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對於老譚家一家人來說是及其順遂的一年,動物園批發市場的生意過了最初的摸索期利潤變得非常可觀。批發加零售的模式常常讓譚守林和王佩忙的連吃午飯的時間都沒有,卻也真的掙到錢了。


    到年底,去掉租金和成本,竟然將近二十萬,王佩高興之餘打算在新開的商場裏再租一個鋪位雇人來幹,這樣一來,春節也就隻能在北京過了。


    家裏多了譚何並沒有多什麽麻煩,反倒是變得比以前更熱鬧,在譚笑和老譚太太的高壓下,譚何一年時間減了二十多斤肉,曾經的黑胖子現在已經是個很精神的男生,譚守森夫妻倆來過年的時候心情大好,拉來滿滿一車的東西。


    學習上,譚笑自律,譚何和譚敘有她盯著,成績也隻能往上提,唯一讓譚笑覺得不滿意的是暑假沒去成北京。


    老譚太太還沒放假就從梯子上掉下來摔壞了腿,傷筋動骨一百天不敢挪地方,譚笑隻好把銀行卡身份證統統寄給尹驍,買房置地的事由他全全辦理。


    2003年春季開學沒幾天,已經上高二的譚笑突然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好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她給忘記了,可是又死活都想不起來。


    一天到晚愁眉不展脾氣也大的嚇人,在學校裏還勉強忍一忍,回到家基本上跟個炮仗一樣,碰一下就著,嚇得譚敘和譚何都躲著她。


    周三吃過晚飯,老譚太太說她腦袋疼,讓譚笑幫著去藥匣子裏找點鎮痛片,換成以往,譚笑指定要跟老太太掰扯掰扯吃鎮痛片的壞處,可今天她實在是沒心情理會。


    脫鞋上炕,拉過被櫥上麵的煙盒糊成的藥匣子,胡亂翻著。突然,眼睛看見了一個小塑料袋上麵的三個字,頓時神台清明,而後,背後冷汗直冒。


    譚笑幾乎是滾下炕的,撲騰著往客廳跑,腿因為抖得厲害中途被門檻絆了一下,倒下爬起來又跑。


    譚敘在廚房倒水,眼睜睜看著他姐一路跌跌撞撞往客廳跑,跟被鬼追了似的,瞅瞅門外,也沒見著啥呀!


    譚敘想了想,跟了上去。


    進到客廳,就見他姐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抖著按號碼,嘴唇都是青紫色的,譚敘有點害怕,他從來沒見過姐姐這幅樣子。


    試探著問:“姐,你咋啦?”


    譚笑沒反應,繼續播號碼,連著幾次撥錯,當電話那頭響起等候音的時候,握著電話的手都抖的像是在打拍子。


    “喂?”王佩的聲音剛傳過來,譚笑就大喊:“媽,趕緊回來,現在就買票回家!”


    電話那邊頓了頓,傳來王佩焦急的聲音:“笑笑?咋啦?家裏出事啦?”


    譚笑也不管那邊根本看不到她,不停地點頭:“對,出事了,我奶、我奶病了,還有小敘,小敘也病了,媽你和我爸趕緊回來,現在就走,聽見了嗎?”


    譚敘瞅瞅自己又轉身看看門口站著的一老一小,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出來了,想說話,但看著姐姐那狀似瘋癲的模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佩也急壞了:“笑笑你別急,你跟媽說說,你奶和你老弟咋的了呀?啥病啊?去沒去醫院啊?”


    “媽,我求你了,趕緊和我爸回來吧……我求你了!”譚笑哭著說,一遍又一遍對著電話說:“求你了媽,回來吧,求你了……”


    王佩想讓別人接電話,可喊了半天除了女兒斷斷續續哭泣的重複,再也聽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狠心掛上電話,轉身出門找譚守林,“孩子他爸,家裏出事了,咱倆得趕緊回家。”轉身回屋取錢和存折。


    譚守林追上來:“家裏咋的了呀?誰出啥事了?”


    “她奶和小敘都病了,笑笑打的電話,就是一個勁兒哭,也不說啥。你去把水電斷了,東西都不拿了,帶上身份證和錢,趕緊現在就走。”


    譚守林點頭:“行!”剛轉身又回頭:“咱能出去不?聽說現在都不讓往外走呢!”


    “咋就出不去,咱又不是北京人,咱回老家咋的就不行,昨天隔壁鋪子都有人走了,你趕緊的,別耽誤事!”


    鎖好大門走到街道,倆人就用了五分鍾,譚守林身上空無一物,王佩也隻背了一個斜跨的小包,裏麵放著錢、銀行卡和倆人的身份證。


    攔了一輛出租車,目的地直接是北京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路上車不多,夫妻倆一個愁眉不展一個哭紅了眼,司機師傅問都沒問一句就把車子開的飛快。


    二十六塊錢的車費,王佩直接丟過去五十,拉開車門就就跑,平生第一次給小費,眼睛都沒眨一下。


    “請問最近一趟去哈爾濱或者齊齊哈爾的車是什麽時間的?”


    售票窗口裏帶著口罩的女售票員聲音透過聲桶傳過來,王佩跟著重複:“9點21分的?隻有軟臥?那行,我要兩張。”說話間從包裏取出身份證和錢。


    晚上21點21分,夫妻倆捏著車票推開軟臥車廂的門,四人的包間,車子駛出站台也隻有她們兩個人。


    王佩眼神呆滯,盯著對麵的牆壁一言不發,譚守林坐在下鋪靠窗戶的位置抿著嘴唇,“要不再給家裏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是啥情況?實在不行給王斌打一個,讓他到家裏看看到底是咋回事?這心裏七上八下的。”王斌是王佩叔叔家的弟弟,在縣城當警察。


    王佩醍醐灌頂:“也行,我這就打。”


    ……


    “笑笑啊,你這是咋的啦?你剛才跟誰打電話呢?你爸媽啊?你咋還說我和你老弟都病了呢?奶沒啥事,就是頭有點疼,吃點藥就好了,你別害怕啊!”


    剛才打電話的時候,老譚太太和譚何就被譚笑不正常的聲音給引過來了,等她放下電話,老太太上前摸了摸孫女的頭勸到。


    譚笑不說話,隻是哭,一個勁兒的哭,身子都抖得跟狂風中的小草葉似的。


    “姐,你到底咋啦?出啥事了?你跟我們說說唄!”兩個小的也蹲過來勸著。


    “是不是被啥給嚇住了?沒事啊,不怕,奶給你叫叫就好了。何子,你去我那屋被櫥底下找找,有過年燒剩下的黃紙,拿過來。小敘,你給你媽把電話撥過去,說一聲,家裏沒啥事,別讓他們來回折騰了。


    剛才還蹲在地上哭泣的譚笑,像是被人踩了開關,猛地站起來衝電話撲過去,一手扯掉電話線一手把電話機抱在懷裏,死活不肯再鬆手,任憑三個人怎麽勸都不行,哭起來還沒完沒了。


    兩個小的嚇得夠嗆,都把眼睛放在老譚太太身上,老太太倒是比剛才鎮定多了,指示兩個孫子幹活:“都別瞎杵著了,何子你趕緊去找黃紙,小敘你把剪子和粉筆拿來。”


    譚笑被兩個兄弟扶著癱坐在沙發上,身上像是被什麽給抽走了筋骨一樣,軟綿綿又冷入骨髓。


    2003年啊!北京啊!sars啊!


    譚笑覺得自己應該去死才對,明明是活過一回的人了,為什麽就想不起來非典這件事呢?


    去年年底廣州就已經出現第一例非典型肺炎,到3月份,北京開始出現感染人群。


    後麵4月、5月、6月,全國性的抗擊非典戰役,幾千人被感染,直到7月結束,這一年發生的事情,直至十幾年以後,在被人提起還是會膽戰心驚。而自己竟然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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