胖章和他三個徒弟一人夾走了一個，一直伸著脖子瞅著的劉君越見他們都嚐了，伸手直接把盤子都端走了。
胖章此時壓根就沒注意到劉君越的動作，他正在仔細品嚐這道紅燒大蝦，蝦肉鮮嫩鹹甜，比自己之前做的滋味要更好一些，但仍然比不上錢佳寧做的味道。
“和你做的還差一點。”胖章歎了口氣。
錢佳寧笑了笑：“這是正常的，每個人翻鍋的力度不一樣、炒菜的習慣不一樣，油溫、時間略有一點差別都會造成味道的不同。你說我做的好，可我和我師父做的紅燒大蝦相比，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胖章聞言有些咂舌，錢佳寧都做的這麽好吃了，居然還比不過他師父，那他師父做出來的東西得多香呀。
錢佳寧又拿過一口幹淨的鍋來：“我來做一遍，你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學到的。”
她拿過一個碗來，用大勺隨手舀了一些料酒、鹽、糖等調味品調好料汁。開火熱鍋倒入花生油，油熱後爆香蔥薑……
錢佳寧的動作行如流水，炒勺在她手裏就像她自己的肢體一樣聽話，上下翻動著讓懷裏的熱油均勻的滋潤蝦的每一個細胞。
劉君越默默地將胖章做的那盤子蝦還了回來，目光灼灼的盯著錢佳寧手裏的炒勺。
紅亮的大蝦倒在盤子裏，瞬間盤子周圍多出了幾雙筷子和一隻手，胖章夾著蝦大剛舔了口裹在蝦上的湯汁，就見劉君越端起盤子飛快的跑了，轉眼消失在廚房的門口。
“靠！我怎麽之前沒發現劉經理臉皮這麽厚？他一定是拿紅燒大蝦討好老板娘去了！”
錢佳寧倒是覺得劉君越這個人挺有意思的，忍不住笑了一聲：“你們老板一定是妻管嚴。”
“那必須的，誰讓我們老板娘長的比老板好看呢。”
錢佳寧和他扯了幾句閑篇又書歸正題：“下道菜我們做什麽？”
“蔥燒海參！”
蔥燒海參是一道有名的魯菜，因海參自身腥味重，所以做海參的關鍵就是要有滋味濃鬱的老湯。
胖章剛站到灶台前，想了想忽然讓開了位置：“小米，我想先看你做一遍。”
錢佳寧檢查了一下配料，又聞了聞他們熬製了一晚上的老湯後點了點頭：“你多留意火候和調汁。”
錢佳寧對火候掌握的相當好，這不僅得益於她在夢中跟著食老大量的練習，更因為她手腕上帶著一串聚寶盆送給她的用果核串的手串。這果核出自太陽真君府邸的一棵樹，不僅有控火的作用，更能提升佩戴之人對火的敏感度，所以錢佳寧炒菜時的火候和她想要的溫度絲毫不差，這也是她做的菜比別人好吃的關鍵原因之一。
錢佳寧將燒好的海參裝到盤子裏，胖章伸長了脖子往外看了一眼，見劉君越還沒有過來，立馬喜笑顏開的招呼自己的徒弟：“趁著劉經理沒來，咱趕緊把海參吃光，一個都不給他留。”
燒好的海參肉汁軟嫩、口感香滑、湯汁濃厚。一盤子十個海參，胖章和他的徒弟拿著小碗一人夾走了兩個，錢佳寧跑了一早上也餓了，把剩下的兩個海參吃了。
劉君越和他媳婦躲在經理辦公室美滋滋的吃完了一盤子紅燒大蝦後又跑過來偷菜，胖章舔了舔嘴唇將盛過海參的盤子遞給了他，一臉壞地笑道：“經理，你來晚了，我們都給吃光了，要不你舔舔湯？”
看著劉君越絕望的表情和鐵青的臉，錢佳寧好笑的將盤子抽過來放到一邊：“章叔，該你做了。”
“好咧！”胖章走到灶台前，一邊開火一邊說道：“小米，聽說你爸媽也來了，那我做的這道直接送到包間去吧，別讓他們餓著肚子等咱們。”
“行啊，那你可拿出你看家本事來！”
胖章本身就是老廚師，在做菜方麵也很有靈性，他在觀摩錢佳寧做菜的時候也有了不少的感悟和啟發。等他做好那道蔥燒海參後，光看那色澤和裹在海參上的濃汁，胖章就知道自己這道菜比之前要進步許多。
把海參擺好盤，胖章將盤子遞給其中一個徒弟：“送到包間去。”
一道道菜高檔精美的菜品送到包間裏，李婉珍和錢國盛起初還吃的興致勃勃，可隨著盤子越堆越高，兩人有些吃不下了。
李婉珍看著服務員端過來的新菜，有些為難的搖了搖頭：“別放了，我們吃不了這麽多，太浪費了。”
服務員還是把菜放到了兩個盤子的上麵：“錢老板正在和我們廚師章探討廚藝，每道菜兩個人都一人做一份，廚房那邊也放不下了。”
錢國盛看著桌子上各種高檔菜品，有些替大戶發愁：“用了這麽多好東西，你們老板不會心疼嗎？”
此時大戶劉君越和老板娘站在廚房裏，兩眼冒光地看著錢佳寧顛勺的樣子：“小錢老板，再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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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大年三十，錢國盛把要帶回老家的東西都裝到三輪車上，有李婉珍鹵的熟食、有錢佳寧做的各種點心和小菜，每樣都準備了兩份。
錢佳寧穿的嚴嚴實實的爬上了三輪車，錢國盛從屋裏拿來一床舊被子搭在了李婉珍和兩個孩子的身上。雖然每年都要來這麽一遭，但是錢佳寧還是忍不住感歎了一聲：“太遭罪了，要是有車就好了。”
“買車多貴呀，咱家一年到頭也用不了幾次。”李婉珍給兩個孩子掖了掖被角後，自己也鑽到了被子裏：“等咱賺了錢也不能買車，咱買鋪麵買房子這些實用的，小米你說對不對？”
“對！”錢佳寧點了點頭十分讚同李婉珍的話：“汽車就是個消費品，用一天貶值一天，還是買鋪子劃算。”
錢國盛騎者三輪車頂著風一路往南，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早上十點了。一家人先去了佳寧姥姥家，把帶來的年貨給他們放下，這才又開著三輪車往錢國茂家駛去。
趙秀娥幹淨利索，早早的把家裏的幾個屋子收拾的幹幹淨淨，火炕也都點上了，熏的屋裏暖和和的。
錢國盛把三輪車停在錢國茂家的大門口，扭頭吩咐錢家鋒：“把那邊的門也打開，我把停院子裏去。”
錢國茂家的房子是養豬賺錢以後蓋的，屋子亮堂院子也寬闊，錢國盛把車子停進去，一家四口拎著東西進了門。
趙秀娥正在廚房裏燉雞，見他們來了立馬往屋裏迎：“快進去暖和暖和，外麵冷吧？”
“還行，蓋著被也不太冷。”李婉珍把一堆吃的東西拎進了廚房，扭頭問趙秀娥：“過年你給老太太準備的啥？”
趙秀娥往灶坑裏塞了些柴火，低聲說道：“給她送去二十斤肉，又給了她二十塊錢，你準備給她啥？”
李婉珍說道：“之前沒想好，就給她二十塊錢吧，我沒給她買啥東西。”
“買不買的吧，反正也到不了她手裏。”趙秀娥往外麵看了一眼，見錢國盛不在跟前，悄聲和李婉珍說道：“老太太在那邊過的可慘了，李潔和她恨不得三天打一回，你說這老太太別看平時妖妖道道挺厲害的，可是幹起仗來真不是李潔的對手，那臉上被李潔抓的都開花了。”
李婉珍有些好奇地問道：“他倆為啥打呀？”
趙秀娥輕聲笑了笑：“老太太嫌棄李潔沒把他兒子當祖宗伺候，李潔說了這些年賺錢的是她、裏裏外外收拾家裏的也是她，應該錢國成把她當祖宗伺候才是。”
妯娌倆一個沒忍住都噴笑出來，趙秀娥又說道：“我看李潔是真是不耐煩錢國成，她家總共三間屋，她自己睡一間，她兒子睡一間，錢國成一回家她就攆著他去陪老太太去，恨不得連他麵都不著。”
李婉珍冷笑了聲：“那老太太可高興了。”
“可不是嘛，上次我們送錢時候她還和我們顯擺呢，說老三孝順，和她住一個屋伺候她。結果我上她那屋一瞅，哎呦髒的呀，不知道多少時候沒收拾了。後來我又去了幾次才知道，這老三媳婦打掃衛生從來不管老太太那屋，老太太和錢國成的衣服也不給洗，都是老太太自己幹。”
李婉珍砸了咂嘴：“之前好好的日子不過，自己作死做活的整成老傭人了，也不知道她咋想的。”
“她樂意唄。”趙秀娥掀開鍋蓋往鍋裏撒了點鹽又想起一件事來：“對了，前天咱鎮上的二剛從市裏回來，說你和老二都不在廠裏幹了，咋回事呀？”
“他咋知道的？”李婉珍詫異了一下，隨即又想明白了：“我知道了，他姐是我們廠勞保科的。”
“怎麽回事呀？我都沒敢和你哥說，怕他上火啥的。”趙秀娥臉上帶著關切的神情：“我聽說你們廠子效益不好，還讓職工下崗，不過你倆都是老職工了，怎麽選也不會選上你們吧。”
“廠子效益是不好，不過是不是廠子裁我們，是我們主動不幹的。”李婉珍把帶來的鹵肉遞給趙秀娥看：“我開了一個鹵肉攤生意挺好，有時候也賣點早飯賣點小吃啥的，比上班賺的多。後來我這不是覺的一個人忙不過來嘛，廠裏又發不出工資來，幹脆讓國盛也辭職回家幫我了。”
“還是自己幹賺錢。”錢國茂兩口子是養豬富起來的，趙秀娥一直覺得幹個體比幹啥都強。她站起來洗了把手，把李婉珍帶來的鹵肉拿出來一包，打開一看是豬頭肉。
趙秀娥拿起筷子，撕下來一塊豬頭肉放進嘴裏，抿了兩口臉上驚訝地看著李婉珍：“你做的這豬頭肉也太好吃了吧，咱鎮上好幾家賣的都不如你做的好。”
“味好才賺錢呢。”李婉珍笑嗬嗬地說道：“等咱中午熱一塊，比涼著吃還香。”
趙秀娥把肉倒出來一邊切塊一邊問她：“要是娘從別地方知道你賣豬頭肉賺錢了，她會不會問你們要錢呀？”
“要也不給。”李婉珍冷哼了一聲：“再說她也不敢，就上回我們家小米把她叔揍的那樣，我估計這輩子她奶都不敢和我們家開口。”
果然如李婉珍所說，中午錢國成和老太太過來吃飯，看著錢佳寧的眼神都有些畏縮。錢佳寧嚴格遵循過年要賬的好習俗，打開本子把錢國成欠自己家的錢又念了一遍，告訴他過完年麻溜回小煤礦幹活去，一年內必須把錢都還上，少一分揍一拳頭。
錢國成想起上次錢佳寧一拳砸碎一個櫃子的事，破天荒的沒吃飯就跑了，說身體不舒服。年三十晚上的團圓飯找了個借口直接就沒過來。老太太獨自一人坐在炕上唉聲歎氣的，錢國茂和錢國盛兩兄弟像是沒聽到一般，一邊喝酒一邊看熱熱鬧鬧的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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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到了高考前一天，錢佳寧在送完最後一桌顧客後在門上貼了一張通知：“鑒於店主明天參加高考，小店關門三天。”
回到房間，錢佳寧再次檢查了一遍考試需要的東西後才放心入睡。
這一夜夢裏，聚寶盆沒有給她安排任何課程，反而給在她閉上眼後在她枕邊放了一個小香丸，錢佳寧聞著淡淡的香味入眠，一夜無夢。
早上六點鍾鬧鈴響起，錢佳寧從床上坐起來覺得大腦十分清明：“我昨晚睡的真好。”
聚寶盆輕輕哼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李婉珍早早起來給錢佳寧準備早飯，這一年半的時間裏，她從切菜開始學起，後來錢佳寧又手把手的教她做菜。到現在為止，錢佳寧曾經做過的菜李婉珍已經全部學會了。可惜李婉珍在烹飪上並不是天賦秉異的人，也沒有太多的靈性，她學做菜是靠的她的吃苦和耐性。為了讓自己做到的菜和錢佳寧更像一些，她甚至連錢佳寧每道菜用多少調料都挨個稱一稱，然後自己反複練習，終於她能分好不差的一勺舀出所需要的調味料。
可是調味料可以稱，火候卻沒法用數據來衡量，顛勺更是靠的是力氣和技巧，因此李婉珍做的菜雖然好吃，但比錢佳寧依然差了很大一截。不過除了炒菜之外，李婉珍的麵食和鹵味倒是能達到錢佳寧七八分的水準，這也給了她極大的信心。
李婉珍早上準備的是小籠包和餛飩，錢佳寧出來和李婉珍打了聲招呼去洗漱，李婉珍趕緊把餛飩下到鍋裏去煮。
刷牙洗臉編辮子，錢佳寧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心裏充滿了感慨：“聚寶盆。”
“嗯？”坐在錢佳寧意識裏的聚寶盆捏著一把牌在琢磨著新玩法：“什麽事呀？”
“謝謝你，謝謝你給我了重生的機會，讓我可以重新走進高考考場。”
聚寶盆丟出去幾張撲克，胖嘟嘟的小臉終於抬了起來：“那麽多廢話幹什麽？趕緊考完試好好賺錢去呀！”
錢佳寧眉眼彎彎地笑了：“遵命！財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