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起來接到樊仁電話時,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


    小殿下任性, 除了大殿下, 誰的話他也不聽。


    隻是富起來想不到,小殿下真敢帶著穆心就這樣出來, 早知如此,就不該讓閆愫去接大殿下。


    電話那頭,樊仁還在等待指示, 富起來口氣不善地說:“閆將軍不在,你們誰能攔得住他?”


    掛掉電話, 他轉頭吩咐身後的人:“派幾個人,盯緊點,見到王子, 馬上來告訴我。”


    環視全場, 富起來歎口氣, 有必要再檢查一遍來賓的身份了。


    **


    穆心和王子剛一到會場,富起來就迎了出來,看來是早得了消息。


    穆心有點尷尬,才堅定地說好不會出門, 轉眼就跑到人家跟前來了。


    王子完全不在意,似乎早就料到,他對富起來說:“正好,我還沒有請柬。”又轉身彎起右胳膊, 示意穆心挽上。


    富起來一臉凝重, 小心地環視四周, 催促他二人快點進去。


    穆心學著電視上那樣,輕輕挽上王子的胳膊,雖然出發前很猶豫,到底是個年輕女孩,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場景,心裏還是激動又期待。


    富起來卻是緊張不安,好不容易找到種子,大殿下也快到了,千萬別在這時候出問題。酒會是早就安排好的,如果可以,他真想直接取消算了。


    等二人進去後,富起來再次左右望了望,又留手下在門口盯著,低聲囑咐他們幾句,轉身回到會場。


    **


    酒會是在一家酒店的頂層舉辦的,有電梯直達會場。電梯門打開時,一陣鋼琴聲飄了進來。


    酒會不是穆心以為的那麽熱鬧,事實上除了現場演奏的音樂聲,幾乎聽不到其它聲音,來賓不算多,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說話。不時有服務生端著酒杯在人群中穿梭。


    穆心第一次參加這麽高大上的酒會,難免有些局促。她跟在王子身邊,見到影帝也沒好意思要簽名。人家周圍那麽多人,上去要簽名感覺太奇怪了。


    偶爾王子會拿起一杯酒遞給穆心。


    “這個你能喝,醉不了。”


    穆心接過來,看他自己一口都沒喝過,想著他肯定是年齡還不到,誇了一句:“你年紀不大,懂的真多,而且還挺會照顧人。”


    王子聽了,愣了下,反問:“我年紀不大?”


    穆心一頓,心想壞了,她看王子麵嫩,又沉迷遊戲,還喜歡嗆富起來,就以為對方是個中二少年,但也許人家其實年紀不小了。


    聽說男人都不喜歡被人當小孩。


    她正想著該如何挽回,又聽王子自言自語似的說:“確實年紀不大。不過,”他轉頭,看著穆心,帶點不滿,“肯定比你大。”


    另一邊,富起來不動聲色地注意著穆心,每當有人離她近了,富起來就會緊張。


    穆心今天穿著一條小黑裙,這是王子準備的,對參加酒會來說,屬於不會犯錯的穿法,她已經看到至少三個美女穿著不同風格的小黑裙。


    場內最惹眼的是兩位個子高高的美女,目測都有一米八。穆心猜著她倆是模特之類的,而且互相認識,因為那兩人不時會湊到一起說話。


    穆心的眼神偶爾會被她倆吸引。


    其中一個穿寶藍色墜地連衣裙的美女,感應到穆心的眼神,也望過來,舉杯向她示意。


    穆心禮貌地衝她笑笑。


    這裏沒有穆心認識的人,也沒有她能插上的話題,新鮮勁一過,便覺得沒什麽意思,再看看時間,已經來了一個多小時了。


    她心裏裝著事,惦記晚上能不能順利進入16號,就想早點回去,低聲和王子說。


    王子點頭:“好,我去給你要幾張簽名,可以送朋友。”


    穆心獨自去洗手間。


    看到她離開,富起來馬上派兩個手下暗中跟著。


    從酒會現場到衛生間,一路上隔幾步就有一服務員候著,穆心覺得自己差不多是被一路護送進廁所的。


    富起來的兩個手下,跟到衛生間門口,像門神一樣,一左一右站好。


    兩分鍾後,穿著寶藍色墜地長裙的高個美女,邁著貓步往衛生間走來,低胸禮服裏,兩個高峰一顛兒一顛兒的。


    她很自然地衝門口兩蹲門神嫵媚一笑,然後推開女衛生間的門,閃身扭了進去。


    衛生間裏很安靜,美女一扇扇推開小門,隻有一個推不動。


    她收回手,來到洗手台,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左右晃了下腦袋,伸出兩手搓了搓臉,隨後又摸摸下巴,感覺胡子刮的挺光滑,滿意地點點頭。


    穆心用完衛生間,出來時,就看到剛剛會場裏那個藍裙模特,正對著鏡子自我欣賞。


    她走過去,打開水龍頭洗手,一抬頭,見美女正通過鏡子望著自己,便友好地衝她一笑。


    那美女眨下眼,突然開口問:“是你吧?”


    穆心不明白:“什麽?”


    美女似乎也不太確定,皺眉又想了想,複而肯定地說:“應該是你,我看富起來一晚上都緊張兮兮地盯著你。”


    穆心幹笑兩聲,她當然知道富起來很緊張自己,上個衛生間都派人跟著,雖然感覺有點不舒服,不過……這和眼前的人有什麽關係嗎?


    “而且,你還是跟著小殿下來的。”美女很確定,她又仔細看了看穆心,低聲問:“你是不是突然得到時間異能?”


    穆心心裏一緊,沒敢接話,但她充滿警惕和防備的表情實在太明顯了。


    美女眼神驟亮:“果然是你,想不到這麽容易就碰上了,這次我還真是運氣爆棚。”


    她說著,就要伸手抓穆心的手腕。


    穆心側身避開,對著門口大喊一聲:“救命啊!”


    白天聽到富起來說自己不適合出門時,她就猜到可能會有危險,但王子無所謂的態度又讓她拿不準。酒會上富起來明顯緊張的眼神,搞得穆心也始終提著半顆心,雖然她不清楚危險究竟從何而來。


    托著這段時間,每天和樊仁過招,穆心膽量練大很多,遇到事情還算冷靜,因此當那美女要抓自己時,她第一反應是呼叫門外的人。


    畢竟和來曆不明的陌生人比起來,態度溫和的富起來以及中二的王子更讓穆心覺得安全。


    果然,隨著喊聲,衛生間的門被一把推開,富起來的兩個手下衝了進來,穆心趁機從二人中間溜出去。


    情況雖然出乎意料,但那美女並沒有慌張,三下兩下輕鬆解決掉那兩人,大步追出。


    穆心在走廊隻跑了兩步,遠遠看到走廊那頭來找自己的王子,剛要喊出口,身後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摟住她的腰。


    整個人被帶起,直直向後飛去,穆心耳聽著“嘩啦”一聲,那是走廊盡頭的玻璃破碎聲。


    身後人抱著穆心,腳在窗沿一踩,借力向上躥出幾米高,落在樓頂花園中。


    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無謂的掙紮是浪費體力,穆心很老實,一動不動。


    讓她意外的是,劫持她的人,居然也是一動不動。


    穆心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身後那人與其說是不動,不如說是嚇的僵硬。


    就在兩人對麵,大約十幾米外,站著一個人,同樣是美女,手握一根軟鞭,氣場強大。


    雖然夜色深,但平台上燈光明亮,穆心一眼認出,對麵的美女正在之前到南佑家接自己的人,她後來獨自對付那灰眼少年,看來是贏了。


    “閆愫……”身後人小聲呢喃,“怎麽這麽快,真倒黴。”


    穆心很乖地不動,她看出來了,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一個用力,自己的小命可能就沒了,雖說現在自己也不怕死吧,但是什麽都沒搞明白就死了,總覺得有點浪費,對不住之前花的那些力氣。


    抱著自己的手鬆了鬆,捂著嘴的那隻手也拿開些,身後的人小聲說:“你救救我,我打不過她。”


    穆心以為自己聽錯了,好笑地反問:“你綁架我,還要我救你?”


    身後的人有點委屈:“這哪是綁架啊,我是想幫你。”


    穆心無語:“我沒那本事,我連你都打不過。”


    “你隻要說不去找棚葵了,她一定會聽你的。你救我這一次,我劉浪絕對知恩圖報……”


    “棚葵?”這名很耳熟啊。


    劉浪頓了一秒,快速說:“原來你還不知道,那正好,這些事情,沒人比我更了解,隻要我能活下來,全都告訴你。”


    穆心有點心動,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這樣一個看上去膽小又話多的人,似乎更容易交往。


    她還沒想好要怎麽回答,就覺得身後那人又是一僵,似乎看到什麽更可怕的東西。


    穆心往前望,閆愫身後逐漸出現一個身影,她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


    那是一個男人,穿著一身深色的薄衣,燈光下辨不出顏色,頭發很短,根根直立,右手似乎握著一柄……劍?


    他出現的突然,此時站在閆愫身邊,麵孔隱在燈影下,沒有語調地說:“閆將軍,這人交給你了。”


    穆心身後的人忙開口:“等一下,有話好……”


    說字還沒出口,閆愫的軟鞭已甩來,穆心眼前一花,隻覺得自己被人扔了出去,還是迎著那鞭子抽來的方向扔的。


    穆心好歹學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打不過,也能看明白點,自己這是被身後那人當盾牌使了。


    就這樣還想讓我救她?想的美啊。


    閆愫的鞭子纏上穆心的腰,向後一甩,穆心又往前飛了幾米,落在一個堅硬的懷抱裏。


    接住穆心的人,將她隨手往身邊一擺。


    穆心晃了兩下,站穩腳,這才抬頭看過去。


    花園中間,閆愫和那藍裙美女正打的熱鬧。


    穆心側頭往身邊看,漆黑的夜色中,站著一個男人,身形高壯,透過薄薄的衣料,能看到鼓鼓的肌肉,臉如刀削,薄唇緊抿,目光灼灼地盯著場的藍裙美人,右手原本是握在劍柄上,此時已經鬆開。


    要不是他接下來的話,穆心幾乎以為他是看上那藍裙美人了。


    他對閆愫發出指令:“打爛他的衣服。”


    接到命令的閆愫,第一下就衝著對方胸口抽去。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穆心感慨。


    還沒感慨完,就見那美人胸口衣衫爆裂,飛出兩個白乎乎的東西。


    美人大喊:“大殿下,饒命啊。”邊說邊“撲通”跪了下去。


    穆心愣了愣,她的聲音怎麽突然變了,分明是個清朗的男聲……而且,大殿下?


    穆心轉頭又看向身邊的男人,原來他就是大殿下,要給自己解釋一切的人?看上去好象不如富起來好說話。


    大殿下往前走了幾步,見穆心站著沒動,轉頭,皺眉,語氣不耐:“跟上。”


    ……果然脾氣很臭。


    大殿下走到美人身邊,呃,這時候大概不能叫美人了。


    他被抽開的胸前,平坦一片。


    “老槍這次派了個膽小鬼來嗎?”大殿下瞧不起動不動就跪的人。


    美人愣了,一下明白誤會在哪,急急開口,辯解道:“我不是老槍的人,大殿下,我是……”他說到這裏,又猶豫了。


    大殿下眯眯眼:“既然不是老槍的人,那更沒必要留著了。”


    美人大驚失色,眼角偷偷瞟向穆心。


    穆心還在糾結,這個時候,自己插話感覺不太好,說到底,自己就是個客人,還要拜托大殿下幫忙解決難題,而且,看這大殿下的樣子,實在不像能聽自己說話的人。


    閆愫甩了下手裏的鞭子。


    美人急忙說:“我是芒國人,派來這裏尋找種子。我……我……”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大殿下冷笑一聲,倒是對他的話信了幾分。


    芒國是很小的一個國家,說它是國家都抬舉了它。可能是看出力量懸殊,芒國很早就向帝國稱臣,又按時進貢,再加上它的地理位置,正好卡在帝國的豁口處,就得了一個獨立的國家名號,算是帝國的前大門。


    芒國人普遍膽小,動不動就下跪,軍事不行,經濟倒能湊合,沒想到野心挺大,居然還惦記這邊的種子。


    跪在地上的劉浪,心思通透,看大殿下的表情就猜出個大概,他小心解釋:“國君絕對不是想獨占種子,我們沒那個實力。派我來時,國君說了,要我盡力調查種子的下落,有朝一日能為帝國提供點有用的消息就好。”


    大殿下垂眸,問:“你叫什麽,來這邊多久了?”


    “我叫劉浪,在這邊有三十多年了吧。”


    穆心一聽,忍不住仔細打量劉浪,這看著也沒有三十多歲呀……


    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什麽叫“來這邊”?這邊是哪邊?現在還有什麽地區稱帝國嗎?還有殿下,這種稱呼早就絕跡了吧?


    問題實在有點多,穆心按住好奇心,安靜地站在一邊,希望這個臭脾氣的大殿下,等會兒能幫忙解釋。


    大殿下還在問劉浪:“既然來了這麽久,上次發現種子時,怎麽不見你?”


    劉浪有點慚愧:“上次,我還沒搞清楚情況……”


    “那這次搞清楚了?都能摸進富起來的酒會,還想把她帶走。”


    劉浪慌了,又偷偷瞟了穆心一眼,臉上明明白白寫著“等下一定要救我啊親。”


    這時,大殿下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有老槍的消息嗎?”


    這個劉浪還真不知道,他說:“有十幾年沒聽到他的消息了,就上次那個種子……”


    大殿下警告地看他,劉浪馬上閉嘴,順便溜了穆心一眼。


    穆心大概聽明白了,自己估計就是他們口裏的種子,這名聽著可不太妙,種子一般都是被埋的好麽。而且聽他們的對話,之前有過一個種子,似乎結局不大好,現在大殿下不讓劉浪說,肯定就是防著自己。


    這麽一想,穆心就不太爽了,明明自己是這件事的核心,卻被人防著,指不定多少秘密不告訴自己。


    所以,當她聽到大殿下說“什麽都不知道,留著也沒用”,還示意閆愫動手時,她開口了:“這個人我有用。”


    大殿下終於轉頭看她,施舍了一個眼神,說:“哦?哪裏有用?胳膊腿有用,就挖了眼睛剪掉舌頭,要是舌頭有用……”他頓了下,居高臨下睨著穆心,“就把四肢卸了。”


    穆心不敢相信地盯著他,這個人怎麽能用這種不可一世的語氣,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穆心從小到大,沒遇到過真正的壞人壞事,最多就是同學間的互相擠對,對於心大又慫的穆心來說,通常都會選擇原諒遺忘。


    眼前這個人,還真是,難得地讓穆心生氣了。


    她挺直腰板,努力讓自己氣場更大些,冷冷地說:“我就要他全須全尾地,少了一根汗毛,我就不跟你們合作。”


    大殿下勾了勾唇,說:“勇氣可嘉,敢這樣說,應該是仗著睡一覺就能重生吧?你看來還不知道,隻要在我身邊,你就沒法重生。”


    穆心忽視了他語氣裏的威脅,她皺眉想,這話好像聽到幾次了。


    富起來說,隻要在這房子裏時間就能正常。


    王子說,隻要跟著他,時間就會流逝。


    現在大殿下說,隻要在他身邊,就沒法重生。


    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他們都這樣肯定?


    穆心腦中靈光一閃,小聲低喃:“難道你們可以壓製我的異能?”她眼睛下意識看向劉浪,這樣的話,這個人是不是也可以?


    劉浪眼神閃了閃,不錯啊,小美女,猜的差不多了,再加加油,我的小命就看你的了。


    大殿下:“沒錯,而且我有一萬種方法,把你綁在身邊。”


    穆心嗤笑,這是把自己當成霸道總裁了?她忽然往前兩步,蹲到劉浪身邊,問他:“你電話多少?”


    劉浪怔怔地看著她,隨口報出一串數字。


    穆心暗暗記在心裏,站起身,對著麵無表情的大殿下說:“你現在盡管殺了他,隻要我有一點機會,就會想辦法重生。到時我才不找富起來,我直接去找他。”


    她抬手指向劉浪。


    劉浪感激涕零。


    大殿下眯起眼,危險地盯著穆心。


    閆愫在一旁低頭不語。大殿下脾氣不好,平日也沒人敢頂撞他,高高在上慣了,但用這種方法對待這邊的人是不行的,上次那個種子也是因為大殿下,才一直不肯配合。


    好在這時,富起來帶著人上來了,他急急走到大殿下旁邊,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劉浪,心中懊惱不已,還是被人混進來了。


    王子一改往日的中二神情,滿臉小心,呐呐地叫了聲:“大哥。”


    大殿下收回停在穆心身上的視線,冷淡地掃了王子一眼,轉而命令富起來:“你帶他們先回去。”


    **


    回去的車上,穆心和王子坐在後排,她獨自在心裏消化整理這一晚聽來的信息。


    第一,這群人很可能不是地球人,呆在他們身邊是否能壓製時間循環,到夜裏十二點就知道了。至於他們的身份,是什麽穆心都能接受,她都不斷重生這麽久了,還有什麽事不能發生?


    第二,自己的身份似乎是什麽種子,而且這個種子挺搶手,還有其它人想得到。看富起來緊張兮兮的樣子,另一撥人估計不好惹,肯定不會是劉浪這水平的。


    第三,曾經有過一個種子,不知道什麽原因,也不知道幹了什麽,總之是失敗了,綜合之前他們的語氣,結局似乎不太好。


    第四,自己這個種子,至少目前是非常有用的,有用到可以拿來威脅別人。


    穆心歎氣,雖然明白了一些東西,但疑問也更多了。種子究竟是幹什麽用的?到底有幾方勢力要得到種子?是不是種子的結局都不好?假如真的結局不好,她寧可一直時間循環。


    坐在穆心身邊的王子,見她麵色沉靜又歎氣,安慰道:“我大哥脾氣不好,人還不錯。他是擔心你,今晚他要是來晚點,你就被那劉浪帶走了。”


    穆心沒說話,被劉浪帶走未必比現在糟糕,他大哥是擔心,可不是擔心她,而是擔心這個種子罷了。


    她想了想,問:“他在擔心什麽?”


    王子說:“你不知道,有個組織專門殺你這樣的人……”


    穆心抬起眼,問:“老槍?”


    正在開車的富起來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王子詫異,問:“你怎麽知道?”


    “猜的,你大哥一上來就懷疑劉浪是老槍的人。”


    王子了然地點點頭,說:“換我也會這麽想,不過那劉浪一看就知道和老槍沒關係,老槍手下哪有這麽慫包的人。”


    穆心還是頭一次,聽到“慫包”這個詞,不是用來評價自己的。


    王子接著說:“不過你不用怕,有我大哥,還有閆愫,那老槍傷不著你。當然還有我!雖然我沒大哥厲害,帶著你跑還是沒問題的。”


    “這麽說,一個老槍,要你們三個人才能對付?”穆心吃驚,“他這麽厲害嗎?”


    滅自己威風的王子,努力挽尊:“……也沒那麽厲害吧,我其實也沒見過他,就聽說的。”


    王子頓了頓,把接下來這句話給咽回去了——上次大哥來這邊保護種子,結果那種子還是被老槍殺了。


    **


    屋頂花園裏。


    劉浪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唯一能保護自己的人已經走了,現在就剩他和眼前這個煞神。


    大殿下名叫江君,在他的國家,隻有帝國的直接繼承人才能姓王。


    江君淡淡地瞥了劉浪一眼,問:“你在這邊聽到過連天的消息嗎?”


    閆愫已經將遇到連天的事說了。


    劉浪一怔,下意識問:“哪個連天?”


    江君皺眉。


    劉浪有些驚訝:“連天?他也在這邊嗎?”


    緊接著,他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之前江君打聽老槍的消息,他就不知道,現在說到連天,他還是什麽都不知道,簡直一點用都沒有,這樣的人留著幹嗎?


    劉浪心思電轉,馬上說:“我來這裏時,連天還在軍隊裏,聽說他後來失蹤了。這三十年,我從來沒聽過他的消息。您也知道,我們國家力小勢微,能不管的事就不管,國君也說了,隻打聽棚葵的下落……”


    “哦?這麽說你知道棚葵在哪?”


    “還……還不能確定,我這些年到處行走,總結出幾個地方,是棚葵最喜歡的。”


    江君問:“哪些地方?”


    劉浪心想,不能全在這招了,總得給自己留一手。他說:“大約有二十幾處……”


    江君挑眉看向他,二十幾處,難道要一一找過去?


    劉浪馬上繼續:“隻要讓我再問那小姑娘幾個問題,就能把範圍縮小很多。”


    江君冷笑:“你以為再見她,就能保住命了?”


    “不是不是,”劉浪頭搖成撥浪鼓,“結合她最近去過的地方,地點應該可以縮小到五六個……兩,兩三個也有可能。”


    江君慢慢說道:“你若是能勸得她積極配合我們,事情成功後,就帶你一起回去。”


    劉浪沒那麽想回去,但是江君這樣說了,他還是表現的很驚喜,連聲說:“一定一定。”


    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他又說:“還有一個事,二十年前,就是上次種子出現時,我曾見過一個重傷的男人,他還毀掉了一本《棚葵種植》。”


    江君眼中精光一閃,重傷的男人,難道是老槍?他怎麽會有《棚葵種植》?連天……他成了老槍的人嗎?


    **


    回到富起來的房子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路上,穆心就接到歸冪的電話,這個電話一下提醒她,最後這次重生,從打敗樊仁開始,見到富起來,一直到現在,她都沒見過歸冪,也忘了和她說一聲晚上不回去。


    歸冪聽說她不回來後,壞笑著說:“親親,記得保護好自己哦。”


    除了第一次過的15號,歸冪是知道南佑出軌的,再後來的每一次重生,穆心都沒和她說過這件事。現在被她誤會自己要在南佑家過夜,穆心又沒法具體解釋,隻能苦笑著默認了。


    掛掉電話,她長出一口氣,再有兩個多小時,自己又該重生了。


    王子用胳膊碰了碰她,遞過來一張紙。


    穆心打開看,上麵是一個手機號碼。


    王子呲著小白牙,對穆心說:“你別擔心,這次肯定不會重生了,不過為了避免以後再重生,你把我電話記心裏,到時直接給我打電話就行。”


    穆心感激地一笑,從她到這裏開始,王子就明裏暗裏提醒自己,前路艱難,不值得冒險。


    那時穆心還不明白,今天晚上,見到大殿下和劉浪,她就懂了,前路不僅是難,還有可能送命。


    好在,穆心還有一張底牌,她隻和富起來講,自己睡醒後會重生,但沒有說過自己死亡後會不會重生。


    當然也有一個原因,是富起來沒有提到這個問題。


    不過,他沒問,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問。


    “每到15日24時,就會重生,回到15日00時。”大殿下麵色平靜地總結,“那死亡會怎麽樣?”


    這話,如果是今天早上,換成富起來問,穆心估計實話實說了。


    可惜,現在,對麵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用審問的口氣問出來,穆心會說實話就見鬼了。


    “不知道,我沒死過,樊仁從來不會下狠手,我在他那連傷都沒受過。至於那個車禍,每次都隻是昏迷,不隻是我,大家都是昏迷,沒有死亡。”


    反正隨便她怎麽說,難道誰還有本事調查嗎?要知道這些事情,隻在她一個人的腦海裏存在。至於聽的人信不信……


    江君是明顯不信的,但他不敢冒險,前麵那兩個種子,死了就是死了,並沒有因為時間異能而有什麽特殊情況發生。


    他冷冷地盯著穆心,半晌才說:“既然你不知道,那麽保險起見,我們會好好保護你,免得你死了。”


    穆心敷衍地笑笑,問:“現在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了吧?”


    江君往後一靠,瞅著穆心,忽然勾唇一笑:“知道事情原委,這樣重生後,就不用找我們,想自己解決?我告訴你,離開我們身邊,你的時間就會不斷重複。至於劉浪,你可以試試,看他有沒有本事幫你。”


    穆心沒說話,她確實存了心思,覺得弄明白是怎麽回事,那麽再重生後就不必找他們,但她也沒那麽托大,知道自己力量微小。


    隻是對眼前這人,她覺得沒必要多說什麽,反正不管怎麽說,他都會認定自己的想法。


    王子看不下去,他走到穆心身邊,對江君說:“大哥,穆心等了你一天,你有什麽就快點說吧。”


    江君瞟了他一眼:“等我一天?到酒會上等嗎?”


    王子馬上攬過責任:“是我非要她去的。”


    江君不屑:“婦人之心。”


    這話穆心聽懂了。她一開始也奇怪過,明明是第一次見麵,如果說富起來對自己態度好,是因為雙方需要合作,還可以理解,那王子的態度就不太對了。


    他一方麵嗆富起來,給穆心提醒,勸她知難而退,另一方麵又很熱情地帶穆心玩,逗她開心,助她盡快融入這裏。


    如今穆心想,王子大約是預料到穆心以後難有好結局,出於同情心,想勸她離開,見勸不動,索性就盡量讓她開心。


    就好像……臨終關懷?穆心又想不明白了,王子既然和富起來是一夥的,為什麽要這麽做那?


    大殿下繼續看向穆心,說:“你大概看出來了,我們不是這邊的人。鏡像地球,或者說平行空間,隨便你怎麽理解。”


    他頓了頓,又詳細說了幾句。


    “我和你都是生活在地球上,隻是在不同的層麵,這點不重要。”


    “在我們那邊,秦始皇做出長生不老藥,讓壽命延長到四百歲。從那時開始,兩邊的曆史就完全不同。”


    “藥的一個重要成分,是棚葵的種子。”


    這時,穆心突然雙眼一亮,她想起在哪裏聽過棚葵這個名字了,連天說他是個作家,寫過一本講植物的書,名叫《棚葵種植》。


    自己還上網查過,之後認定對方是騙人的,就沒再往心裏去。


    原來竟真的有這種東西,那連天……他也不是這邊的人了?


    “你在想什麽?”大殿下捕捉到穆心的表情變化,停下來,瞅著她,神色探究。


    “呃……沒什麽。”穆心敷衍了一句,她不想把自己知道的事都暴露,然後再被人追根究底,而且對方顯然隱瞞了什麽,那自己最好也藏著點。


    大殿下瞅了她幾秒,繼續說:“棚葵的數量極其稀少,大約百年前,不知什麽原因,它就不再產種。直到有人無意中發現,這個世界的棚葵還沒被人發現。富起來就是被派來這邊,尋找線索。”


    穆心聽到這,有點坐不住了,問:“我不會就是那個什麽棚葵吧?”難道自己竟是個植物變的?這事太玄幻了。


    大殿下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說:“當然不是,不過你現在體內有棚葵的種子。”


    穆心揚眉,什麽意思?


    大殿下是個不喜歡說廢話的人,他不等穆心發問,就主動把她想知道的說了出來。


    “凡是體內有棚葵種子的人,都會針對時間產生異能,我們就是根據這個找到你的。”


    明明是我費了很大力氣找到你們的,好嗎?穆心吐槽。


    她問:“是不是要把我體內的種子引出來?”


    “不是,種子離開人體就會死亡,我們要通過你,或者說是你體內的種子,找到棚葵。你可以這樣理解,棚葵是母親,而種子就是它的孩子,它可以感應到孩子們,同樣的,孩子也能感應到它。”


    穆心回憶了一下,確定地說:“我什麽感覺都沒有。”


    “因為你現在離棚葵太遠,要在一定範圍內才會有感覺。具體是什麽樣的感覺,我也不知道。你能吸收種子,肯定是因為接觸了它,所以你最近都去過哪些地方?”


    穆心想了想,她哪也沒去啊,就在家裏和學校之間。


    富起來在一旁補充說:“棚葵體型龐大,你如果見過一定不會忘,它喜歡幹燥荒涼的地方。進入人體後,通常需要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產生異能。”


    大殿下打斷他:“在你之前,我們隻見過兩個人體內帶著種子,據他倆的說法,我們猜測產生異能的時間是半個月到一個月,但這並不準確。所以,不必拘泥於產生異能的時間,把你去的地方都說一遍。”


    穆心關心的不是這個,她更想知道那兩人最後怎麽樣了,他們的結果會不會預示著自己的結局?雖然隱隱猜到些,她還是想聽對方親口說出來。


    於是她問:“那兩個人怎麽樣了?找到棚葵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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