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裏糊塗鑽了洛辰脩下的套, 又讓他占了一回便宜。


    事後想起來,慕挽歌無比唾棄自個兒的定力。


    他三言兩語哄得她腦袋一熱,竟真的不掙紮,不反抗……


    被他親的時候好歹該故作矜持推搡一下的罷。


    越想越覺得鬱悶的慕挽歌心下想著下一回定要找回場子, 不可再讓洛辰脩牽著她的鼻子走了。


    既應了試著接受他, 她自不會出爾反爾,每日抽空陪他庭院散步, 一同用膳, 悠閑平淡的日子倒也有幾分夫妻之間相處的溫馨氣氛。


    輪起來,兩人皆需要靜養, 繁瑣之事吩咐手底下的人去辦, 如此,兩人獨處的時間多了。


    斟酌了兩日, 洛辰脩終於說出那件壓在心底已久的事。


    “你身邊這位名為綠意的婢女並不適合帶在身邊,我覺得非語便不錯。”


    此事兩人坐於庭院石桌旁的石凳上,桌上擺著棋盤。


    忽然間, 他莫名說起綠意,甚至有讓非語取代綠意之意,手執白棋的慕挽歌眼也未抬,目光注視這棋盤,似是思索下一步該如何走。


    久未聽她應聲,洛辰脩以為她未聽進去,正欲複述一遍,她幽幽開口了。


    “此事我自有打算, 再等等罷,興許不會是最壞的結果……”


    洛辰脩擰眉,“既知她已有異心,何必再留在跟前添堵?”


    “我想知道究竟是誰會有如此大的本事,竟讓她不顧自小一塊兒長大的主仆情意。”慕挽歌歎了一聲,舉棋不定,索性將棋子丟在棋盤上。


    “不玩了,心煩得緊。”


    悔棋。


    洛辰脩失笑,“難得見你如此沉不住氣,莫不是猜到綠意背主是為誰了?”


    慕挽歌挑眉,“你對我的事倒是了如指掌,那你覺得綠意被何人收買。”


    綠意幾個月前便不對勁了,起初她未留意到,直到那日張氏要將她掃地出門時,綠意挨打不還手不說還放任自個兒被綁。


    綠意的性子可不好欺負,若非自願,那些個丫鬟婆子如何降得住。


    顯然,綠意對她耍心機了,忍痛挨打,用的是苦肉計,意在讓她憤怒,徹底與洛王府斬斷關係。


    回木屋後,綠意更是不止一次勸她莫要對洛王府及洛辰脩抱一絲希望。


    那時候,慕挽歌也隻是覺得奇怪綠意為何忽然對洛辰脩有如此大的成見。


    最終讓慕挽歌確認綠意心有二意之事是給洛辰脩調理的藥被人做了手腳。


    藥方乃慕挽歌親手寫下,藥鋪抓回來的藥亦無不妥,隻是煎出來的藥有異。


    慕挽歌昏睡醒來那日便發覺了,而那時洛辰脩已喝了兩回。


    好在那藥加進去,隻是小毒,慢性的,要接連服用一個月才會致死。


    在洛王府時,慕挽歌發覺洛辰脩的藥有問題,便與他說了,兩人皆覺得無需打草驚蛇,靜觀其變便是。


    而那之後,送入洛辰脩屋裏的藥皆拿來澆灌窗前那株盆景。


    在洛王府,人多眼雜,要查出是何人所為不易,洛辰脩亦無精力整日防備,這才搬到將軍府。


    將軍府乃新府邸,仆從少,煎藥之事更是墨隱親力親為,而綠意竟破天荒自願幫墨隱的忙。


    起初慕挽歌並不信這事兒真是綠意所為,可直至眼見為實,她不得不信。


    事後細想,在洛王府時一葉障目,從未懷疑過綠意,事實上也隻有綠意做得到。


    綠意與靈璧跟在她身邊很多年,懂些藥理的,平日在藥廬時,配藥抓藥,綠意與靈璧毫不含糊。


    慕挽歌以自身為煉藥鼎器,養成結縭蠱救洛辰脩,綠意在他調養的藥裏做手腳……


    思前想後,慕挽歌仍想不明白綠意到底受何人指使,她想尋個機會,親口問綠意。


    而知情的洛辰脩卻氣定神閑,毫不在意的模樣,似乎那藥要毒死的是別人不是他一般。


    聽她試探,洛辰脩也學她方才的舉動,將棋子扔在棋盤上,使棋局毀得更徹底些。


    而後他抬眼笑看著她,目光悠悠,意味深長。


    “阿挽可曾想過你父兄的失蹤並非他人所為,而是……”


    慕挽歌麵色微變,“此言何意?”


    洛辰脩道,“父王與嶽父大人早年相識相交,父王亦覺得嶽父大人非尋常人,卻甘願歸居田園,極為反常,也曾派人查過,可一無所獲。”


    “你言外之意是,有人刻意抹去了與我父親過去有關的所有信息,而你懷疑這件事其實是我父親早安排好了的。”慕挽歌冷笑。


    洛辰脩起身來到她身旁蹲下,雙手扶住她的肩,將她身子扶轉麵對他。


    “阿挽,我隻是將我的猜想說給你知曉,還有一件事,我要與你說。”


    俊眸含情,卻是無奈居多,慕挽歌壓了壓情緒,道,“你說便是,我聽著。”


    洛辰脩抬手撫上她的麵頰,溫聲道,“你先得作出承諾,無論之後我說的你信或是不信,皆不可衝動行事,更不可離開我半步。”


    見他如此鄭重,慕挽歌反倒鬆了一口氣,他這般模樣,那便是早有計較,無需她勞心費神。


    聽他的便是。


    她點了點頭。


    洛辰脩道,“一年前,便是你我定下親事後一日,狄國太子赫連溟歸政,正式代替年邁體弱的狄國國君監國處理政務,隨太子回歸的還有早年外出遊曆的太子親舅父靳鬱風,一歸國便封了丞相,輔佐太子理政,便是那時,我朝邊關不再安寧。”


    慕挽歌猛地站起身,在原地來回踱步,焦躁不已。


    “你可曾見過那狄國太子的模樣,還有那位丞相,他們長什麽樣,你可親眼見過……”


    他想說的,她已然明白,她不願相信的,他亦知曉。


    但事實如此,她始終要麵對。


    “阿挽,與狄國的最後一役,與我對戰之人便是赫連溟,交過手,我傷了他。”


    慕挽歌心下焦躁難平,擺手道,“你且讓我獨自靜一靜。”


    洛辰脩沉默無言,在她欲離開時,他自身後抱住她。


    “阿挽,你姓慕是真的,可你的父兄與你並非血親……”


    終究,他還是道出真相,一個關於她身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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