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嬤嬤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 疑惑道,“王爺定然早已知曉慕姑娘的身世,當初為何不阻止這樁親事,老奴著實不明白。”


    方嬤嬤口中的王爺指的是洛王。


    洛辰脩前去提親, 定是洛王同意了的, 不僅洛王知情,皇帝亦是默認了的。


    洛妃隻覺身心疲憊, 無奈搖頭, “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哥哥他明明知情, 卻不加阻止, 歌兒是嘯天的女兒,脩兒他……哥哥為何要瞞著我歌兒的身世?”


    方嬤嬤也覺千頭萬緒, 一時間搭不上話。


    洛妃歎氣,“這些年來,哥哥行事, 我愈發看不懂了,但脩兒是我的兒子,我豈能眼睜睜看著他行這有悖倫常之事,當年是我糊塗做下錯事,可脩兒是無辜的。”


    “娘娘,當年您與慕將軍……”方嬤嬤欲言又止,四下巡視,隔牆有耳的道理, 她何嚐不懂。


    洛妃悵然擺手,“嬤嬤,你派人去探一探,昨日便差人傳信給哥哥,他為何一直不來見我,事關脩兒,我不會坐以待斃,這些年我已虧欠他太多,不會眼睜睜瞧著他走上不歸路的。”


    方嬤嬤是洛妃的乳母,看著洛妃長大,入宮二十載,方嬤嬤一直伴隨左右,兩人名為主仆,實則與母女無異。


    見洛妃這樣痛苦,方嬤嬤心疼不已,卻不知如何安慰。


    “娘娘,苦了你了……你方才將慕將軍慘遭毒手一事的線索與慕姑娘說了,她很快便會查到陛下……慕姑娘心裏宸王是陛下的兒子,父母的血海深仇成了阻隔,這萬一慕姑娘氣急之下對宸王出手,可如何是好?”


    “她不會的。”洛妃扯出一抹勉強的笑,意為安撫方嬤嬤,“歌兒行事雖我行我素,可我瞧得出來,她願舍命救脩兒,對他下不去手的。”


    方嬤嬤長長歎了一口氣,“常言外甥多似舅,那孩子雖性子隨慕將軍多些,長相卻隨了洛王,當年娘娘你費盡周折,借由皇後打壓、毒害之由,用洛王妃產下的死嬰名正言順將孩子送出宮,那時也是擔心孩子長大後會越來越像慕將軍,好在上天庇佑,宸王已平安長大成人,慕將軍若是在天有靈,也可安息了。”


    默了片刻,洛妃幽幽道,“哥哥變了,脩兒終究還年輕,這人心呐,哪像明麵上瞧著的那般純善,若非人心險惡,當年我也不會被親哥哥算計,進了這金絲牢籠……”


    方嬤嬤執起洛妃的手,輕拍。


    “唉,娘娘,起風了,回吧。”


    ……


    之後絳雲殿的一切,慕挽歌與洛辰脩一無所知,洛妃的心思與苦衷更是無從知曉。


    因跑太急,不多時,慕挽歌隻覺肩窩處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因而慢了下來。


    洛辰脩追上她,拽住她的胳膊。


    “阿挽,方才可是母妃與你說了什麽?”


    慕挽歌頓足,揮開他的手,轉過身麵對他,怒道,“全天下皆反對你我在一起,誰說什麽又有什麽要緊的!”


    言罷,她深深看了洛辰脩一眼,再度轉身欲走,洛辰脩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扯了回來,不顧她的掙紮捶打,緊緊將她固在懷中。


    慕挽歌氣狠了,一口咬在了他胳膊上。


    洛辰脩悶哼一聲,也不管手臂的疼痛,不躲不臂,任她咬,直至她鬆口,他仍舊不鬆手。


    “阿挽,你從來不在意別人說什麽,今日如此反常,母妃究竟與你說什麽了?”他緊緊抱著她,安撫地輕撫她的發。


    洛辰脩不覺得洛妃會與慕挽歌起衝突,可慕挽歌的反常是他始料未及的,且她從不曾如方才一般失去理智過。


    他想弄清楚方才絳雲殿內究竟發生了何事。


    慕挽歌平靜下來,被他強勢壓在懷中,她一動不動,沉默不言。


    洛辰脩無法,隻得牽著她的手,拉著往宮門的方向走。


    他是一瞬也不敢鬆懈,更不敢鬆開了她了。


    一直在宮門外候著,守在馬車旁的墨隱與靈璧見兩位主子麵色有異,對視一眼後,很默契地沒有多問。


    墨隱放下腳凳後退到一邊,瞧著自家爺扶著王妃上了馬車。


    墨隱駕車在前,靈璧騎馬跟在後,她身後還跟著幾名護衛,氣氛有些凝重。


    馬車內,慕挽歌的手被洛辰脩握著,她掙了幾下未能掙脫,便隨他去了,揚聲對墨隱吩咐道,“墨隱,去胭脂樓。”


    “王妃……”墨隱甚是為難,胭脂樓是何地,那時爺最厭惡之地,爺不喜胭脂樓的主子。


    瞧兩位主子方才那樣,多半是在宮裏時鬧別扭了。


    墨隱自認為了解自家爺的性子,爺待王妃那叫一個掏心掏肺,哪裏舍得與王妃爭吵,許是不經意間惹惱了王妃。


    爺呀,您快發句話唄,這胭脂樓去還是不去。


    許是他的祈求虔誠,爺受到老天爺感知,竟真的發話了。


    “去胭脂樓。”


    洛辰脩冷冷出聲。


    極其簡潔的一句話,墨隱卻受到驚嚇,爺竟然連抗爭反對一下也沒有,王妃說什麽便是什麽。


    墨隱即便有千言萬語,也不敢此時觸黴頭,恭敬應聲後便安分做一個馬夫,盡量將車駕得平穩些。


    馬車晃晃悠悠,馬車內的兩人卻各有所思。


    慕挽歌目光無距望著簾幕發呆,洛辰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不離。


    良久,慕挽歌抬眼看他,抿了抿唇,道,“我去胭脂樓飲酒聽美人撫琴,我想你沒這雅興。”


    “我陪你。”洛辰脩勾唇道。


    隻要她願與他說話就好了,她想去何處,他陪她便是。


    他這樣縱容她,一時間,慕挽歌隻覺思緒萬千纏繞著她。關於方才之事,她不說,他便不再追問。


    洛辰脩,真是個傻子!


    “方才洛妃娘娘與我說了一些舊事,關於他們上一輩的舊事,她與我爹娘是舊識,當年我爹娘遇害之事她知曉一些。”此時的慕挽歌與方才暴怒的她判若兩人,能心平氣和說話。


    洛辰脩聞言,並不意外,擰眉道,“母妃與慕將軍自小一起長大,外人眼中,他們是青梅竹馬的情誼,慕將軍出事後,她一直暗中追查,這些事,我早已知曉。”


    慕挽歌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你還知曉什麽?”


    洛辰脩道,“傳言說是父皇拉攏慕將軍不成,起了殺心,可以父皇那樣的性子,他絕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之事,慕將軍一出事,所有矛頭皆指向父皇,得不償失。”


    “接著說。”慕挽歌好整以暇,挑了挑眉。


    洛辰脩歎道,“阿挽冰雪聰明,怎會想不到這一層,何須我多言呢。”


    即便她也懷疑過是元帝所為,但隻要仔細想一想便會想通,慕家軍的兵權隻掌握在慕家後人手中,暗殺慕將軍隻是徒勞。


    況且,元帝身為君王,江山社稷才是最要緊的,有慕家軍在,異族不敢輕舉妄動。


    慕將軍雖已離世,可慕家軍守衛的一方邊疆,至今和平穩固,隻是少了統帥,慕家軍不再守衛別的地方,這也是洛王常年帶兵在外的緣故。


    大軒慕容氏的江山少了一個慕將軍守衛,又有洛王崛起守衛,麵上看似是穩固的,可事實上,隻有在位者懂,慕氏江山的穩固少不了慕家軍。


    若非如此,何至於明明狄國戰敗,遞上一紙議和書,大軒便接受了議和。


    外強中幹。


    這些旁人瞧不明白之事,皇帝懂,洛王懂,洛辰脩也明白,而慕挽歌也很清楚。


    慕挽歌撇開眼,自嘲笑了笑,“洛妃娘娘似乎不想讓我與你在一起,她多半以為我除了醫術精湛些外是個隻會惹是生非的黃毛丫頭,遂才有了方才一席話。”


    “母妃方才究竟說了什麽?”洛辰脩隱約猜到一些,但他不願深想。


    他的母妃,為何會做這樣的事來拆散他和阿挽,母妃明明是喜歡阿挽的,怎短短數日便成了這樣。


    洛辰脩實在是困惑不解,洛妃那邊他會去問,可他更在意的是慕挽歌這邊。


    他問了,慕挽歌卻未正麵回答,嗤笑一聲,“興許是我自身便不討喜罷,若非仗著慕氏唯一的血脈這一優勢,你當皇帝、洛王會瞧得上我?樂嗬嗬讓你娶我,不過是因為現如今隻有我能調配慕家軍。”


    從未聽她用這樣自嘲的語氣說過話,洛辰脩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兒,她受的委屈皆因他而起。


    “阿挽,你莫要這樣,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你信我,給我些時日,我很快會查清楚當年的真相。”攬她入懷,洛辰脩一下一下吻著她的光潔的額頭。


    慕挽歌並未排斥掙紮,倚在他懷中。


    “洛辰脩,今日你我拚一回酒,你若贏了我,往後我事事聽你的……”


    她乃海量,他三杯倒的酒量,該如何贏她?


    洛辰脩心下苦笑,卻低聲應道,“為了阿挽這句承諾,我不會輸的。”


    他不能輸,隻因他輸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押注押注,你們覺得誰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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